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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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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说要是急着走路,就由嘉峪关北边的山道上走。山路很窄,大批的商队驼马是走不了的,所以官军查得也松。这样就免了过关查验的繁琐,一直沿着山北的张掖河往东,可以越过甘、肃二州。要是走不动了,就往右拐到官道上来,每三十里就有一处驿所,也很方便。
辞了老汉,看看天似是要下雨的样子,高峻有些着急,哄着蕾蕾收了肉串,上马赶路。他按着老汉所指,绕过嘉峪关驰上了山道。果然行了不远头顶上就打起了雷声。
高峻看看也无防雨东西,灵机一动,将女娃放在袍子里在胸前裹紧、领口下的防风带子系了死扣,只由领口让她透气,再把腰间的皮带紧了紧,防止她滑下去。
这样一来,女娃倒像是装在一只透气又保暖的摇篮里。有道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刚把这一切弄妥,天上就下起了小雨。高大人在马背上稍稍伏低了身子,让雨点打在自己的后背上,催了炭火加快了速度。
山道并不好走。但临出来时,高峻知道往东去的大部分路程是山道,已让马掌房给炭火更换了专用的山道马掌,以防在山石上打滑。再加上炭火脚力快,灵活矫健,因而没见它怎么吃力,才半个时辰就越过了山顶。
不一时雨也住了,炭火沿着东西走向的张掖河南岸急驰起来,两岸风景高峻也顾不上细看,待到越过河水后,站在山口处往对面看去,一座广阔的城池已在身后了,按路程估算该是已经过了甘州城,而天尚未黑。
高峻感觉女娃在怀里很安静,揭着领口看了看,原来她正背朝外,倦在里面睡着。直到又跑出去八十多里,她才伸着懒腰醒过来,嚷着要喝水。高峻看看天色已晚,按着老汉的指点,往右过山岗、上官道,不远处正有一所驿站。
大唐邮驿业十分发达,贞观年间水驿二百六十所、陆驿一千三百所、水陆两驿八十六所,像一面大网似地密布在唐境内的交通大路上。陆驿备马、水驿备船,供官吏往还和政府文书传递。在大的驿站旁边还有私人开设的店肆,不仅出卖酒饭,而且有驴租赁,“倏忽数十里”。
高峻催马过去,驿站门口挂着“张掖郡巩笔驿”的牌匾,进去后交验官凭过所,安排了住处。在前厅给女娃蕾蕾倒了温开水喝着。这时又由驿所外来了两个骑马的人,风尘仆仆的。一人年老些,另一个是小伙子,这两人一进门就有个驿丁招呼二人,似是熟悉:“两位,有多半年不见了,不知王别驾又有什么美差委给二位?”
年轻的那个答道,“去给长安中书省的王老爷送封信。”
驿丁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西州王别驾与中书大人家既然是世交,这次你们为何不去王大人的大哥家里拜访?他家离这里也不远呀?”
还是年轻的回道,“这么晚了怎敢去打扰,明早从那边一过去请个安也就是了。”
高峻听这二人寒暄心头一动,不知王达有什么信送往京里。这时那个驿丁嘴快地说,“正好,今天也有一位西州来的……”说罢看向高峻,却被高峻用眼色制止。他已经由官凭知道了高峻身份,不敢说破只是借故离开。而这两人同向高峻看来,见是个小伙子,还牵了个三、五岁的小女孩,就问,“喂!你去哪儿?”
“啊,小弟柳中人,带了孩子去长安串亲戚。”
“哦?没出过远门吧,就跟了我们吧!路程上照应你,谁让一处来得呢!”
高峻谢过,又问,“怎么二位在西州别驾大人跟前听差?去长安定是天大的重要事情。”年老的已经坐下四平八稳地喝茶,年轻的道,“那是,京城中书省王大人与我家别驾是故旧,多年走动,”言语间甚有得意之色,“知道这座巩笔驿的来头吗?”
高峻真不知,于是摇头。年轻的说,“中书王大人在考去长安前曾在此驿苦读,做了京城高官,连个小小的驿站都借了光!”
高峻有心探探细情,于是诚惶诚恐地道,“小弟没权没势,正想诚心结识二位,我们他乡遇故知,不如小弟做东,请二位哥哥喝上两口?”
二人并无意见,于是三人带了蕾蕾,去往这老少两位的房间,由高峻出银子,在驿所的饭堂叫了十来样冷、热、荤、素小菜,好酒三坛,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经不得高峻几句好话哄,两人仗了来头也不加疑,不一会儿就已醉意朦胧,被高峻点了昏睡的穴道,往桌上一扒鼾声顿起。
高大人轻轻打开二人随带的背包,翻两下找到了一封糊得严严实实的信函,上首端端正正写着:“中书舍人王前明兄长亲启”,下首写着,“弟西州王达恭呈”,有心拆开又怕不能复原如初,正琢磨呢,见蕾蕾正看着自己。
高峻怕她小孩子明天说漏,就轻声对她说,“嘘……这是地图……我偷偷看怎么去找你妈妈走路最近……要是让这两个伯伯发现就不好了!”蕾蕾郑重地点了点头。
早上起来,这两人临走还没忘记叫上高峻,对昨夜之事一点不知,喝过酒后对高峻更是热心,说不妨带你去京里王大人的兄长家去看看,那可是书香门第。
高峻随了二人东行十几里,进入一个大镇子。二人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下,进去一会就出来,对高峻道“王大人的兄长在镇上茶楼里赛诗,正好带你去开开眼。”
他们向镇子里行人打听着,很快在大街里看到一座二层大茶楼。那个年轻的说,“就是这里,咱也进去闻闻书墨香”。高峻正欲看个究竟,在后边随着。
他把马拴好,抱了蕾蕾、拿了东西,随两人轻轻走进。整座茶楼的一层座无虚席,八张大桌俱已坐满了摇扇品茶之人,他们好容易找到空座位,要了茶,人们也没谁注意他们。
因为高峻也听到一个人正在朗声念着两句诗句:
第089章 谁盗骂谁
“我兢兢业业两更天写出两章节,获利以劳,媳妇出寒屋市上买些黄花菜。/全本小说网/https://。/你偷偷摸摸一瞬里抓走一篇文,因私废义,老婆进洞房腰中藏过乌鸡心。”
高峻看念对子的这个五十上下的老者面色瘦黑,穿了一件灰布的袍子多日未洗,脸上油泥糊了一层,眼角挂着眼屎。更特别的是,别人的面前都摆了茶壶茶杯,白瓷盖碗儿里浮了各色香茗,小碟中摆了精致的糕点、干果。唯独这位老者的面前只是一只白瓷小酒杯、一只高腰酒壶,此外再无一碟酒菜。
他念出了对子也不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条胳膊不动则已,端起杯来高峻才发现他的手抖个不停,把一只寸大的杯子筛成了箩,酒都洒了出来,送到嘴里的估计也剩不下多少。
高峻虽不知他诗句里的全部含义,但这两句里包含的意思他却能听懂,正是与自己相合,不禁低低地叫了声“好。”
又问,“老伯,为什么入洞房腰里要藏乌鸡心呢?难道这是个俗例?”
高峻话音刚落,另外一桌边坐的一位戴了书生巾的中年男子脸胀得能红,在座位上晃了晃身子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家里诗书万卷,岂会偷你的诗。”
老汉这才注意到这个年轻人,高人满座,却只有这个小伙子还看着顺眼些。他也不理那位书生,呵呵笑着说,“人们常说,常做偷文之事,比偷人钱财还可恶。只因这种事穷人不会做。穷人食不裹腹,难道拿了诗文去生火?可偷文者读着诗文,却做着连穷人不屑做的事,你说该是多么的可笑?”
又说,“小兄弟女儿都有了,却不知乌鸡心的典故!是把窃文之贼,与洞房里用乌鸡血装点清白的女子划了等号。官府虽不像对待小盗那般惩处这些文贼,但他们的行径都不如一个小贼。”
四下里的坐客都是本镇挂了名号的读书之人,今天应镇里王老爷之邀,来此参加本镇一年一度的清明赏诗会,听了老者的对子也是大不以为然。有人低声说,“不至于这么说吧,谁说王老爷的这首诗就是你写的?有道是诗文共赏,再说这又不是贪官奸商祸国殃民,读书人的事能说偷吗?”
老者把小酒杯放下,一直揣在裤兜儿里的左手又抽了出来,却是捏出几粒花生米,先放在桌上几颗,只留了一颗往嘴里一放,他这只左手一点不抖。老者也不听别人议论,嚼了花生米,不紧不慢地又念出一副对子:
“读着盗文骂贪官,实为一丘之貉,同是无偿而取,多亏你无职权,否则贪得更甚。卖着假货花假钱,真乃二草同根,俱为以假损真,幸好天有阴雨,不然岂会遭雷?”顿了一下才要说出横批,不想更是在大厅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凡家里能读得起书的,谁不是田宅多处、三妻四妾、吃喝不愁?不然也没有心思吟诗做对子。在高峻看来,满堂在坐的只有这位老者面带沧桑之色,他虽不懂的诗文之道,但听老者的两次出口,似乎与自己的脾气有些相投。只不过他的话似是触到了某些人的痛处,当时几个人把扇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摔,别过脸去不瞅他。
有人把盖碗碰得山响,“真是有辱斯文!王老爷亏你还要把他拉上。”
“我们刚说王老爷的这首咏柳诗必定夺下今年清明诗会的魁冠,却有穷酸跳出来认领,许是看上了那五十两的奖赏了!”
刚才那位中年书生再次说道,“孟兄,王某本无意争这个头筹,银子你想要我定会奉送。你我相交有年本无芥蒂,昨天还去你家中亲邀赴会,并没见你写过什么诗句,怎么就说我这诗是你的?还这样抵毁于我!”
下边也有人说,“就是,王老爷的兄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中书舍人的要职,不是凭了直才实学还能凭什么!人家书香门第还会看上你那些酸诗!”
老者轻轻地哼了一声,用不颤的左手再次倒了酒,偏偏又用抖个不停的右手起来,桌上淋淋漓漓地又洒了不少,“我只言盗文,不谈官场事。众位,诗文专入贫贱腹,偏有肥肠硬灌之……嘿嘿,老夫的几首诗也不值几个钱,偏偏有人喜欢。”
他抬头问那书生,“你说此诗非我诗,但不知王老爷刚刚吟过的这首咏柳诗,内含了什么寓意,有些什么机巧?”
书生说,“能有什么机巧,不过是我感时伤怀之作。”
老者道,“此诗乃是回环诗,王老爷你没看出来吧?正读咏柳,反读讽人,王老爷你真是才高,于不知不觉中作出这样的好诗来真让在下佩服。只不过王老爷这诗若是让你兄弟看到,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书生闻言,赶忙低头去看桌上的一张诗签。诗只四句,不一刻就在心里反复读了两三遍,他额上的汗珠顿时冒了出来。
老者似是无意在那首诗上纠缠,又在口中念道:
“小盗饥肠辘辘戴假面,偷米偷炭偷富贵户,还得趁夜行事。文贼文质彬彬披人皮,盗章盗节盗穷文人,竟会冠冕堂皇……横批:谁盗骂谁。”
他说罢,一手拿杯,一手拿壶站了起来,看到高峻怀里的孩子,对他道,“小兄弟,你给这女娃娃吃了什么,已经伤了食了!”
高峻赶紧低头看蕾蕾,才发现这半时自己只把精力放在大厅之中,没有发现蕾蕾已经歪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只见她鼻下赤红,出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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