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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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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路还是南路,都是一样。

    灵丘和广灵这些城市其实就是建立在广袤的大山之上,有少量的平原,不如其土地面积的一成,更多的是绵延千里的山地。

    只有官道才是这一大片山地的血管,用来连通东西南北,以通有无和人员交流。

    周大牛他们确实是在那条南北官道东部的山区活动,这一次突然下山,也是从那里出来,谁也没有办法指责张瀚的不是。

    张瀚巡检司主要也是负责东路,不管是东南还是南路都不关他的事,他越界杀贼,杀了贼首俞士乾,还有东路若干有名的土匪头目,杀了几百个土匪,结果没有一点奖赏,没有升官也没有赏银,更没有朝廷褒奖,这些事被彻底“漂没”了,不仅如此,韩畦这个巡抚还拿“通贼”这种可笑的借口来打压威胁张瀚,在所谓的公道人心里,韩畦的形象和戏文里贴着白鼻梁的潘仁美也差不多了,而张瀚当然就是忠心保国,富而且仁的忠良形象了。

    刘德在内心发出一声冷笑,他们这些人知道个屁,他这几个月见识多了和裕升的能耐,别的不说,这车马辐射的能力,连官府也比不上,只要张瀚一声令下,什么东路南路,统统算作一路,只要用心剿,哪一家剿不平?留着周大牛这个悍贼不剿,无非就是关键时候抛出来生事,比起张瀚的心术来,眼前这一伙商人就差的远了。

    他对这些话题并无太大兴趣,又待闭目沉思,却听那个往延绥的商人道:“近来颇有风声,说是大同镇总兵官要调任榆林,各位是否听到?”

    “似有此议。”

    “恐怕是麻总兵与韩抚军不和,故意先放出风声来。”

    “哪有这道理?我看倒是韩巡抚先放的风。”

    “亦有可能是宣府?”

    “宣府是马家的地盘,旁人插不进手去。倒是榆林有可能,麻家毕竟是西北将门,在榆林和贺家一样有势力,一样玩的转。”

    延绥商人兴奋道:“我在榆林卫每日翘首以盼,就是想着和裕升能进咱们延绥镇来,若是真的把麻总兵换到咱们榆林来,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你那尽是浑说,”另外一人嘲笑他道:“麻总兵不在大同坐镇,跑到你榆林去,这边韩抚院正好拼命对付和裕升,大同这边都断了,还怎么到偏关,怎去榆林?”

    “啊,我倒是把这一层给忘了!”

    从新平堡一路向西,到大同,再往偏关,往南些到宁武,分别是大同总兵和太原镇总兵的地盘,这些地方都属于军镇直属,又是马市活跃,商业也相对活跃的地方,在后世可能很难理解,越是往长城边境线的这些关隘军堡,为什么在明末这个时候拥有着后世难以想象的商业活力。

    象偏关,新平堡,榆林这些城市,在后世成为典型的败落地方或是观光地,而与商业丝毫不沾边了。

    在这个时代,因为是边境地方,又面临与蒙古人的马市贸易,这才造成了眼下这种畸形的贸易状态,除了沿海地区外,沿长城一线的地方,内地的商业活力反而不如军镇。

    “这事情不对……”刘德下意识的感觉不对,这事情有些反常,就算韩畦要针对麻承恩,也是收罗好证据,与朝中的御史沟通好之后,韩畦拜本参奏,然后御史闻风而从,如果有实证,朝廷对文官弹劾武将一般是一弹就准,哪怕是总兵也一样,只是巡抚和总兵一般也绝不会弄到互相参奏这么难看,韩畦在大同被弄的束手束脚,主要原因就是和大同总兵麻承恩尿不到一个壶里,下决心要搬走麻承恩这个绊脚石,换上一个新上任的听话的总兵,那时候不要说对付张瀚,做别的事也一样顺手,可这事还在谋划阶段,怎么就有这么多风声传扬开来?

    “伙计,”刘德推开窗子,冲着外头吼道:“多挥两鞭子,家里有急事!”

    赶车的车夫没有言声,只是确实多挥了两鞭,这四轮大车是和裕升帐局用来拉大客户的载人马车,车身虽大但十分轻快,用的又是四马,虽然道路情形一般,快马挥鞭之后,还是风驰电掣的向前跑起来。

 第三百零三章 摊派

    “我们义勇大社是为了各人的身家性命,不过这一点摊派,怎么众人就这么为难?”

    管昭通和管昭富两兄弟坐在正中,东西对列,下首是几十个被强行点来的富商和田主,这些人能被这两个秀才强行请来,当然不会是什么有势力的人物,他们身处的管庄地界偏西南,一半是天成卫,一半是灵丘县地界,管家兄弟当然不会到天成卫那边自找不痛快,那边的军卫系统也和这边不同,大大小小的庄子都是军头们瓜分了的,指挥使的田最多,然后是同知,佥事,再下来是千户,百户,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村庄就是军头们的私产,朝廷为了叫将领不过份克制卫所小军,从百户以上到指挥使都赐给了大量的庄田,但没有制裁只有给予毫无用处,到万历天启年间,卫所田亩几乎被侵占一空,大量的军户只有少量的自耕农,多半军户成了各级军官的佃农,这样的卫所当然是毫无战斗力的,边镇卫所的军官还会养一些家丁备用,象内镇的卫所就毫无用处,只是朝廷用国家的土地养了一大批贪婪无度的地主。

    管家兄弟所在的管庄是民田,他们现在压迫欺凌的当然也是靠近灵丘的商人和普通的士绅地主。

    “话不是这么说。”蒋大临见各人都不敢出声,将心一横,说道:“义勇大社据我等所知不过二百余人,盐菜银子一人算一个月一钱银一个月不过二十两,月饷一人二钱也不少了,不过四十两银,再算上伙夫并杂项费用,一个月不超过十两,月需七十两足矣。上次集会,我等共凑齐三百多两银子,事隔不到三月,怎么又要凑银子?”

    “蒋东主说的全是昏话!”管昭通板着脸道:“时势异同,局面有变化,我们这里当然也有变化。那个周大牛凶悍无比,蔚州,广昌等城俱受威胁,连亲藩都一夕数惊,我等是皇明义民,难道坐视君父之难而不顾?二百来人,守备天成卫和灵丘交界这地方都不够,只能捕一捕小盗,我们最少要将人手扩充到一千人左右,与李庄巡检司相差不多,这样才能护住大家的安全,些许银两值得什么,难道不比各位的身家性命要紧?”

    话到最后,管昭通的语气已经极尽威胁,在场的商人和士绅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蒋大临面露不愤之色,他原本也算是有身份的商人,入了张瀚主导的商会后也是理事之一,谁知道从去年走了错步,恶了张瀚,结果感觉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现在整个大同到山西都是和裕升的势力范围,大粮商都囤着粮食等和裕升来收,普通的中小粮商更是对和裕升翘首以盼。

    并不是和裕升的粮价就比别家高,而是和裕升在这几年的收粮价一直稳定,没有什么格外的花样,一开始蒋大临还嘲笑李遇春死脑子,不知变通,现在才知道建立起稳固的形象和商业信誉有多重要。

    在范家出手时,也有一些粮商有过反复,结果就是和蒋大临现在一样,除了自己亲自在一些贪便宜的农户手中高价收粮外,别的收粮渠道几乎已经断绝了。

    除了价格稳定,商业信誉良好外,和裕升做事的手法也是干净,从来不弄那些脏污的手段,在农户和小粮商眼里的形象好到没边,这也简接影响了中大粮商。

    现在的局面就是年成不好,普遍减收,原本是大粮商操、弄粮价的好时机,蒋大临和张彦宏原本想和马超人一起弄这事,好好赚上一笔,结果马超人这一次见也不肯见他们,然后就是和裕升到处预定,等蒋大临等人开始四处活动时,发觉除了已经缩小的基本盘外,别处地方几乎无粮可收了。

    蒋大临心里原本就憋了一肚皮的气,恨自己有眼无珠,也恨和裕升赶尽杀绝,更恨韩畦没卵用,以巡抚之尊奈何不了一个九品巡检,最恨的当然还是管家兄弟等人,起了这个社说是保境安民,其实就是压迫地方,摊派银两隔两月就来一次,再就是物资,人手,不停的催逼,他们又有韩畦的背景,是安插在李庄附近的一颗钉子,地位十分重要,根本奈何他们不得。

    张彦宏瞧出蒋大临气咻咻的模样,他轻轻摆了摆手,蒋大临低声道:“我省得,这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恐怕将来想翻脸也不得,”张彦宏苦笑道:“过两年他们田产土地多了,人手更多,就算没韩畦咱们也奈何他们不得了。”

    蒋大临恶狠狠的道:“被韩畦压着,咱没办法,输张瀚一头,咱服,这两货算什么?”

    “不提,不提。”张彦宏也唯有苦笑而已。

    一场会议开到最后,各人果然拗不过管家兄弟,或多或少的摊派了不少银两或物资,凑了几百两银子和几百石粮食出来,管昭通和管昭富都是一脸的得意。

    待所有人离开后,管昭通吩咐道:“银子封一百两给巡抚,门包银五两,再封二十两给四位师爷,每人五两,赶紧送去。”

    下头的人答应着,赶紧包银子,把银子包好后,眼见还有二百多两,管昭通又道:“粮食送到我家库里去,银子拿二十两出来去替义勇买些杂粮盐菜。”

    待那人又出去后,管昭通才对管昭富道:“剩下的当然是你我兄弟一人一半。”

    “大兄多取五十两。”管昭富一直盯着银子看,这时谦让道:“你我谋事向来是你为主,分银子当然按例还是你多拿。”

    “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客气。”管昭通将自己那份大的收起来,叫家下人带回家去,管昭富当然也是照办。

    “这样下去,数年之后,你我兄弟可以把管庄和附近的庄子都买下来。”管昭通一脸惬意的说道:“年成不好才好,年成不好地价就会跌!”

    “三五年内我看是好不了。”管昭富也笑,他们当然都盼着韩畦和张瀚再斗下去,土匪也继续闹,义勇总团当然就有继续存在的理由,朱庆余这个知县是总团,他们俩只是副团,不过日常事务和银钱帐目总团按例不插手,他们刚刚送的银子里也有朱庆余的十两,这就足够了。

    若是这乱局继续,他们俩算是乱中取胜了,日后家产田亩都会大幅度的增加。

    管昭富突然道:“要不要给管昭明,昭义,还有杨通几个分点?”

    “当然不必。”大社下设有若干头目,都是些原本族里混喇虎的无赖子弟,平时根本不够资格和管昭通这样秀才身份的族人说话,起社之后,管家兄弟感觉还是流氓无赖好用,他们也听说张瀚就是用喇虎起家,当然就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们连皮毛也没学上,弄点无赖只是装点门面,方便敲诈钱财,平时最多给十几二十两的费用维持,买点杂粮一类的说是供给食宿,他们招的二百来人,原本也有一些普通农民在里头,现在已经走的精光,只有一百多人还在营里,说是训练和警备,其实就是聚在一起鱼肉乡里,这些事管家兄弟当然不管,灵丘县那边现在自顾不暇,朱知县也就是挂名,天成卫当然也不会出头做恶人,只由得这些人到处胡闹。

    “不分也好,”管昭富当然也不愿将自己到手的银子拿出去分,当下宽慰自己道:“他们也知道分寸,不会闹到无法收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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