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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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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无故地。”坐在地上饿得枯瘦的男人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道:“何苦如此降灾。”
他的声音带着苦意还有颤抖,在如此下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中之人饿死了。
“谁知道呢?”一旁的人咳嗽了两声,说不出话来,末了两眼空空地抬了起来,看向头顶刺目的日头。
“或许是秦政无道,天不要人活吧。”
秦政以来,他们楚地的人就没过过几天人的日子,不是百越攻侵被征去打仗,就是受徭役修城修渠,再不过便是天灾横祸。
说着他的眼睛横向了一旁分粮的队伍,冷笑了一声,声音重了一些:“开仓济粮······”
“每人一袋豆子够吃个什么······”
这话像是被一旁的一个秦国士兵听到了,那士兵眼睛一红就要走过去,却被一旁人拉住。
“算了,和他们计较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粮食喂了狗。”那士兵攥着手里的戈,看了那躺在地上的人一眼,低着头恨声说道。
“我兄弟在关外和匈奴打仗还没吃食,先是发给他们,倒好······”
······
咸阳城的城头,一个守城的士兵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站在城头上上看向远处怔了怔,恍惚之间,那天,是赤色的。
许真是苍天受难,长雪之后非是生息,是旱灾而至,七月之后不再落雨。旱地千里,河渠干涸,用棚得耕的田顷枯死,一年间无粮有收。
哀声遍地,路有死骨,甚至无人去收。
又过三月,秋至,才是第一场雨,雨下的淅淅沥沥,没去了各地城中的街巷,在那青石板间淌过,在那郊外的枯骨旁淌过。
雨后,死骨枯腐,瘟疫流传。
一整个世间,恍若修罗烈狱一般。
就好像自有天意,要亡秦世。
······
“沙沙沙。”
雨点细密的落在披在身上的蓑衣上,发出细碎的雨声,顾楠压了压自己头顶的斗笠。
路旁传来低声的啜泣声,顾楠看向那里,一个女子正坐在一具尸体的边上,红着眉目,眼下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招了招手,一队掩着口鼻的士兵走了上来,将尸体抬走。
女子也没有阻拦,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尸体被抬走,用手捂着嘴巴。
雨声更大了。
瘟疫波及各地,咸阳城之中也难有幸免,更或是说咸阳城之中的疫情相较与别处更重。
顾楠希望她能有办法治好这疫病,但是瘟疫的种类之多,她也并非是学医之人,她甚至连这种瘟疫的种类都分不清楚。
将得了有瘟疫的地区封死禁行,将受病之人隔离,将病死之人拖去烧去,这也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顾楠走到女子的身边,将自己的蓑衣解了下来披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的身上发着颤,顾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立了一会儿。
只是将自己头顶上的斗笠取了下来,又戴在了女子的头上。
那女子终是哭出了声,抱住了顾楠,将头埋在她的肩膀里,哭声闷闷。
雨里,顾楠站在那,半响,不做声地伸出手在女子的背上拍了拍。
道路两旁皆是病吟声,几个病患被丢在街道上,也许是他们本就没有亲人,也许是已经无力照顾他们。
等到他们死去,就会被士兵带走。
街道早已经被封死了,雨中的阴云之下看不见一点光,路上昏暗。石板之间的积水或还会映出点光。
靴子踩入进了积水之中,将积水之中倒映着的街景踩破。
一袭白色的衣甲零落地站于雨中走来,任雨淋着,任那衣甲湿透,她回头看向那咸阳宫,远远地眺望去。
阴云之下,咸阳宫上好像是有一股金气淡淡地在雨中散开。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错觉,只是这一次,她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了什么感觉。
雨水从她的面甲上滑落下来,面甲上带着的水珠也顺着留下,面甲下的眼中,映出那远处的云层。
好像是自己问自己的问道:“天意?”
垂在腰间的手握住了腰间的那柄黑剑的剑柄,剑柄上的水珠沿着手掌流下。
那手握得很紧,却又像只是无力地在抓着什么。
最后手松了开来。
手上的水滴淌下,映着那白色的衣甲落在地上。
摔得碎成一片。
“为何至此?”
第二百三十六章:我,背的可对了?
行至沙丘始皇染病,病重难愈。
道路旁的马车停下,车轮之间带着落叶,马匹站在路旁踩踏着马蹄,将地上的泥土翻起,时不时发出一阵哼声。
冬日里少见地开出阳光,带上了几分暖意。穿过树叶落在树干和地上,光斑零散。
顾楠和李斯站在营帐之前,营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随后一个有些虚沉的声音响起:“二位先生,进来吧。”
门前的士兵将帐帘被撩起,顾楠和李斯走进了帐篷之中。
帐篷中的光线有一些昏暗,中间摆着一张床榻。
床榻上的人形容枯槁,已经丝毫看不见当年那挺直的身影了。
空气中带着灰尘,呼吸起来有些难受。
士兵正要放下帘子,床榻上的人摆了摆手:“莫要放下了,寡人想透透气。”
士兵点头,将帘子绑了起来。
外面的风透了进来,空气了的沉闷减少了一份。
床榻上的人又咳嗽了几声,侧过头,看向门外的士兵:“你们先退下吧。”
门外的士兵点了点头,躬身退下,只剩下营帐中的三人。
“二位先生请坐。”嬴政轻声说道,指了指床榻边的两个坐垫,即使是如此他也像是无有力气提起声音来。
顾楠和李斯默不作声地躬身一拜,坐了下来。
“寡人的病如何了?”嬴政躺在那,双手放在身上,张开苍白的嘴唇问道。
李斯的脸上露出了一分难色,没有开口。
他之前就问过了那太医,太医只是告罪,却无有办法。
营帐之中的两人没有回答。
嬴政却仿佛是释然地笑了一声:“其实寡人自己也知道,寡人,当是命尽矣。”
“陛下。”李斯想要开口,嬴政却轻轻地抬起了手,没有让他说。
只是自己继续轻声地说着。
“至此次东巡以来,所见流民无数,民怨不断,路常有死骨不知名氏。疫病不治,秋收无颗,饥寒民病,世若狱间······”
嬴政说着,茫然地看着眼前:“只是寡人不明白。”
“是寡人错了吗,真的是寡人苛政严法当受天责吗?”
问着,顾楠和李斯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嬴政的目中微微睁开,眼眶微红:“真是寡人错了吗?真是大秦错了吗?”
“大秦不当终了那乱世,当让烽烟四起?”
“大秦不当征击匈奴百越,当让万民受掠?”
“大秦不当清扫旧贵分顷于民,当让世人饥寒?”
嬴政质问着,不知道问着谁,只是红着眼睛,轻声质问着:“真是我大秦错了?”
床榻边的烛火晃动,将他的脸庞映出些血色,不再那般苍白。
他不再问,只是无力的叹了一声,像是叹尽了这一生所有。
随后咳嗽了起来,营帐之中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声。
待那声音消去,嬴政放下了手,衣袖和手上沾染着血迹。
他侧过头来看向一旁的顾楠和李斯,沉沉地说道:“二位先生,扶苏尚幼,难明政事。北境难安,国中动乱,幸得有二位先生在侧。”
“所得不善之处,还请二位先生多有劳心······”
“臣。”李斯的声音顿了顿:“遵旨。”
“李先生,还请你拟诏,寡人逝后,立扶苏太子为二世······”
嬴政的声音断续地说完遗诏。
李斯将手抱于身前,低着头退身拟诏而去。
他走出帐外,外面的天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是冷的。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又将手慢慢握紧。
这大秦世间,不当受苍天倾覆。
老去垂沉的身影负过手,在这让人发冷的光中离去。
营帐之中,顾楠跪坐在嬴政的身边,嬴政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轻声说道:“顾先生,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回答,嬴政却笑着继续问道:“顾先生,寡人,终是未能求得那长生······”
顾楠抬起了头来,看着床榻上的人。
“先生。”他看着顾楠:“不若让寡人反悔一次,先生直接答应寡人一件事如何?”
沉默了半响,顾楠点了点头:“好。”
嬴政的目光落在了顾楠的甲面上:“先生,可能将甲面摘下?”
顾楠一怔,最后抬起了手,将面上的甲面摘了下来。
那面容如旧,不似凡尘之人,只是那眉目之间皱着,带着几分暮色的垂沉。
嬴政伸出手,似是想要将面前人那皱着的眉间舒开。
他看向自己手上和衣袖之间方才咳出的血迹,却将手停了半空之中,最后收了回来,怕她嫌脏。
“先生为何总是皱着眉头,很久没见先生笑了。”
顾楠皱着眉目,露出了一个笑容:“哪有人无事笑的。”
“也是。”
嬴政笑着回过了头,眼前,好似白花漫天。
一片花瓣落在他的桌案前,他想伸手拂去,但是先生就坐在自己的身前,自己不能乱动。
那先生穿着一身白袍,在他面前笑着说道:“我的年纪比你大上不少,又是你先生,便叫你政儿如何?”
花树间的人面如花。
嬴政的眼前轻晃,嘴中说道:“如是当年,顾先生在那白花树下于我说学,如是世事不变,该是多好?”
“寡人记得先生,最是喜欢那白花树,总是望着那树发呆······”
嬴政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眼睛轻轻合上,就好像真的已经回到了当年一般,轻声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顾先生,我,背的可对?”
······
那手再无力气,从身上垂了下来。
当年的那小院中,风吹过那低矮的白树,树叶间的那白花随风散开,飞向半空。
那身穿白袍的先生,站在那花树之间,眉目轻舒。
那身穿黑袍的孩童坐在桌案前,朗朗地背着书文。
那声音稚嫩,随着风吹的那白花叶瓣而去,传的很远很远。
直至传于那白云之间,隐没而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当有口饭吃(修改)
——《过秦论》
该是一个天光得盛的时日,云层聚拢于那天中,却遮不去那昼日。
天光大亮之时,仪仗张开,那棺椁被抬起,慢慢地行向那如是宫殿的陵寝之中。
群臣立于陵寝之前执礼,是有大风忽起使得那衣袍翻卷,使得那旗帜扯紧。
黄土涌起,似使得那半城封起了烟沙。
顾楠立在那高处,披挂衣甲,手持着那立矛。
耳畔风声鼓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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