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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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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那禖巫轻轻踢了他们一下,两个人才赶忙将鹅放在了地上。

    泗上的规矩不一样,见面的时候女子会直接出来,男子也会在纳采的时候就出面,而且因为泗上学堂的缘故,很可能两个人早就见过。

    这里女子却不出面,他们两个按道理算不上庶俘芈的长辈,可这时候却是最合适出面的。

    就像是那日主管高柳宣义部的那中年人说的,和庶俘芈他父母岁数差不多大的,在高柳城的墨家里面,都是些主管一方的人物,让这样的人去人家不合体。

    两个人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能是跟许多第一次去逛泗上的“天志馆”的人一样,当真是目愣口呆,也插不上话。

    又说了一阵,禖巫主动地说:“哎呀,时间不早了。这事也算是说了,我这就走了。”

    起身的时候,对面一家两人也都起身,走过那两对白鹅的时候,好像谁都没有看到。

    两个之前提着白鹅的人心道,这算是成了啊?还是没成啊?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禖巫却面带笑容,等出了门,刚进到院子里,女主人忽然返回屋子,说道:“哎呀,你们的雁儿怎么落下了?”

    之前提着白鹅的两人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心说这怎么说?这是不同意?

    谁知道禖巫轻咳一声示意两个人接过去,等两个人接过去之后,禖巫这才用那种祭祀用的语调唱到:“两雁齐飞、不离不弃。这若找不到另一只,可要啁啁直鸣叫。”

    “借着雁儿问一问,姑娘名字和生辰。”

    她又把被称作是大雁的白鹅提在手中,对面刚把大雁送过来的女主人这才接过去,又做了请的手势,请这一行人进屋子去坐坐。

    那两个跟着做男方家里人的墨者本以为这件事黄了,不想居然又有转机,不由大喜。

    禖巫却知道,从一开始对方就是同意了。

    诸夏以枣为贵,这个贵不是价格上的贵,而是等级制度下的一种高贵,比如桃子明明比枣子好吃,但是在一些祭祀的时候如果用桃子而不用枣子,那就是没规矩。

    当初在里面坐着说事的时候,女方家里将枣子往前推,示意就是可以谈。

    禖巫趁机抓一把枣子藏起来,那就是讨个吉利,示意从女方家里把很贵重的东西偷走了——代指女儿。

    一般情况,女方就算看到了也会假装看不到,最多也就是看到了觉得不吉利,心里犯疑心。

    正常来说,贵族都是携带两对大雁的。

    第一次作为礼物送过去,介绍一下男方。

    而等到走的时候,到了院子里,再拿出来一对儿,然后这时候才问名。

    平民家庭极少用大雁,因为大雁是僭越,那是大夫之礼。

    平民用布匹、士卒用箭头,但就算用布匹,也不可能准备两份:如今都是很多子女,大家都有儿子也有女儿,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在在。

    于是便很折衷、形成了一种潜规则。

    纳采和问名这两个程序,用同一对礼物,之前的枣子是个暗示,而起身相送的时候先不看礼物等到出了门再把礼物送回去,那是第二个暗示。

    等到接了礼物,再把人请进去,那就意味着要进行婚礼的第二道程序:问名。

    这时候原本也是不管饭的,但是随着这几年新作物种植和铁器农具的使用,各家都有了余粮。

    而且问名之后的下一步,就是去占卜是否吉利,这一步一般情况可以忽略,走个过场。这一步走完就是真正下聘礼、定婚期、谈嫁妆之类的事,也就是到了“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的最后一步了。

    都到了这一步,管一顿饭那也是应该的,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唯一的意外就只剩下南方用“占卜、凶”作为借口悔婚了,但一般到了这一步也不太可能了,尤其是墨家关于婚礼的占卜,他就没有个凶的。

    正所谓“傧者出请、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请入受、如初礼”说的便是纳采转化为问名这一步。

    再次进屋,这一次由男主人相陪,正常是男女主人都要相陪的,贵族礼仪自然贵族不可能亲自做饭,但是平民家庭哪有仆人,便要由女主人去准备招待的饭食。

    坐好之后,主人便道:“小女杏儿,庚辰年……”

    这是说了姓名、生辰、年纪,原本需要禖巫记性极好,要记得一字不差,因为这种事女方家里只会说一遍,再问第二遍就是不吉利,所以不能问第二遍。

    然而……二十年前泗上有了纸张,有了简单的炭笔,禖巫从怀里如同变戏法一样摸出了纸笔,嗖嗖地用她们圈内的“文字”将生辰什么的写好,仔细地收起来。

    她们圈内的文字用来记录年月是足够的,至于女孩的名字,这时候一般的名字都是很常见的字,因为虚拟的、依靠想象力才能构建出来的词现在很少用。一般都是袄啊、枣啊、杏啊之类的名字。

    贵族则是用姓氏,比如文姜,不是说依着后世的规矩这女子叫姜文,而是姜姓的女子,因为才华而被谓之“文”也;她的妹妹宣姜,那是因为嫁给了卫宣公,后世称之为宣姜,示意这是宣公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新俗旧礼(九)

    平民无姓无氏,只有名。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而且因为文字从无到有有个过程,必须一些需要想象力才能理解的非直接描述性的文字出现的晚,所以贵族的名其实一般也都很难听。

    这一点包括诸侯国君的名也都是如此,贱名好养活。

    晋顷公叫去疾,翻译成后世就是没病,估摸着应该是小时候得过大病差点死了。

    晋靖侯叫宜臼,宜臼就是杵臼,家里捣蒜、这个时代舂米的那玩意,这是家里常备的东西,类似于后世给孩子起名叫暖壶、电饭锅差不多。

    晋成公叫黑臀,黑臀就更好理解了,肯定是屁股上有块胎记。

    等到冠礼之后,示意成年了,为了尊重,不可能互相狗剩、黑腚之类的叫,便有了字。

    一如后世,名字名字,小时候的贱名小名才是名,而户口本上登记的名字那就是每个人的字:再加上人人有姓,也算是在名字上达成了人人君子、人人贵族。

    墨家现在在泗上,由适主导的“抓阄选姓”一事,就是在提前做这件事,力求在身份上和贵族看不出区别:这件事不干预,最终诸夏每个人都会有姓,因为残酷的交、配权选择会让这个时代无姓无氏的平民千年之后不可能留下后代。

    泗上力求女子也有姓有名,只是抓阄选姓的事泗上也刚刚再做,高柳这里还早的很,所以这女子只有一个很平常的名字,叫“杏儿”。

    禖巫看了下女子的生辰,便猜到这女孩应该就是杏子成熟时候出生的。她早就知道这女孩子叫杏儿,所以之前唱“摽有梅”的时候,用的杏子做比喻。

    用杏子做比喻,那就是再说女孩子韶华易逝,早嫁早好,正合她要表达的意思。

    今儿还七成挂在树上,明儿三成,后天就只能蹲地上用簸箕划拉了,这本就是摽有梅的原本意思。

    这歌也正是上巳节的时候,女孩子恨嫁想找对象时候,冲着一大堆小伙儿唱的歌,意思本就是别等我变成烂梅子都掉地上了你们再用簸箕划拉,赶紧娶我的意思。

    男女风气的开放,诸夏一直如此,距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还早的很,距离动辄害羞低头不敢言语的时代也早得很。

    于是吃饭的时候,女孩大大方方地穿着最好看的衣裳,面带笑容地在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青春的躯体,算是先见见夫家人的面。

    虽然对面来的不是亲戚,但那也算是男方的家里人。

    见面之后,就是正式吃饭。

    随着麦粉和磨坊的普及,赵地的主食也开始朝着以麦为贵,麦子从原来的贱食逐渐变为贵食,并且挤走了原本身份更为高贵的小米和大黄米。

    高柳以北多种土豆、荞麦、燕麦、玉米,种小麦的不算太多,但是要招待人吃饭总归还是要上麦食的。

    高柳喜欢吃酸醋,因为墨家在这里扎根后生产力提升,大量的粮食进入商品市场,最开始管理也松,很多人私自酿酒,因为可以卖到胡地换取暴利。

    生产力发展了,胡人那边的牛马毛皮和碱贸易发展了,酒酿的便多了。酒酿的多了,手艺不精的醋便多了,醋多了,喝的人便多了。

    十年时间麦从贱食变为贵食、高柳从不爱吃醋到喜欢吃醋,都在慢慢转变。

    等到酒被搬来的时候,杏儿的父亲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同志,都是正规的酒,有货品印花戳的,不是私酿酒……”

    虽说这是在纳采问名的场合,可是对面却有两个墨家的人。

    常在高柳城内的酒肆吃饭,时不时就有人突击检查酒的途经,消费税是墨家很大的一部分财政收入途经,从几年前开始收拢政策开始就一直在打击私酿酒,许多高柳人已经养成了习惯:若是正在喝酒,看到墨家的人,第一件事是先把印花的票据拿出来。

    且不说罚钱的问题,真要是私酿酒被抓了,当众批判一番,讲上一堆众利与私利之间对立统一的道理,往往弄得很是难堪。那么大的人被那些查税的毛头小子当众教育还要罚钱,也实在划不来。

    如今许多合作村社也都在种植土豆的基础上,筹办了一些稍微大型的酿酒作坊,墨家在这边已经放开了酒类的私营管制,只征税不直营。因为手里有更为赚钱、单位利润更高的垄断商品。

    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比那些私酿酒更有优势。一手狠抓、一手主导联合压成本,使得高柳的私酿酒总算是得到了控制。

    一句简单的下意识地回答、一些十年前根本没有的词汇、一些曾经没有可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名目,弄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也便活络了许多。

    等到用胡碱去酸蒸出来的、发酵过的、宣乎乎的炊饼端上来的时候,这顿饭已经到了高潮。

    已经喝得有些乜眼的男主人略大着舌头说道:“两张鹿皮、两双羊羔皮的靴子、两对瓷碗,一支火绳枪,这就是聘礼。”

    “嫁妆嘛,当然不少,加在一起得有一车吧,自己的女儿自己当然疼,可是聘礼就不能少。他要是拿不出,去借也好,等家里寄也罢,那是不能少的,这是规矩。再少了,像什么话?”

    这顿饭只是问名,还谈不上筹备婚礼的许多事,但是要谈聘礼嫁妆的问题。

    女子有嫁妆、男子有聘礼,这是诸夏传统。

    杏儿的父母算是新兴的工商业者,随着高柳地区毛呢生产的发展、以及作为对草原经营的专营互市口岸,父母也能预见逐渐富庶。

    庶俘芈的情况特殊,家在泗上,在高柳结婚后倒是也能分到房子,但论及钱财的宽裕程度肯定是不足。

    所以杏儿的父母选择了很有时代特色的、将来别人到家里做客能够看到的聘礼。

    两张鹿皮、两双羊羔皮的靴子、两对瓷碗,一支火绳枪。

    高柳有煤矿,也有烧瓷的作坊,虽然样式和质量都远不如泗上那边,可是比起原本的陶器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火绳枪算是高柳附近民众家中的标配,一者家家服役,二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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