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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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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宛一愣。

    郁赦看了钟宛一眼,欲言又止。

    钟宛瞬间来了精神,忙催促郁赦详说。

    郁赦犹豫了下,道,“那日我也入宫了,当年我还不知道那些事,每日都是要入宫给皇帝请安的。”

    郁赦那会儿还是崇安帝的眼珠子命根子,他出宫住后,除非天气实在不好,不然每日都有专门的车驾接他入宫,让他能如往日一般给崇安帝请安。

    那日郁赦如往常一般,由崇安帝的贴身太监们簇拥着进了宫,进内殿前,正撞见了跪在殿外的史老太傅。

    老太傅已跪了许久,脸上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狼狈,只有那脊梁还如同一柄剑一般,硬直的立在那里。

    锦衣华服的少年郁赦远远看着史老太傅,心生不安。

    老太监们轻声哄劝郁赦别耽搁了,起风了,总在外面站着可能会沾染风寒。

    郁赦还是执拗的看着老太傅,就有老太监跟他小声嘀咕,说史今触犯龙颜,跪在那思过是应该的,又同他说史今是为了钟宛在求情,宁王如今犯了大案,还是郁王爷审理的,郁赦理应避嫌。

    少年郁赦犹豫片刻,没理会老太监们,上前给史今行礼,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半跪着披在了史今身上。

    跟着郁赦的几个老太监急的跳脚,却不敢上前。

    史今当日已经很老了,他在冰凉的石阶上跪了许久,被郁赦厚实暖和的披风一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郁赦虽也承师于史今,但他同史今并不亲厚,师徒情分远不及钟宛,他那会儿立场很尴尬,片刻后低声道,“太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史今吃力的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按在郁赦怀中,攥了一下郁赦的手臂,没说话。

    只是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

    郁赦似懂非懂的被史今推开了,他抱着自己的披风,被老太监们大呼小叫的拥进了内殿。

    钟宛怔怔的听着,小声道,“你那天……对皇帝求情了吗?”

    郁赦没说话。

    钟宛却猜到了,少年郁赦一定也为自己求情了,只是崇安帝没理会,所以他现在不想多提。

    钟宛想着那日的场景,心中多年的谜团突然就解开了。

    钟宛道,“所以后来我下了狱,你才会那么拼命的赎我出来,我就说了,咱俩同窗那会儿也没什么交情,怎么我犯了事你比所有人都着急,当日在牢里,听说有人一次次的同旁人抬价较量,我真是吓着了,我这是得了谁的青眼,值得让人为我花那么些银钱。”

    “史老太傅什么都没跟你说,但你感觉到了,老太傅当日是在托付你,让你救我,是不是?”

    郁赦淡淡的点了点头。

    钟宛远走黔安后,郁赦其实又同史今见过数面,但自史今辞世后,郁赦每每想起老太傅,还是那大冷天里老人家苍老浑浊眼中深深的一望。

    多少未尽之言,不能宣之于口的话,都在其中。

    钟宛眼睛红了。

    他撩起车帘看着车外,半晌脸上恢复了些往日神态,自嘲一笑,“你可害苦了我了。”

    郁赦不解,钟宛悠悠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当日被你买走,心里恬不知耻的起了许多非分之想。”

    郁赦眸子一动,忙追问,“你想什么了?”

    “想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啊。”钟宛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不然花那么多钱让郁王不痛快做什么,哎你那会儿怎么那么有钱?你知道吗?你们当时出了多少钱,我是知道的!”

    郁赦:“……”

    郁赦突然不想再聊这个了,但钟宛很来劲儿,心惊肉跳道,“我的天,我没进过青楼,但看人抢花魁也就那样了吧?我这牢花,被你们抢的一惊一乍的,旁的奴役,最多最多的,能卖个十来两银子,我记得很清楚,头一个要来买我的,直接就开价一百两,这么贵了,后面竟马上又来了几家。”

    郁赦不想提钟宛当年受辱的事,要岔开话头,钟宛却还喋喋不休,“不到半天,竟抢到了五百两,我的老天,我听那牢里的狱卒说江南最漂亮的花魁也没这价。”

    郁赦无奈,“你拿你自己和妓子比做什么?”

    “比了才知道我值钱啊。”钟宛涵养极差,还记着宣璟诅咒郁赦的事,顺便踩了宣璟一脚,“宣璟还是个皇子呢,五百两的时候就败下阵来了,他去跟他母妃讨银子,被他母妃知道了,给了他好一顿打。”

    郁赦也很烦宣璟当年也想买钟宛的事,跟着踩了宣璟一脚,“皇子和皇子也有不同,他自小扣扣索索的,手里其实没多少银子。”

    “是啊。”钟宛唏嘘,“那才刚刚开始呢就没银子了,然后几方继续出价,我要是没记错,两千五百两的时候史老太傅还要买,再后来就实在掏不出了……老师这辈子实在清廉,这大约就是他举家之财了。”

    “过了三千后,就只有两家在抢了。”

    钟宛眼中含笑,看了郁赦一眼,“郁子宥,没看出来,小小年纪,出手那么牌面。”

    郁赦低头一哂。

    确实花了不少银子。

    当年,一听说可以买钟宛钟归远,买那文曲星的转世,京中贵族和豪绅之间那些癖好特殊的人都来了兴趣。

    或是真垂涎钟宛的样貌,或只是为了满足那些不知所谓的攀比心,各个都在抬价,一时竟成了个博脸面的新鲜事。

    最后抬到了三千两这个天价,凑热闹差不多都收了手,只有一个江南的富豪还在出价。

    那人出三千一百两,郁赦出五千两。

    那人出五千五百两,郁赦出一万两。

    那人出一万一千两,郁赦出两万两。

    江南的豪绅确实有钱,也被激起了脾气,觉得这会儿收手是丢了脸,咬咬牙,抬手出了两万五千两。

    少年郁赦在府中听到消息后,命人向牢中传话,他出五万两。

    钟宛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吓人,“那边儿都要让你气疯了,还想同你较劲,却实在是出不起了……”

    钟宛想着十五岁的少年郁赦不动声色砸银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那会儿的郁子宥,大概是头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

    钟宛看了郁赦一眼,轻声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在牢里要吓死了。”

    郁赦低声道,“你怕什么?又不用你出银子。”

    “所以更害怕啊。”钟宛看着郁赦,声音轻了,“肯花这么多钱买我的人,把我买回去后,不知道要对我做多少慑人的事呢。”

    钟宛一笑,“万万没料到,把我丢到一边,三个月没理。亏死了吧?”

    郁赦深吸了一口气,“亏了。”

    说来奇怪,当日种种不堪和狼狈,现在谈起来突然没了分毫避讳,钟宛种种心头不甘好像随着那封被他默默烧了的圣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说话间,到城门口了。

    钟宛看着郁赦,心头豁然。

    这是肯花五万两赎了自己,却又为了避嫌三月不踏足别院一步的人。

    还是自己赚了。gd1806102(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99章 首发晋江原创网

    (全本小说网,。)

    城门外,礼部的官员和禁卫们出城迎接圣驾; 钟宛撩开车帘看了下; 眼睛眯起; “这个时候能有多要紧的事,要等不及入城先送来?”

    郁赦抬眸; “什么?”

    钟宛放下车帘; “有个禁卫,拿了一封奏疏送到銮驾前了。”

    不一会儿; 御前的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郁赦和钟宛的马车边,苦着脸道,“王爷; 钟少爷,黔安八百里加急; 出事了!原黔安王宣瑞……殁了。”

    马车中静了片刻; 郁赦问道,“好好的一个人; 怎么没的?”

    “说是遇到了流窜的劫匪!那些亡命之徒经常在打劫过往商人,可能是将他们当富商了,这……唉。”

    郁赦道,“尸身呢?运回来了吗?”

    “没有,那荒野之地; 总有野兽出没; 发现的时候已没几具整个的尸身了。”老太监咳声叹气; 颤巍巍道; “钟少爷,还请节哀啊。”

    马车中,钟宛不发一言,片刻后郁赦道,“钟宛悲伤过度,说不出话了,你先去吧。”

    老太监转身去了。

    马车里,钟宛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是在试探我吗?

    郁赦不确定,写:我们没理由杀宣瑞,怕就怕他怀疑是我们将宣瑞藏起来了,一会儿装的像一点,别被皇帝看出破绽就好。

    郁赦写完有点忧虑,这封奏报来的太不及时,正巧赶上同崇安帝在一起的时候,崇安帝多疑,一会儿进了城怕是要亲眼看看钟宛,假意安慰一番,他和钟宛都知道宣瑞现在没事,一会儿一个神情不对,没准就能被看出什么来。

    不等郁赦想办法,那边钟宛已有了主意,他想起了刚回京头一次见崇安帝时,崇安帝对他说的那番话。

    崇安帝说,史今辞世前,没在原该给子孙求福荫的折子上写半个自家人,只提了一个外姓之人,钟归远。

    史今上奏给崇安帝的最后一封折子上写着,归远年少经难,这些年吃苦太多,将来若有一二不周之处,恳请圣上念在此子命苦不易,多加宽宥,不要再让他吃苦。

    折子送上去没几天,老太傅就没了。

    而远在黔安的钟宛直到两个多月后才得着讣闻,连老人家尾七都没赶上。

    钟宛一直不太敢细想这事,这会儿痛痛快快的想了下,眼泪瞬间蜿蜒而下。

    郁赦被钟宛惊着了,“归远……”

    钟宛苦笑着摆摆手,他本想做做样子,可一想到老太傅殿外的长跪和他仙逝前的那封折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钟宛怕郁赦担心,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道:我这些年辜负了许多人。之前负你良多,如今尚能补偿一二,对老师,却……

    钟宛顿了下,又写道:天人永隔,不能报答万一,如今回头看,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怕就是史老太傅了。

    钟宛眼泪一下下落在桌子上,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进城之后,所有车架要随崇安帝入宫,兜兜转转终于进了内宫后,崇安帝下了銮驾,果真特意问了问钟宛。

    钟宛是被郁赦搀下车驾的。

    钟宛身形高挑,但实在太瘦,被郁赦这么一扶显得愈发形销骨立,他走到崇安帝面前,勉强行礼,崇安帝看钟宛双目赤红似要滴血,叹气道,“罢了罢了,朕就是怕你忧伤过度特意问问,你……唉,别跪了,先回府吧,宣瑞的丧事朕自会让礼部好好操持,让他走的风光。”

    钟宛深深的拜了拜,被郁赦扶了起来。

    “回府让太医好好看看。”崇安帝似真似假的关怀了几句,看向郁赦,“子宥先留下,朕有话交代你。”

    郁赦扶着钟宛,宽大的袖口下,他飞快的在钟宛手心上写了个“北”字,然后放开了他。

    郁赦随崇安帝进了寝宫,崇安帝收了方才对着众人的惋惜神色,慢慢地坐了下来,“子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对?”

    郁赦淡然道:“自然不对。”

    崇安帝看郁赦,郁赦语气平静,“劫匪打劫小门小户的商贩都不一定会杀人,现在打劫到了皇家头上,反倒一个活口没留?当真英勇。”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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