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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明一笑，道：“我的兵从不表演给人家看的。”

　　　　杨国栋更怒，道：“那就召唤三百人，和我这三百人真刀真枪的拼一下。”

　　　　巡抚赵彦吓一跳，连忙摆手道：“那可不妥，哪有自己人真刀真枪的拼杀？出了人命怎么办？”

　　　　杨国栋恼怒道：“当然是签下生死状，死了人也不追究。”

　　　　辛明笑着摇头，“我的兵只杀敌人，不做这样无谓争斗。”

　　　　郑国泰哈了一声，道：“什么辽东精兵，我看就是吹牛皮，要是真有精兵，还会推三阻四的么？哼！其实他手下都是一群毫无用处的窝囊废！”

　　　　辛明对这种低级的激将之计自然免疫，微笑点头道：“大人说的对，我属下确实没有精兵。”

　　　　郑国泰也被噎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只好冷笑。

　　　　参将廖栋呸了一声，喝道：“大人让你召集兵丁，你不从么？还想不想从这院子走出去了！”说完一挥手，只见院子里三百兵丁同时拔出半截刀锋，发出整齐的“嚓”的一声，把大殿中的文官都吓了一跳，这就是摆明的威胁了！

　　　　辛明凝目道：“怎么？青天白日的，大人想要行凶杀人么？”

　　　　廖栋哼了一声，他只是威吓，若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辛明，他还真没这个胆量。

　　　　看到辛明软硬不吃，杨国栋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没什么法子。

　　　　巡抚赵彦生怕真的打杀起来，连忙和稀泥，招呼道：“大家回座位喝酒吧！”

　　　　众人重新落座，杨国栋几人心中还是愤愤不平。沉着脸，自斟自饮。

　　　　“听说杨总兵在来路上曾剿灭一小股闻香教徒，可有此事啊？”赵彦为了调节气氛，便捡着杨国栋脸上有光的事情询问。

　　　　不等杨国栋回答，郑国泰便笑道：“确有此事，我还曾亲眼目睹呢！这些闻香教徒很有些本事，刀枪弓箭都很熟练，可惜他们碰上的是咱们杨总兵，再怎么负隅抵抗也是死路一条。”说着把如何歼灭这些闻香教徒给绘声绘色的形容一番，如何苦战，杨国栋如何镇定指挥等等，听得大殿中的文官啧啧惊叹，好像剿灭的不是一小股匪徒，而是整个闻香教似的。

　　　　杨国栋听到这些赞誉，脸色变的好看了些。郑国泰又笑道：“剿灭这些闻香教徒的主力就是庭院中的这些总兵侍卫，对了，杨总兵还说了要好好嘉奖他们呢！”

　　　　杨国栋咧嘴笑了，“钦差大人不说我都忘了，让兵丁们把这次剿匪的战果拿出来给众大人看看，然后我要当场嘉奖老张和老王。”这两人就是院子里这群侍卫的正副头目。

　　　　片刻之后，十多名士兵扛着草袋子进来，呼的往厅心一倒。众人同声惊呼，只见一堆堆的人头落在地上，这是军队的规矩，打仗之后按着斩获敌人的首级来评定功劳。人头就是银子，就是升官发财的凭证。

　　　　这么做不好之处就是，一来会造成战士们在战场上争抢敌人首级，甚至曾有战士为了争抢首级，而自相残杀的。戚继光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在纪效新书中规定，斩杀首级的人只能是固定几人，一般都是鸳鸯阵的伙夫兼职刽子手，别人不许动手，最后评定首级的时候按着兵丁不同位置给奖励。

　　　　二来，有些卑鄙的将军会杀良冒功，这种情况在明末十分普遍，遭殃的都是老百姓。

　　　　看到满地人头，虽然被石灰淹过，还是狰狞可怕，许多文官都不敢看，用袖子遮挡眼睛。

　　　　赵彦皱眉道：“快收了这些人头，怪吓人的。”

　　　　杨国栋只是冷笑，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恐吓兖州的官。兖州是富庶的州府，他五万兵丁到此，不大大勒索一番，岂不是白来一趟了。先用这些人脑袋吓唬一下这些文官。

　　　　杨国栋把目光转向辛明，不由得一怔。辛明的表情十分古怪，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表情激动，甚至可以说有些狰狞可怕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了，浑身微微颤抖，似乎受了很大刺激。

　　　　杨国栋以为辛明是心中害怕，登时有些轻视，一个武官会被死人头吓成这样子，也太胆小了。

　　　　但杨国栋想错了，辛明端着酒杯慢慢走到这堆人头前，用手抓起一个人头，仔细端详，这是一个老者的首级，头发斑白，脸上全是褶皱，眼睛还没完全闭上，是死不瞑目。

　　　　辛明忽然流下两滴泪水，随即沉声问：“这是你们杀的闻香教徒？”

　　　　杨国栋点头道：“怎样？”

　　　　辛明转头看看等待嘉奖的老张、老王二人，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老张得意道：“正是我们杀的，嘿嘿，你手中这颗首级是我亲手斩的，还是个首领呢！”

　　　　话音刚落，忽然咔嚓一声，辛明手中的铜樽酒杯被他生生捏扁，酒杯锐角刺入他的手心，鲜血淋漓，他却好似没感觉一般。

　第166章　全部杀光

　　　　这些首级是辛明派去辽东运输货物的兵丁，他手中这名老者是将军村的吴叔叔，从小照顾辛明一家，因为他擅长赶马车，便自告奋勇的带领车队。（全本小说网，HTTPS：//。）辛明和村里人几次劝他在家养老，可他总是笑呵呵的推辞。后来好不容易答应这次去辽东是最后一次了，谁想，却被这群该死的混蛋给害死了。

　　　　再看看地上的这些人头，好多他都见过，都是附近村子召集来的子弟兵，都是他的乡亲战友。

　　　　“他奶奶的！”辛明忽然大吼一声，回身一脚，把自己吃饭的案子踢翻了，菜汤飞溅的周围知府通判一行人浑身都是。众人都是一惊，不知道辛明为什么发狂。郑国泰大怒，一拍桌子吼道：“辛明，你冲谁发脾气呢，如此行为，实在是对本钦差大不敬。”

　　　　辛明睚眦欲裂，回头看看郑国泰，目光再从杨国栋依次看下去，最后到老张、老王两个把总。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是心中一凛，辛明的眼睛都红了，目光异常狠毒凶悍，好像一只被惹怒了的雄狮，准备猛扑过来，用自己的獠牙利爪把一切敌人都撕成碎片。

　　　　辛明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转眼间便出了大殿，出了院子，不知到哪去了。

　　　　郑国泰十分愤怒，喝道：“鲁王，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为什么如此无礼？”

　　　　鲁王也懵了，不知道辛明是怎么回事，看见这些首级，为什么忽然发飙。便转头的李正道：“你派个内监去看看辛守备去哪了！”他害怕钦差，不敢再称呼辛明长史官了。

　　　　李正躬身应道：“是！”

　　　　话音刚落，忽然院子外面人声呼喝，甲胄铿锵，还有整齐的脚步声音。

　　　　只见一队队的兵丁跑进院子，整齐站立成数排，面对着杨国栋的这群侍卫。

　　　　这些兵丁并没有穿大明朝士兵的制式铠甲，而是辛明自家铁匠铺打造的软甲，他们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手持弓弩，有的手持藤牌短刀，层次分明的站立。他们并没有对面大刀队这些侍卫高壮，可是他们气势沉凝，不动如山，沉默如虎，大殿中的众文官，即使从来没见过阵战，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们身上的杀气。这是一群凶悍可怕，不好惹的兵。

　　　　辛明最后沉着脸走进院子，直入大殿，沉声道：“你们不是想看看我的属下兵丁么？好，三百对三百，咱们不死不休！”

　　　　赵彦以为辛明在开玩笑，便哈了一声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辛守备开玩笑了！”

　　　　却见辛明回身对自己的家丁一挥手，用很平常的语气道：“杀光他们！”

　　　　赵彦距离辛明较远，没听清辛明说的话，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已经用不到辛明回答了，只见辛明这边的兵士，忽然同时平举起手上长枪，沉声喝道：“杀！”手中长枪毫不犹豫的来了一次整齐的突刺，没有一点犹豫，这些兵大半都去过辽东杀敌，又经过这大半年严厉的训练，已经变成了一群冷血的杀人机器。辛明的命令就是杀人的按钮，没有思考，没有怜悯，只有平时训练的本能，如何用最有效的方法，把枪尖刺入敌人最脆弱的肉体。

　　　　“啊！”杨国栋的大刀队发出整齐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表演时候的呼喝，而是整齐的惨叫，当前数十人根本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也没想到对手是来拼命的，还抱着表演的心态。而无数雪亮锋利的枪尖已经刺入他们的身体，肋下、脖子、胸口、小腹，随着枪尖的拔出，红色的鲜血喷射出来，数十条血箭从他们伤口中喷射到空中，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来妖艳的红色光芒。

　　　　没有怜悯，没有犹豫，长枪缩回来是为了更凶狠的下一次的突刺。一下又一下，辛明的兵丁排列的非常密集，每次突刺只有一个动作，但却非常的实用有力，这个动作是经过无数次单调的训练才达到如此效果，这就是戚将军推崇的实用技法。

　　　　大殿中的人都惊呆了，看到真正的杀人了，这怎么可能？自己人杀自己人？可是实事却由不得他们怀疑，只见大刀队中已经有数十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抽搐，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而杀戮还在继续，这群士兵只听到辛明的命令是——杀光。

　　　　大刀队的人毕竟是大明朝的职业士兵，作为总兵的侍卫，在杨国栋属下中战力原算是强的。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演习表演，对方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们本能的后退，挥舞手中大刀自卫，可是很快发现院子后面是墙，无路可退，而院子的大门已经被这些人堵死了。

　　　　不反击就是等死，一些勇悍的大刀侍卫，吼叫着冲上来拼杀。

　　　　唰！一层整齐的黑色藤牌挡在长枪手的面前，这是戚家军中的藤牌手。戚家军的精华就是不同兵种之间的配合。他们给辛明当家丁，自然没有狼筅，也没有大铁盾，但配合已经养成习惯，藤牌手和长枪手自然而然的形成攻防的阵势。

　　　　藤牌虽小，却尽能挡住大刀劈砍，身后的长枪兵就可以自由的专注进攻，专门刺杀大刀士兵的软肋。而藤牌手的短刀也很有用，一旦被大刀兵丁近身，就用藤牌抵挡，短刀劈砍。辛家铁匠铺的短刀十分锋利，竟能把大刀砍成两截。

　　　　这些大刀士兵单打独斗，哪是这些配合默契，整体作战的辛家军的敌手，很快，战斗就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大刀侍卫们惨叫着倒下，浑身有数个被长矛刺出来的血洞，鲜血喷溅，染红衣衫。然后倒地哀嚎，很快死去，地面上的血一层层的加厚，很快变成了红色的血浆。王府院子变成了一个红色血池。

　　　　血腥味飘荡到大殿中，一名文官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把刚吃下去的山珍海味吐了一个干净。

　　　　赵彦从最初的震惊中终于缓过神来，伸手叫道：“辛守备，你疯了，你杀了自己人，怎么和朝廷皇上交代？”

　　　　杨国栋、廖栋都怒喝起来，拔出身上佩刀，可是十几名辛家军冲入大殿，长枪的枪尖寒芒闪烁，所有人都知趣的闭嘴了。惹怒这群疯子，也像院子里那群兵丁一般，给你来个突刺，还有命吗？

　　　　大殿中没人敢作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庭院中的杀戮，大刀队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几十人被挤到墙根上了，但看样子辛明的兵丁还不想罢手。

　　　　鲁王颤声恳求道：“辛守备，就饶过这几十人吧？”

　　　　辛明毫不理睬，他对鲁王失望了，既然这个鲁王府不能保护自己，自己又何必尊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