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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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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谦谦君子,同样希望旁人活得如他一般正直、善良与温和。

    长亭突然懂了蒙拓与谢询的那一出棋局,那方棋便是二人写照,一个另辟蹊径苦苦挣扎,一个大道敞亮自然能够温润如玉。与世无争。

    她原是谢询那样的人物,最后造化弄人,她却变成了蒙拓。

    长亭埋首笑了一笑,轻轻摇头。

    “阿娇不知是该高兴表哥说阿娇手段老道好,还是该气愤表哥如此指摘更好。”

    长亭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将头缓缓抬起来,小脸照在光影变化下。眉目分明。唇齿清晰,“声誉?表哥仍旧在乎声誉?若饭都吃不了了,命都活不下去了。别人都闯到自己家门口了,表哥仍旧在乎声誉吗?耍手段,心眼毒辣,这在旁人口中的话从表哥的嘴里说出来。阿娇说不出什么滋味。表哥风光霁月,阿娇自叹弗如。”

    长亭偏过头去。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再启唇,说出的话一字一顿。

    “若能安好天真,谁又愿意耍尽心机呢?”

    谢询负手在后。侧眉高挑,“那难道为了生存,便可罔顾人伦底线了吗?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说出口的话,做下的事。都是在余生供旁人评判指摘的标准。君子二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长亭出声截断谢询后话,“阿娇从来便不是君子。表哥口中的底线。。。”长亭微微一顿,抬眸疑惑,“表哥是在指责阿娇并不良善吗?底线?阿娇哪里僭越了?表哥话太重,阿娇平白遭受此指摘,内心不安,还望表哥指教。”

    “往前,你并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别人说话的。”谢询蹙眉困惑,“以前的阿娇小小的,一口一个谢家表哥,并不会用这样咄咄逼人的口吻与人说话。。。”

    “往前,表哥也从未指责过阿娇不够良善!”

    长亭不知心头该作何感想,面对谢询,她好似面对着过往与她那无忧无虑的旧时光,叫人不堪回首也不忍舍弃。

    长亭话音将落,未待谢询再言,匆匆佝头屈膝行礼后,埋首告了辞,“今日许是天气不够好,阿娇尽说些浑话,还望表哥勿怪,来日阿娇定还礼赔不是。”

    长亭再作揖一鞠,返身便往回走。

    待离谢询远一些后,长亭停了步子抹了把脸,说不上为什么,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长气。

    “姑娘莫理他。”满秀话里话外嘟嚷,“谢家大郎压根什么也不知道,便贸贸然来评判人,他以为自个儿站在山巅巅上呢!世上的姑娘本就千千万万种,有的内敛些有的外放些,有的木讷些有的伶俐些,姑娘不是为了名声活着的,他既信声誉,便是不信姑娘的本性了。还姑表亲眷,自个儿家里人都偏听偏信,在乎名声多过自家亲人,这也有点叫人寒心了。”

    满秀在为她抱不平。

    长亭在抹一把脸,果不其然,世道再怎么变,若女人有个安分守己且温婉和顺的好名声总是更好行事一些,再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也免不了这个俗。

    长亭只委屈不失望,毕竟她并未对谢询报以任何期望。

    长亭顺道往荣熹院去给真定大长公主问了个安,真定言语间十分关心谢询与长亭的相处,长亭言简意赅地回了真定,“表哥训诫阿娇女儿家要重声誉一些。毕竟阿娇近日来做下的这起子事儿,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不和顺温柔罢。”

    真定大长公主面色微沉,顿时有些不喜,侧首再问了白春,“谢大郎当真这样说了话?”

    白春诺诺称是。

    真定眉头一皱,后背倚靠在软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许久手一胎,似是喃喃自语又如同在说服自个儿,“再看看罢,再看看罢。。。咱们也不急慌了,左右长英也快回来了。”

    再看什么?

    长亭装作未曾听到这话,又与真定大长公主说了许多,临近灯笼高挂之时,有人在外轻叩门楣。

    “大长公主。”

    是蛾眉的声音。

    真定大长公主手一抬,小丫鬟将门向里一开,蛾眉快步入内,余光瞅见长亭也在,草草行过礼后,便躬身轻语道,“。。。二夫人将才遣了婆子出府去,看起来是往稠山那边去了,许是是去向庆二姑娘送东西吧。”

    “让人拦下来。”

    长亭缓然开口,“不叫那婆子出平成的城门,再将那婆子送到三夫人处去,已然宵禁,她想做什么?如今胡子乱贼横行于世,我我们陆家已有前车之鉴,三夫人晓得应当如何做。”

    蛾眉再看向真定。

    真定颔首默许。

    蛾眉躬身再作揖告退,脚步匆匆地踏出门廊,好像随她都掀起了一阵风儿。

    屋子又静了下来,真定久久不说话,长亭手里捧着茶盏神容莫测变幻不明。

    要借力打力,就要打到实处。

    半途而废,不算好汉,也只能前功尽弃。陈氏还没被逼到那份儿上来,陆长庆便是她们地的后手,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母亲的愤怒力量更大,更无所畏惧。

    自陆纷讣告发出,平成城内便三令五申严禁入夜出城,宵禁时刻向前提了一个时辰,且又加大了城防力度。顶要紧的一点便是,不许无事出到外城去,稠山为界,平成内里的百姓大众顶好不要掺合进胡子与乱匪的祸事中去。

    这是真定亲自下的令,明确表态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无论你辈份有多高,身份有多尊贵。

    陈氏不可能不担心远在稠山的陆长庆,现今世道紊乱,平成内外城防森严,三夫人崔氏自然是抓紧脚底板都在自习盯着,崔氏刚刚掌权不可能叫二房再鼓捣出什么新花样来,嘴上说是去看陆长庆,背地里呢?

    万一二房要翻天,他们三房又该当如何自处?

    刚刚到手的好日子不可能这么便宜地拱手让人。

    一个心怀怨恨愤恨,一个患得患失不能自已,两者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期其间龃龉只会越来越深。

    什么?没有矛盾啊?

    那就给他们创造矛盾呀。

    长亭当日使手段将陆长庆留在稠山,一是为了制衡,二是为了引诱,引诱二夫人陈氏大失方寸,同时又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万一陈氏破釜沉舟,一个远在稠山寺庙中的长女,大概能叫陈氏投鼠忌器吧。

    长亭猛然发现,谢询并没有说错。

    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位亭大姑娘了。

    真定大长公主放下茶盏,放任长亭布局挑拨,却不置一词,这没什么好说的,世家、江山、人与人之间的倾轧碾轧本就如此,你若不想当棋子,那只能做执子的那个人。既然决定要做,就无需顾忌旁人往事,所有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她既然选择了陆长英,那她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只要陈氏不作死,二房定可无恙。

    若一旦陈氏起心争雄,那便由不得旁人设局请君入瓮了。

    真定看着长亭埋首神情平静地小口小口喝着茶汤的模样,仰首大叹,谢家大郎其实没有说错,女人还是应当和顺恭敬一些好,毕竟如同长亭这样聪明的女子,谢大郎他不仅够不上,同样也降不住。

    蛾眉去得很快,三三夫人崔氏一听,连声唤人去追,追到的那人时已然夜半,崔氏下令彻查了究竟是谁给那婆子开的城门,顺藤摸瓜摸下去,正好顺势换了陆家的门子。

    崔氏也算是卖了二夫人陈氏一个面子,将那婆子搜了身后仅仅丈责了三大下便叫人把那婆子送回了二房。

    这些事,长亭自然不知道,她已安然睡下。

    同样的夜,有的人安然入睡,有的人却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婆子还在屋檐下哀低声哀嚎,陈氏眼眶红成一圈,瞧起来便是刚大哭过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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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 酝酿(中)

    第一百四九章酝酿(下)

    “。。。崔氏欺人太甚。。。”

    陈氏靠在椅子上,隔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个短句子,她面色苍白,偏偏眉毛生得浓如同描过眉黛一般,眉毛未曾斜竖,却仍显突兀。陈氏手攥在袖中,她极力忍耐,奈何浓浓的鼻音却也能叫人听得出来,她刚大哭过一场。

    “崔氏欺人太甚!”

    陈氏将话重复一遍,这一遍斩钉截铁,极其忿恨!

    窗棂下,被陆缤差人追回的那婆子连声呻吟,声音压得极低,一声儿连一声儿,就在窗下,那婆子背上受了杖责,一股子血腥味,本不能从正堂前头过,奈何陈氏要召见她,问她话。

    其实也没问什么。

    那婆子只说,马车本来一早便出平成了,眼看路就要走成到一半了,谁知半路上遭人追上了,她本想借光德堂二房的由头好好杀一杀来人的威风,哪知那起子压根不屑,手腕一抬分明是陆家的甲字腰牌。也不听她辩解,也不看她拿出来的二夫人陈氏的手信,动作极快地将车厢里头上上下下全都搜了一遍,胳膊肘一扣,黑布袋一蒙,跟押犯人似的将她押解回来,布罩子都还没摘,她就被人摁扣在长条凳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她老婆子当差这么几十年,就没受过这样的折辱!

    她听得出来,站在堂上作威作福的是三房家里头的婆子,一辈子没扬眉吐气过,临了临了的,倒还算走了狗屎运,闯到了个有前程的好主儿。跟着便鸡犬升天了。

    我呸!

    到最后,鹿死谁手都还不晓得,轮得到她耀武扬威!?

    她在陈氏跟前哭诉,不敢说荣熹院与研光楼的坏话,只照着三房收拾,“。。。三夫人说如今这也算是家规了,入暮不得出城。也不能往外城去。便刚好以稠山为界,不能过界了。如今天气忽凉忽暖的,我们是怕庆二姑娘冷了热了没个换洗衣裳的。。。论奴怎么说。就是不松口!还将奴追回来狠狠打一顿头,说是要杀一儆百啊!”

    拿二房杀威风!?

    拿二房做筏子!?

    她崔愿究竟想做什么!?二房已然不争不抢了,奈何三房步步紧逼,如今已然骑到二房头上来了!

    陈氏手缩在袖笼中。紧紧攥住帕子,丝帕一缕一缕地被揪得稀巴烂。陈氏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既是被气的也是被伤心的,陆纷才走几日啊?一个个的便全都来作践二房了。

    她出身陈家,见多了捧高踩低的勾当。可这勾当轮到自个儿身上来的时候,简直叫人皮里肉里,骨子里都疼。

    陆绰身死的时候。陆纷有多风光?

    平成里里外外的一应事物全都从他们这处走,谁进出入库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听他们的调度。

    她是没啥野心的,可谁又不希望这日子越过越顺遂呢?

    直到后来,她晓得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她那温润如玉,眉眼好看的丈夫竟是一手促成嫡长兄惨剧的罪魁祸首。

    大堂内极亮堂,陈氏身上还穿着麻布衣衫戴着重孝,整个东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冬天早过了,可东苑的春天却不知何时才能来。

    也是报应,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她本就该为这桩事挽上一个句号。可惜,她不敢承认自己心里头是有不甘心的,若说造化弄人那为什么如此多的恶人都博出了个好结局啊!

    今儿个叫人去给长庆送衣物去本属偶然,晚宴的时候看见谢大郎了,长庆被禁足抄经书,有泰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人,既然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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