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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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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天启无奈道:“诸臣且下去,朕要为镇江城的百姓,减膳撤乐。”
开原和铁岭两城被屠时,宫中也是减膳撤乐,天启总以为在自己任上,励精图治,可以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结果沈阳和辽阳先失,只得他去告庙请罪,然后又是镇江之屠,又得他减膳撤乐,年轻的皇帝心里感觉十分屈辱,但也是毫无办法。
待群臣散去,天启换上素衣,预备到斋殿去修省时,一个小内侍轻步上前,躬身奏道:“皇上,内阁有急报送来。”
天启心一沉,感觉不大可能是好消息,他道:“拿来我看。”
……
孙承宗的身份还不大够参加此前那样重要的朝会,前月,朝臣推举他为兵部尚书,后来又举他为兵部侍郎,原因都是想叫孙承宗代替熊廷弼为督师,但天启对这个师傅十分信任,甚至是敬爱,别的朝臣在天启心里加起来也不及孙承宗一人,所以朝臣的再三奏请都被天启给否了,皇帝完全没有叫自己师傅外出的打算。
孙承宗本人也并不着急,他已经是四品,进入高官最后的门槛,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以他在天启心里的地位,转侍郎,入内阁,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以皇帝和孙承宗的年龄,孙承宗很有可能做十几年的大学士,事实上,坊间朝中,已经把孙承宗当成大学士来看待了。
今日朝会的前后情形,散朝后不久,就由人传到在家中安坐的孙承宗耳中。
“王岵云之论,实在荒谬。”虽是同党,孙承宗对王在晋的所谓只守关门,充实蓟镇,只留精兵,不充实营伍的做法实在很难苟同。
“确实。”茅元仪道:“辽西之地肥沃,过百万军民,足可编练四十万兵,有三叉河,广宁城,东虏岂能轻易得辽西?人家未得,自己就想着先弃,此等心田,居然也能为兵部尚书么?”
“此人上位之势已成。”孙承宗道:“难以阻碍,本兵之职,本党志在必得,现下也只有他的资历最为合适。”
“除非……”茅元仪有话,但并没有直说出来。”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孙承宗爽朗一笑,说道:“除非我说动皇上,亲为本兵或总督蓟辽。”
“正是,”茅元仪道:“熊廷弼大言无当,王岵云只有笔舌之利,心志浅薄,王肖干在巡抚任上,号称能镇抚蒙古,其实利并未叫人亲见,难以叫人相信,现在只有……”
“唉,”孙承宗止住茅元仪,坦然道:“辽事,我确有亲至的想法,然而现在局面大坏,急切之间很难反复,我不如留在朝中,从容旁观,居中帮助,这样比亲身赴辽,效果反而是要好一些。”
茅元仪知道这是孙承宗的心里话,孙承宗懂边事,为人不惧烦难,不怕任实务,做事有章法,不畏琐碎,这都是难得的优点,如果他经略辽东,短期之内,辽西的局面会有明显的改善,但距离一举平辽,恐怕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要走,孙承宗不愿劳而无功,这算是一点私心,若不是和茅元仪有十分亲信可托腹心的关系,这些话他也是不会出口的。
茅元仪心中感念,说道:“近来我已经没有关注别事,一心只用在研习辽事上,若将来公赴辽,也可聊作臂助。”
孙承宗道:“若我赴辽,止生你当然一定要跟着去的……”
他又笑道:“你的兵备志已经付印,且一出万套,近来连福建,两广的京官都说在家乡有人售卖此书,止生你虽未有功名,已经名扬海内了。”
茅元仪的书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其实明朝出书的自由度后人难以想象,几乎是任何门类,只要不是公开说要造反的书籍都可以付印,晚明时期思想极为自由,各种学说都可以付印传世,只要你付的起印书的银子就可。
另外就是各种诗抄,文人笔记,志怪传说,包括评书小说一类,都在此时大为流传。
所谓唐诗,宋词,元曲,到了明清就是小说,晚明时已经出了几部足可流传千古的小说,至于茅元仪这样的把毕生所学著述成书的例子也是很多,数不胜数。
不过能一印万册,刊行天下,这就是少见的例子了。
茅元仪也忍不住显露得意之色,不过还是谦逊道:“我的书虽有可观之处,也还是因为那和裕升的东主为人大方。”
孙承宗微笑道:“说起这东主,也是桩趣事。”
茅元仪道:“是否说韩抚军与他相争之事?”
“正是。”孙承宗笑道:“韩畦此人,并无长处,上次文抚军至此与我提起此人,也是大加批评,不过朝廷在东事上牵扯了太多精力,一时不愿西北再生事非,所以并未加以撤换。他以抚军之尊,与一个商人相斗,却是旗鼓相当,还有不少错手,弄的自己甚是狼狈,都中提起此事都引为笑谈呢。”
韩畦在京师毫无根基,官声也不佳,孙承宗提起他来,也就只能当成一桩趣闻和笑谈,况且这件事也确实有趣,国朝自开基以来,太祖定下士农工商的等阶,除了不在户籍之中的贱民,比如娼优贱民之流,便是商人的地位最低,以往也有富商,自沈万三之后,连同皇帝在内,文官阶层也经常拿富商开刀,从未听说过以巡抚之尊为难一个商人,居然斗个不分胜负,甚至结果是大丢脸面的。
茅元仪笑道:“此事我也听说过,都中商人都有扬眉吐气之感。另外,韩畦当然不会放过和裕升这个商号,我看他还有后手。”
“这就与我们不相干了。”孙承宗叹息道:“国家多事,现下还是以东事为重,如果是一桩小事,因此前的人情,我不妨乐得替那张瀚说一两句话,但此事已经伤了韩畦脸面,除非将他这个巡抚拿下才能了结此事,不然的话终归也是无用之举……”
茅元仪心里对韩畦也是有些不满,不过他知道动员东林党的力量攻韩是不可能的,没有好处,只会引发朝局动荡,大佬们不会同意,况且当初与张瀚的合作只是双方各取所需,张瀚要他帮着打开工部的门路,茅元仪要印书,虽然和裕升加十倍印书,算他欠了张瀚一个不小的人情,然而就因为这个人情去奔走出力,似乎也并不值得,当下茅元仪道:“此事在我们这里只当谈资便可。”
“好。”孙承宗松了口气,他原本就是怕茅元仪不满,东林党现在火力齐开,要把残余的三党份子一扫而空,这个时候不便再生事端。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先生
茅元仪知道孙承宗的想法,他也有些担忧的道:“近来刘老前辈他们联手,不停弹劾三党之人,不断将朝中三党官员贬到地方,甚至要将他们削籍,这般弄法,会不会动静太大?”
“他们要乘胜追击。”孙承宗有些疲倦的道:“这等事我也过问不了太多,由得他们去吧。”
东林党已经是一个超级大党,党内也分了若干派别,孙承宗是师承叶向高,在党内算是比较中正平和,不愿多生事非,更不愿与其余各党弄到无可挽回的决裂程度。
可惜叶向高这一脉已经左右不了大局,杨涟和左光斗这一派才是东林党现在锐气最盛,实力也最强的一派,他们就是主张除恶务尽,一定要把三党官员铲除干净,还朝中一个朗朗乾坤,在这大局之下,连辽事也不必太放在心中,只有“众正盈朝”,朝中尽是仁人君子,皇帝垂拱而治,国家以仁德而治,那么远人自服,边境自会安然无事。
他们就是所谓的“君子”,几乎不大通晓世务,也不曾到地方上真正任过实职,久在中枢,仅凭所谓的理念和正气来行事,当然也有非我同党便是仇敌的私念,这一群人官未必有多高,但是能量巨大,几乎可以轻松的左右朝局,贬斥非东林党的官员,追打政敌,就是这些人一直在搞,哪怕几十年后,崇祯吊颈之后,南明的很多政争内乱,也是这一群人或是他们的门生子侄在搞,后世之人对东林党人的恶感和非议,多半也缘自这一党人的所作所为。
“唉……”茅元仪也是喜欢做实事的人,孙承宗的无奈他也感觉到了,也唯有一声叹息。
这时孙府的长随进来说道:“老爷,宫中急召。”
“嗯?”孙承宗今日无事,中午就从衙门回到家中,他看看沙漏,说道:“已经过了申时了吧,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关闭宫门,怎么这时候来召。”
长随道:“说是西北大同那边出了边事祸乱,皇上震怒,原本今日御文华殿议论辽东之事,诸臣众口纷纷,并无确切说法,皇上心中郁郁不欢,后来又接大同急报,更是震怒非常,不过皇上没有再召阁臣,而是叫老爷你赶紧入宫。”
孙承宗知道皇帝派来的小宦官必定知道情由,也知道家下人会打听一些最基本的消息,以叫自己入宫之前有所准备,至于双方打交道的具体过程,他不想知道,也不愿过问。
目前只知道这些,已经差不多够了。
在孙承宗换袍服时,茅元仪苦笑道:“首辅已经失皇上信任,恐怕将不久于位。”
“唉!”孙承宗唯有叹气,辽事现在一团混乱,东林党是把宝押在王化贞身上,王化贞自己本人也是信心十足。
王化贞麾下有祖大寿等辽西将门为主的兵马,也是辽镇现在仅存的十之二三的有过战场经验的战兵,然后还有其余各军镇调过去的边军,加起来有八万人到十万人之间。
自抚顺关失,萨尔浒之役以后,明廷集结兵马每次都是十余万人左右,结果萨尔浒损失十余万,辽阳和沈阳又是十几万,加起来已经战死十多位总兵级别的武将,副将到千总以上损失几百人,孙承宗自己都觉得棘手,并不愿轻易趟辽东的浑水,最少不是现在这种局面去主持大局,但王化贞这货偏偏信心十足,党内的那些人也拼命吹捧,孙承宗就算反对也找不着理由,只得任王化贞去折腾,现在皇帝对东林党的一些领袖人物都渐失信任,虽然对孙承宗本人倚重不变,信任更深,但孙承宗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情,相反,他感觉忧心忡忡。
“止生,”在门口和小太监又说了几句后,孙承宗有些哭笑不得的扭过头,对送行的茅元仪苦笑道:“大同那边出的事,居然和我们适才说的人有关!”
“啊?”茅元仪也大出意料之外,他张大了嘴巴。
“回来再说。”孙承宗没有坐轿子,他年轻时曾经在各处边关行万里之远,大同,宣府,山西,延绥,这些西部军镇他几乎都走过,在那些崎岖山道上锻炼出一身好骑术,他穿着文官袍服,却是用极漂亮的姿势上了马,在几个长随的簇拥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深处。
从孙承宗在金鱼胡同的住所赶到紫禁城并不远,但是要从东安门进皇城,再从右掖门进宫城,再经过无数道宫门到文华殿,这个距离可就是远了。
况且到了宫门附近就不能骑马,只能步行,无形中又拉长了时间。
等他赶到文华殿时,太阳已经成了一个通红的火球,慢慢往地平线方向沉降下去,宫中很快就会锁门,如果不抓紧的话,孙承宗今晚就只能在内阁或是六科廊那边将就睡一夜了。
“先生免礼平身,赐座。”
天启的脸上一脸阴郁,不过看到孙承宗后脸上的神色变开朗了很多,天启曾经对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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