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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姨-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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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斯特③的脸,还没有画到家。“亲爱的先生,”她说话之间带着倚老卖老的口吻,“我已经多年不管闲事了。这次来帮你忙是看在我的侄子面上,我对他比对儿子还要喜欢……可是,警察总监听到内阁首相咬着耳朵嘱咐了两句之后,为你的问题跟夏皮佐先生商量过,认为这一类事,警察局绝对不能出面。他们把事情交给我侄儿,让他全权办理;可是我侄儿在这方面只能做个参谋,不能给自己惹是招非……”“那么你就是他④的姑母了?”“你猜着了。这也是我得意的事,因为他是我的徒弟,拜了门就满师的徒弟……我们把你的案子推敲过了,掂过分量了……要是你的烦恼能统统摆脱,你愿不愿意花三万法郎?我替你把事做得干干净净!你可以事后付款……”①十八世纪法国大革命中激进派的领袖。②此处恐怖二字指大革命的恐怖时期。③《浮士德》中的魔鬼。靡非斯特意为“憎恨光明的人”。④指雅克·柯冷,即伏脱冷。“那些角色你都知道了吗?”“不,亲爱的先生,我就是等你的情报。人家只告诉我们:‘有个老糊涂落在一个寡妇手里。那个二十五岁的寡妇,拐骗的手段很高,已经从两个家长身上刮了四万法郎利息的存款。现在她要嫁给一个六十一岁的老头儿,好吞下一笔八万利息的家财。她要把一份规规矩矩的人家败光,把这笔大家财送给什么姘夫的孩子,因为她很快会把老头儿干掉的……’就是这样的案子。”“一点不错!”维克托兰说,“我的岳父克勒韦尔先生……”“从前做花粉生意的,现在当了区长。我就住在他区里,出面叫努里松太太。”“对方是玛奈弗太太。”“我不知道这个人;可是三天之内,她有几件衬衫我都背得出。”“你能不能阻止这头亲事?”律师问。“到什么阶段了?”“到了第二次婚约公告。”“那得把女的绑走。咱们今天是星期日,只剩三天了,他们下星期三就要结婚,来不及了!可是我们可以把她干掉……”听到若无其事说出的这句话,维克托兰这个规矩人直跳起来。“谋杀!……”他说。“可是你们怎么下手呢?”“嘿,先生,我们替天行道已经有四十年了,”她回答的神气高傲得不得了,“我们在巴黎爱怎办就怎办。哼,多少人家,而且是圣日耳曼区的,都对我说出了他们的秘密!多少婚姻由我撮合,由我拆散,我撕掉了多少遗嘱,救过多少人的名誉!”她又指了指脑袋:“这里面装着无数的秘密,替我挣了一份三万六千法郎存息的家业;你呀,你也要变做我的一头羔羊。要是肯说出办法来,我还成其为我吗?我就是干!大律师,告诉你,将来的事全是偶巧,你良心上用不着有一点儿疙瘩。你好似医好了梦游病;个把月之后,大家以为一切都是天意。”维克托兰出了一身冷汗。即使看到一个刽子手,也没有象这个大言不惭,功架十足的苦役监坯子那样教他毛骨悚然。她穿着酒糟色的衣衫,他几乎以为是件血衣。“太太,倘使事情成功要送掉人家的性命,或是牵涉到刑事罪名,我就不敢接受你老经验的帮助。”“亲爱的先生,你真是一个大孩子!你又要保持自己的清白,又要希望把敌人打倒。”维克托兰摇摇头。“是的,你要这个玛奈弗太太吐出她嘴里的肥肉!老虎啣着牛肉,要它放下,我问你怎么办?你打算摩着它的肩背叫:猫咪啊!猫咪啊!是不是?……你这是不通的。你叫人家厮杀,却不许有死伤!好吧,既然你非要良心平安,我就送你一个良心平安吧。凡是规矩人,总免不了假仁假义的脾气!你等着吧,三个月之内,有个穷苦的教士,来向你募四万法郎的捐,重修近东沙漠中一座残废的修道院。要是你认为结果满意,你就把四万法郎交给他。反正你得了遗产还得送一笔大大的捐税给国库!跟你到手的数目相比,那笔钱也算不得什么。”她站起来,露出一双胖肉拥在缎子鞋外面的大脚,堆着笑容,行着礼告辞了。“魔鬼还有一个姊妹呢,”维克托兰一边站起一边想。他送走了这个丑恶可怕的陌生女人,仿佛从间谍窠里找出来的,也仿佛是神话剧中仙女的棍子一挥,从舞台底下钻出来的妖魔。维克托兰在法院里办完公,跑去见警察总署一个最重要的司长夏皮佐先生,打听陌生女人的来历。一看到夏皮佐办公室里没有旁人,维克托兰·于洛就谢谢他的帮忙:“你派来看我的老婆子,在罪恶的观点上,真可以代表巴黎。”夏皮佐摘下眼镜望文件上一放,好不诧异的望着律师:“我派人去看你,决不会事先不通知你,不给他一个介绍的字条。”“那么也许是总监……”“我想不是的,”夏皮佐说,“最近一次维桑布尔亲王在内政大臣家吃饭,跟总监提到你的情形,一个很糟糕的局面,问他能不能大力帮忙。看到亲王对这件家务纠纷那么痛心,总监也很关切,跟我商量过这个问题。我们这衙门一向受人攻击,可是一向是对社会有功的;自从现任总监接手之后,他一开场便决心不过问人家的家事。原则上、道德上,他是对的;事实上他可是错了。在我服务的四十五年中,一七九九到一八一五之间,警务机关的确为多少家庭出过力。从一八二○以后,报纸跟立宪政府把我们的基本条件完全改变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再预闻这一类的事,承总监瞧得起我,居然接受了这个意见。公安处长当我的面得到命令,不能采取行动;要是他深入去看你,我要责备他的。这种情形,他可能受到撤职处分。大家随随便便的说一句:‘教警察去办呀!’警察!警察!可是大律师,我告诉你,元帅、大臣,都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知道的只有警察自己。那些王上,拿破仑,路易十八,只知道他们的事;我们的事只有富歇、勒努瓦、德·萨蒂讷①,跟几个有头脑的总监才明白……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给降低了,解除了武装!多少私人的苦难在抬头,在我是只消一点儿独断的权力就可消弭了的!……就是那些限制我们权力的人,有朝一日象你一样,遇到某些伤天害理的事,应当象扫垃圾似的扫掉的时候,恐怕也要想起我们了。在政治上,为了公众的安全,警察要负责防范一切;可是家庭,那是神圣的。有什么谋害王上的计划,我得不顾一切去破案去预防!我要使一座屋子的墙壁变成透明的;可是插足到家庭中去,干预私人的利益,那万万不能,至少在我任内,因为我怕……”①以上提到的,都是大革命前后的法国警察总监。“怕什么?”“怕新闻界!告诉你这位中间偏左的议员先生。”“那我怎么办呢?”小于洛停了一会又说。“哎!你们说是家务!好啦,话不是说完了吗?你们爱怎办就怎办;要我帮忙,要警察替私人的情欲跟利益做工具,那怎么行?……你知道,我们前任的公安处长,就是为了这个,受到无可避免的迫害,虽然法官们认为这种迫害不合法。从前,比比-吕潘用警察替私人当差。对社会,这是非常危险的!凭他的神通,那家伙可能作威作福,执掌生杀大权……”“可是在我的地位?……”于洛说。“噢!你靠出主意吃饭的人跟我要主意!得啦,大律师,你简直开我玩笑啦。”于洛向司长告辞,并没看到对方起身送他的时候,微微耸了耸肩膀。“这样的人还想当政治家!”夏皮佐想着,重新拿起他的公事。维克托兰回到家里,满肚子的惶惑,对谁都不能说。吃晚饭时,男爵夫人高高兴兴向儿女们报告,说一个月之内他们的父亲可以回来享福,安安静静在家庭中消度余年了。“啊!只要能看到男爵回家,我拿出三千法郎的利息都愿意的!”李斯贝特叫道,“可是,阿黛莉娜,千万别把这样的喜事拿得太稳,告诉你!”“贝姨说得不错,”赛莱斯蒂纳说,“亲爱的妈妈,先看事情怎么发展。”男爵夫人抱着一腔热忱,一肚子希望,说出访问约瑟法的经过,觉得那些可怜的女人尽管享福,实际上是不幸的;她又提到床垫工沙尔丹老头,奥兰省仓库主任的父亲,表示她的希望并不虚空。第二天早上七点,李斯贝特雇了一辆马车到图尔内勒河滨道,在普瓦西街转角教车子停下,吩咐马夫说:“你到贝纳丹街七号去一趟,那是一幢只有甬道没有门房的屋子。你走上五层楼,靠左手的门上有个牌子写着:沙尔丹小姐,专修花边开司米。你打铃,说要找骑士。人家回答你:他出去了。你就说:我知道,请你们去找他来,他的女佣人在河滨道上马车里等他……”二十分钟后,一个好象有八十岁的老头儿,头发全白,鼻子冻得通红,苍白的脸上皱纹多得象个老婆子,穿着粗布软鞋,秃毛的阿尔帕卡呢大氅,伛着背,不戴勋饰,毛线衫的袖口伸在外边,衬衫的颜色黄得不清不白,拖着沉重的步子,鬼鬼祟崇望了望马车,认出了李斯贝特,走到车门旁边。“啊!亲爱的姊夫,你瞧你落到什么地步!”“埃洛迪把我什么都搜括光了!”于洛男爵说,“沙尔丹这家人全是该死的坏蛋……”“你愿不愿意回家?”“噢!不,不;我想上美洲去……”“阿黛莉娜已经找到你的线索……”“啊!要是有人替我还债的话,”男爵的神气很不放心,“萨玛农要告我呢。”“我们还没料清你的宿债,你儿子还欠着十万法郎……”“可怜的孩子!”“你的养老金还要七八个月才好赎出……你要愿意等,我这儿有两千法郎!”男爵伸出手来,急不及待的样子简直可怕。“给我吧,李斯贝特!上帝保佑你!给我吧,我有个地方好躲!”“可是你得告诉我呀,老怪物!”“行。我可以等这八个月。我发现了一个小天使,性情很好,非常天真,年纪很小,还没有学坏。”“别忘了法庭哪,”李斯贝特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于洛上公堂。“告诉你,那是在夏罗讷街!那个区域是出什么乱子都不希奇的。放心,人家永远找不到我的。贝特,我改名叫做托雷克老头,冒充细木工出身;小姑娘喜欢我,我也再不让人家摆布了。”“哼!摆布得够了!”李斯贝特瞧了瞧他的大氅,“要不要我带你去,姊夫?”男爵上了车,就此不告而别的把埃洛迪丢在那里,好象一部看过的旧小说似的。半小时功夫,于洛对李斯贝特只讲着阿塔拉·于第西那小姑娘,因为他已经染上那种断送老年人的恶癖。到了圣安东城关,夏罗讷街上一所形迹可疑的屋子前面,他拿着两千法郎下了车。“再见,姊夫;现在你叫做托雷克老头了,是不是?有事只能派人来,每次都要在不同的地方托人。”“行。噢!我多快活!”男爵一想到未来的新鲜的艳福,脸上就有了光彩。“这儿,人家可找不到他了,”李斯贝特心里想。到了博马舍大道,她教车子停下,换乘了公共马车回到路易大帝街
第十五节
下一天,克勒韦尔来看女儿女婿;上门的时候全家刚吃过中饭,都在客厅里。赛莱斯蒂纳上前搂着父亲的脖子,仿佛他隔天还来过似的,虽则两年以来他是第一次出现。“你好哇,父亲,”维克托兰向他伸着手。“大家都好哇,孩子们!”自命不凡的克勒韦尔说。——“男爵夫人,我跟你请安。呦,天哪!这些娃娃长得多快,简直要赶走我们了!好象说:爷爷,我要出头哪!”——“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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