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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城中设宴为众人辞行。李天俊因屡随鲁王出行，因而也被安排在厅内，位列王伦和高公绘之下。山东诸路原是伪齐的辖地，鲁王既然过来，自然不断询问各地的情况，这山东东路的地方官也不敢隐瞒，小心陪着作答。山东之地本是繁华之所，矿产丰富、经济发达，但伪齐在此强征暴敛，导致盗贼四起，民不聊生，连粮食都已经不能自给自足了，需要借助河北诸府路的帮助，才能勉强维持。

　　　　鲁王听了，甚为不满，表示回去后会立刻调整刘豫的政策，又问各官员是否有尽快激活经济的良策。地方官们犹豫了半天，才言道：“登州等地原本有海运互市，刘豫担心海盗入侵，就把这些地方的互市都关了。每一年损失的交易税钱至少以钱百万计。若能重新开启，与高丽、琉球等国重新交易往来，必能获得大利益。”

　　　　鲁王听了大怒：“这个刘豫，治国不行，毁国倒是一把好手！你们回去之后，立刻写个条陈来，细细说说如何重开互市。要想办法尽快恢复此地的经济和生产。安全问题不用怕，海上来了几个毛贼又能怎样，朝廷随后就会加强这两处的城防，他们敢上来就让他们知道，我金国的铁骑不是吃干饭的。”众官员听了，连忙应允。

　　　　天色渐深，酒宴已经结束，李天俊和王伦等向鲁王告辞，鲁王却抓住二人说道：“你们且随我出去一游，看看这彭城的夜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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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02…74。彭城港岸突遇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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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十一月中，天气阴冷。加上天空云厚不见月光，所以天稍微一黑，百姓大多已回家中，街面上人员稀少。鲁王完颜昌却好像很有兴头，只带了几十随身的护卫，拉着两人在大街上行走。

　　　　“王大使，你觉得我朝的军力如何啊？宋廷可能与我一战？”

　　　　王伦想了想说道：“此次随贵朝大军出行颇有感受，行动疾如风，攻杀烈如火，我朝步骑确实相差甚远。不过真要是到了江河密布之地，只怕胜负未知，我朝或可自保。”

　　　　鲁王有点惊讶地看着王伦，道：“宋使竟有如此信心？”

　　　　王伦笑笑说：“要不是如此，我们又何必谈判议和呢？”

　　　　“哈哈，王大使你说的是。若想谈判谁都得有点砝码才行，只是你们宋廷仅能自保，这砝码是不是少了点？”

　　　　“不然。大王，砝码可不仅是宋金相抗，会给大金带来多少损失，还包括如果两国议和，能给大金带来多少收获。如果不需要打仗，也能有办法彼此得到所需的东西，又何必兵戎相见呢？”

　　　　“此说也有道理。王大使所说，不打仗也彼此获取所需，是指互市吗？”

　　　　“能开互市自然是个好的开端，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做的更多些。”

　　　　“哦？王大使可有所指？”鲁王感兴趣地问道。

　　　　“回大王，废除伪齐已经为宋金和议扫除了最大的障碍，具体和议达成什么条件，还请等我回朝禀明天子后再说。至于这互市，我觉得并无问题，可以先行开启，也让那些整天喊着打打杀杀的人看看互利的好处。”王伦心中已有所想，但人前却不肯透漏半分。

　　　　“嗯。那就先这样，一切等我朝使臣回来再说。”鲁王说着，看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天俊，不由问道：“嘿，姓文的小子，这一路咱们也算熟悉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天俊见问，这才装作慌不迭地答道：“王爷和大人说的极是，都是军国大事，下官不敢多言。只是下官想着，如果开了互市，能不能先买卖些羊来。下官在江南居住时，想羊肉实在想得狠。”

　　　　“哈哈，你这小儿，倒是嘴馋，别的不要，先紧着自己这张嘴。”鲁王打趣道。

　　　　王伦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只怕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互市先交易牛羊，对金朝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物资，阻力不会太大，对我朝来说，却是买进了难得的美味，朝内那些文官的嘴只怕也能堵上不少。仔细想来，换羊确实是议和先期的可行策略。”

　　　　鲁王本是玩笑，见王伦居然认真回答，不由一愣，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倒确实是个好法子。你们送些茶叶、丝绸过来，我也好安抚朝内重臣。”

　　　　王伦和李天俊两人连忙称是。那完颜昌又问道：“只是这互市开在何处为好？”王伦想了想，说道：“不宜是敏感的地区，刚开始最好是私人性质的市场，规模不用太大，这样阻力较小。”

　　　　李天俊闻言，说道：“开在归德府南边的顺昌府可好？此地在淮河北岸，有颍水水运的便利，又不似长江、黄河、淮河那般重要，对宋金来说都不会太敏感。”

　　　　王伦听了笑道：“文大人，你这可是公器私用啊，朝内谁不知道你在顺昌开了大买卖，此次又来劝说鲁王将互市放在顺昌，这不是要为你家谋私利吗？”

　　　　鲁王忙问李天俊到底怎么回事，李天俊只说在顺昌府负责给官府炼铁。鲁王大奇，说道：“这顺昌府不产石炭，不产铁矿，为何宋廷选择此地为朝廷炼铁啊？”

　　　　李天俊讪讪答道：“因为朝内一些人入了干股，这才允许我在顺昌开了个小铁匠铺，为朝廷炼铁。其实大部分收益都归了朝内各位大人，我只不过名义上持有罢了。”见鲁王听闻若有所思，李天俊急忙又说道：“大王，不如把互市开在顺昌府。大王只要保证羊只持续供应，这顺昌府的互市不用太大，每年交易一万只羊，一只羊算肉五十斤，这送到宋廷大王得利何止千万？”

　　　　鲁王听了一愣，说道：“真有如此大利？”

　　　　“是啊，只是这事得抓紧尽快做。一旦两国正式建了互市，物资交易增多，羊肉的价格也会急剧下降，也就没法获得这么多的利益了。”

　　　　“此事倒无不可。”鲁王笑道：“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打算盘的好手，如果能先开互市，那就依你开在顺昌，到时候你可得好好为本王盘算盘算。”

　　　　“谢大王！”李天俊应道。王伦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此人乃我朝有名的贪财之人，无论是面对上官还是下属，都要想办法赚了银钱才行，更有立了功不要官职要赏钱的奇葩举动。”鲁王却笑着说：“贪财派，哈哈，不该如此埋汰他，他乃真性情之人也。”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出府城，走过黄河岸边的渡口，又沿着河岸缓缓而行。渡口昔日的繁华景象已经荡然无存，河岸两旁不见灯火，人迹全无，只是黑茫茫一片。完颜昌一边走一边说道：“前次领兵路过此地已是天会十二年间的事情了，不想此处越发地败落了。”

　　　　天会十二年也就是1134年，当年金军与伪齐渡淮攻宋，完颜昌正是带兵的时任右副元帅，乃金军的第二把手。刘光世不战而退，将整个淮南西路拱手相让。庐州知州、兼淮南西路安抚使仇悆拒绝执行命令，自组军民数千人死守庐州，居然屡次大败敌军。完颜昌催援兵上前，恰好刚刚独立成军的岳飞率部赶到，击败了援军。双方僵持不下时，忽传金太宗病危将逝，完颜昌、完颜宗弼等金军各大帅急于回朝，这场攻势才最终瓦解。只可惜忠勇的仇悆也在当年病死了。

　　　　正在说话，水面突然传来声音，有几只快船趁黑悄悄靠了过来。不待众人反应，嗖嗖地，箭矢射来，顿时射倒几人。船已靠岸，有裹着黑衣的人持弓箭、刀枪窜了上来。亲随本来战力不弱，却苦于要急急护住鲁王，只有零星人员上前来阻挡，顿时被击倒几人。

　　　　这些人一时得了手，更加兴奋，纷纷分拥上前，一人大喊：“金狗大官，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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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02…75。应天命抗金需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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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王的亲随吃亏在没有携带弓弩，又担负护卫的重任，不敢放开手脚来攻。只能发了信号，围住完颜昌等人死守。那袭来之人见金军信号已发，知道事态紧急，当时攻击更猛。

　　　　完颜昌在阵內已经按耐不住，大喝一声，抢身出来挥刀就与靠近之人战在一处。亲卫见了士气大振，纷纷向前。鲁王武艺不错，几下砍倒了身前的敌人，李天俊却发现因视野大开，他已被几人瞄住。嗖嗖几箭，身边亲卫舍身挡住，一时倒地动弹不得。

　　　　众人正在庆幸，黑暗中忽地又有人持弓而来，瞄住了鲁王。李天俊心里大急，宋金两国和谈之事虽然细节有所出入，但大体已经进入历史轨迹。若此时鲁王说被射死，金国的“主和派”将失去军中实权人物的支持。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会提前掌握金国军权，又有为鲁王复仇的名义，定会大军侵宋，历史也就会大乱。历史一旦大乱，之前的谋划及预知历史的优势都将失去！

　　　　李天俊大急，抓起路边滚动的头盔，奋不顾身地冲在鲁王身前。“当”的一声，一箭势大力沉地射来，正好射在胸前放置的头盔上，头盔跃起。重重击在李天俊头上，李天俊只觉得天旋地转，软在地上。

　　　　鲁王完颜昌已经冷静下来，被众士卒团团围住。众士卒也不上前争斗，扔掉手中火把，众人黑乎乎的身影拥在一起缓缓后退，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完颜昌的安全。黑衣人见状，知道事情已不可为，随手放箭压住金军，防止他们反扑，同时招呼着向快船退去。

　　　　“妈的，就怪这个小子，要不是他，我们就得手了。”一人骂咧咧跑过来，要手刃李天俊。“嗯？他怎么穿的是宋朝的官服？”

　　　　“宋朝的官居然屈身为金国卖命，走狗更该死！”旁边一人接口道，也跑了过来，就着路边未熄灭的火把看了看李天俊，突然说道：“怎么是他？你们过来，快把他带到船上去，我们速退！”说完一只口袋迎头罩下，李天俊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被人架着飞奔，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李天俊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舟船之上。此时天色已经放亮，身边一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死死盯着自己。见他已经醒来，这才招呼了一声，有人低头走入。来人身高体魁，右眼眉角向下一处伤疤甚是扎眼。那人见李天俊已醒，一边抽出匕首把玩，一边说道：“文大人一向可好啊？”

　　　　“你认得我？”李天俊大奇，盯着来人死死看了半天，按理说有如此明显的伤疤，自己应能牢牢记住才对，然而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大人自是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大人。大人是杨再兴将军的义弟，昔日有缘一见。当时，大人与岳元帅帐下诸位大人和将军谈笑风生，气度何等壮哉，”那人上前把匕首抵在李天俊脖子上：“说，今日为何又要救那金国狗官？可惜了杨将军如此看重你，你竟成为金国走狗不成？”

　　　　“你到底是谁？我们在京西见过？”

　　　　“说了只怕你也未必知道，大爷姓李名宝，也没人给起字，有个外号泼李三，你可知我？”

　　　　李宝，南宋有名的水军大将。他是山东人氏，出身农家，重气节，有胆略。金兵南侵后，一直濮州、东平府等地聚众抗金，也就是小说中的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