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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戈在她们大二的寒假回来的，那天去机场接他，他穿着件灰色的羽绒服，戴着顶毛线帽，那顶帽子是夏远送给他的。许戈在检票处对着他们笑，沈小菡就开始觉得不安起来。夏远在一旁和许戈妈一起拉着手，两个小朋友似的，夏远对她们说，你看他穿的跟熊样的，那帽子戴的怎么这么歪啊。

　　许戈过来的时候，被他妈妈给抱住了，亲了个没完，说想死妈妈了，爸爸还要快过年才回来吧？许戈说他爸买了个礼物送给妈妈，保证他妈看了肯定高兴。

　　夏远一个箭步冲到许戈背上去了，许戈说夏远同志最近是不是在刻意增肥啊，怎么重的跟一母猪似的。夏远还是笑嘻嘻的，说我今天高兴，就不生气不打你。许戈就一副失望的表情，他是希望夏远能胖一点的，说那样好看，看起来都健康点，夏远实在是太瘦了。

　　许戈转过头看着沈小菡笑，沈小菡本来没什么表情，看到许戈对着她微笑，发觉自己没表情挺怪的，便马上换上一个微笑，笑得怪恬静的，记忆里沈小菡从来没这么对许戈笑过，从来都是鬼脸加凶巴巴的。

　　许戈后来发信息给她，说你冲着我笑的时候，好象时间都静停止了，像一个天使，这么安静地冲着我微笑，像夏天里薄冰洒在六月的荷叶上慢慢融化开来，变成一颗颗可爱的小珠子，撒在我心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印进心里去了。沈小菡拿着手机哈哈大笑，说他什么时候文采这么好了想象力还真丰富啊，都想到露珠去了，远远你知道吗我那天是紧张导致说不出话才冲他一笑的。夏远鄙视地看她一眼，说你老奸巨滑去吧你，许格格也有载的时候。

　　那天的沈小菡确实异常的紧张，因为这次许戈回来总会发生些什么，到了许戈家，吃完晚饭，许戈妈叫许戈送她们，夏远坐在车上说，好久没坐宝马了，还真想念。

　　许戈说，那得问你啊，当初却我出国却得多积极啊，现在后悔了吧。

　　夏远一脸真诚，说，特别的后悔，想想真对不住你。

　　许戈笑着说，那边有个同乡哥们，人很好，很照顾我，高我两届，人长得很精神，鼻子高高的，希腊人似的，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比你你那个苏阳好啊，他还是神出鬼没的吗？

　　苏阳现在经常行踪飘忽不定的，存在的时候说远远好久没见你了，我真想你。消失的时候，手机关机，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夏远就问他到哪里去了，他说厌烦这里，回重庆去了。夏远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啊，总要和我说声啊，以后你不管去了哪里都和我先说声，好吗？他就说我不是回来了吗，我真想你。清秀的脸庞真挚地看着她。夏远每次都问不下去，沈小菡好几次想冲去骂他一顿。夏远说你别去，不然，我们就真的完了。

　　夏远不自然地笑了下说，你以为我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就算成了吧，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的，到时候总结痛苦根源，我非恨死你不可！

　　远远，你现在怎么这么刻薄啊。

　　你敢说我刻薄你！

　　一路上，他们打打闹闹，沈小菡做在边上一直不说话，她当时想没理由紧张啊，看着许戈那张对了十二年的脸突然间陌生起来，也许自己这辈子就毁在这个不确定上了。

　　到了小区门口，夏远前脚下车，沈小菡后脚就跟着下来了，夏远看了眼沈小菡，说，你别跟着我呀，格格有话跟你说呢。又对许戈眨眨眼睛，笑得特怪异地看看沈小菡，看的沈小菡特想说我们一起走吧。

　　沈小菡看夏远走远了，心里怦怦地跳，许戈过来说，小菡，你瘦了。

　　沈小菡说，没有，可能衣服穿的少了点，晚上还真有点冷。

　　那拥抱下吗？许戈张开手臂。

　　沈小菡说好，许戈把她抱起，沈小菡觉得他把她整个人都嵌进去了般，许戈在她耳边说，小菡，我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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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让沈小菡想到董谦，放寒假董谦回哈尔滨老家过年，过了几天给她打电话，说了一大堆，说这里的饺子特好吃，说这里的雪下的真漂亮，说这里的冷可真叫刺骨的冷啊，你有没有感冒，我可感冒了，你要多穿点噢，然后说这里的人可真是热情，热情的那个劲让人受不了，说想家了，想学校同学，最后还是很勇敢地说出，其实说来说去我是想说我真想你啊！沈小菡拿着手机就笑了，说，那我可真对不住你啊，我还没想过你呢，那早点回来吧，别赖在人家东北，人家东北人民多淳朴啊，是最怕你这种特狡猾的害虫的。

　　许戈问她去不去乌镇，说我想带你去乌镇，我听说那儿安静，我希望你快乐起来，相信我，小菡。

　　沈小菡在那一刻又想到了董谦，感觉到难以抉择的痛苦，痛并快乐着，痛苦和幸福有时候是形影不离的，这一刻幸福一阵一阵地袭来，被关怀是美好和感动的，可是，她必须选择，或者说是接受什么，她必须走到这一步的。

　　然后，手机就响了，是董谦，他说你知道吗小菡，原来我们家还有个传家宝，是一个明朝时期的花瓶，说我成年啦，现在就传给我了，我奶奶说将来让我给我媳妇，哈哈，你知道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五味子之夏（14）
沈小菡看了眼许戈，说，不知道。

　　董谦说，不用想的嘛，你真是笨啊，是你啊。

　　沈小菡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有点事。

　　董谦说，其实主要不是这个，就找点事跟你聊呢，那你先忙，现在很冷啊，你多穿点别感冒了。

　　沈小菡说，你真罗嗦啊。

　　董谦就笑了，说，不知道怎么就变的这么罗嗦了，我妈也挺罗嗦的，现在我特别理解你，我就特烦我妈对着我罗嗦。

　　沈小菡挂了电话鼻子就发酸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许戈慌了，问她怎么了，慌张的样子特别无助，许戈有次发信息给她说她哭的时候，自己的心也跟着往下掉，像顶心爱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去保护得措手无策。沈小菡还笑他说可见你比我脆弱多了，可能我还没哭，你就开始哇哇地放声大哭了，到时还不知道谁却谁呢。

　　沈小菡越想越觉得有压力，越来越沉重。许戈还以为是丁商隐的原因，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丁商隐，这个男人让他既嫉妒又羡慕，那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让这个他从少年起就爱着的人哭泣无助起来。那是一种即将失去和寄予丝毫希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理。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再光明正大的爱沈小菡，不知道多年后在沈小菡嫁作他人后自己会怎么办。一切都飘渺起来，好多事只能放在心里，慢慢地守护，慢慢地淡忘，不然又能怎么样呢？许戈很少有绝望的感觉，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这种气息，绝望的气息，从少年时代起，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感受到的绝望。或许，他们都长大了，总要面对将来，面对以后必然的分开和必然的婚姻。

　　沈小菡说，你回去吧。

　　许戈说，小菡，我知道你不开心，告诉我。

　　沈小菡低着头，说，我回家了。

　　许戈在后面拉住她，声音大了起来，说，他到底有什么好啊！

　　沈小菡看看他，说，格格，你把我手弄疼了。

　　许戈放开她，说，对不起，没事吧？

　　沈小菡转过身，说，格格，我上去了，我没事。

　　许戈叫住她，走到她面前，说，我爱你，即使我知道你不爱我，即使你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

　　沈小菡心里已经开始喊救命了，她看也不看许戈，说，那你叫我怎么办？说完转身就走，到了楼道口，回头看了眼许戈，看见许戈还在看着她，逃似的上楼了。

　　夏远知道后大骂沈小菡一顿，骂完还是算是和颜悦色地说，你永远只知道退缩，永远只会退缩，阿戈太执着，你这祸水要害他一辈子了，你就不能前进一步，也许这个机会也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呢。

　　沈小菡说，刚刚我在想董谦在那边肯定特冷，他还叫我多穿点呢，我不知道，我该，我应该怎么做呢？

　　夏远从远到近的把脑袋凑了过来，说，祸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多事，小菡你要自己去面对，要勇敢些，好多事都是要靠自己的，别人不能替代你。

　　新年，二零零二年的新年，沈小菡二十岁了，之前的圣诞节，她刚过完她十九岁的生日。还是在学校里过的，她是圣诞夜生的，那天一大早的，就收到了一个大邮包，是许戈寄来的，里面全是巧克力，好时KISSES的，一个个糖果似的，可爱极了。于是，这箱巧克力没过一分钟，就被夏远她们以老鹰飞翔的速度瓜分了。沈小菡对过生日不是很重视，到了晚上，她只叫上夏远、张可琳、何佳佳去麦当劳吃了一顿，还不让董谦找她，说想和寝室的几个人一起过一个单身圣诞夜。

　　圣诞节的气氛很浓厚，尽管现在上海的降雪量很少，甚至已经很少下雪了。可是街上放着圣诞歌，几对情侣戴着红色的帽子，拿着玫瑰，店门口的圣诞老人一个个都笑得那么快乐。在与周围环境的别对比下，张可琳不禁感到很伤感，她们四个人走在繁华的南京路上，满无目的地逛着。她左手挽着夏远，右手挽着沈小菡，阴阳怪气地说，四只美丽伤感的游魂穿梭于圣诞夜的大街。

　　夏远大叫起来，说，张可琳同学！很冷呀！张可琳把她的手钻在夏远袖子里。

　　张可琳还一副装委屈的样子，说，我没意识的嘛，手冷了当然就下意识地去寻找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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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张可琳就笑眯眯地看向沈小菡，沈小菡一副警惕的样子，说，你别打我主意啊，我更受不了你那天山玉手。

　　张可琳拉着她走到喷泉边，笑着说，沈小菡芳龄十九岁了，许个愿吧，要闭上眼睛才会灵的噢。

　　沈小菡就开始许愿了，等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夏远和何佳佳唱着生日快乐歌从后面走了过来。夏远拿着几只彩色气球，何佳佳捧着一只蛋糕，上面还插了一根红色小蜡烛。沈小菡不由地感动了，整个人蹦了起来，说，你们都计划好的啊！

　　更让沈小菡感动的是后来她们回去的时候，当时已经十点过了，走到宿舍楼时，看到董谦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子在她们宿舍楼下，瑟瑟地有些发抖。夏远她们就先上去了，张可琳还不忘走回来对董谦说了一句鼓励的话，说，她已经甩掉那个讨厌的唐正了，所以你是很有机会的，虽然我们还是不是很熟，但从外表来看，你比那个唐正是强多了，我张可琳绝对支持你！

　　沈小菡心里开始自责起来，她不让董谦来找她，董谦就在这里等她，真的连个电话都没打。她走过去，说，你冷吗？好回去了，别感冒了。

　　董谦把盒子递给她，吸了下鼻涕，说，生日快乐，我的小天使，今天过生日过的开心吗？

　　董谦说话的时候，不时的有白气在宿舍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的。沈小菡急忙说，开心啊，你快回去了，冷了吧？

　　董谦就笑了，他边往回走边说沈小菡真关心他，让他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董谦送给她的是Esprit的围巾三件套，是棉制的，摸上去柔软舒适。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