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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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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永夜?”
易潇喃喃道:“这些大妖都是极为嗜血的存在,但是彼此碰面没有发生战斗,而是一齐向着某个方向离去了是因为它们急着赶路?还是说,它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小殿下虚眯起眼,“玄上宇特地说清规则,若是我在永夜之时踏出这个镇子,便是游戏结束,这是为什么?”
心念百转,接着衣袖被人轻轻拉扯,小殿下回头,看见水月举着一张白纸。
“永夜很快就会过去的。”
方才那一阵极为恐怖的异象,与易潇一起趴在木缝边偷窥的水月自然也看见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显然对于见过了许多次永夜的她而言,这样恐怖的画面,对她依旧有着极强的冲击力。
哑女面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仿佛为了安慰易潇,她还特地画了一个简略的笑脸:“很快,很快就过去啦。”
接着她好像猛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奋笔疾书,接着面上洋溢笑容再度举起纸条。
“别担心哦,只要我们不出去,它们不会过来的。”
易潇哑然失笑,接着猛然想到了一个人,他的眼神里闪过异常神色,压低声音道:“以前有人出去过?”
哑女微怔。
她眼神下意识躲闪一秒,接着低下头,在纸上回复道:“有一个人。”
接着她抬起头,微微咬牙。
“他已经死了。”
易潇下意识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什么时候出去的?”
水月摇了摇头,伸出一只纤白小手,拉着易潇衣袖,在自己脑门轻轻点了点。
“都忘了吗”易潇叹息一声,道:“没有尝试去记吗?”
她面色平静在纸上写道:“试过去记,但是记不住的。”
她拉着易潇来到了木屋第一层。
满壁的泛黄画纸,一层叠加一层。
她踮起脚,眼神认真,轻轻揭开一层画纸。
画纸之上,是另外一张更加老旧的纸张。
那张纸张之上的墨迹一团模糊,明显存在过,却又被强行扭曲。
水月小心翼翼揭开那层画纸,取出藏在画纸之后的纸张,微微哈了一口气,小手用力把上面一层的画纸贴紧墙壁复原成原来模样。
她低垂眉眼,不敢去看易潇,双手捧老旧纸张。
易潇看着这张墨迹晕开的黄纸,喃喃道:“这是你之前记下的。”
水月点了点头,嗓子里挤出嗯嗯声音,她细细写道:“我记下来了,但是他离开这个镇子之后,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痕迹,就都不存在了。就好像就好像”
接着她微微停顿,愁眉苦脸写道:“就好像,有人把我的记忆抽走了。”
易潇接过那张泛黄古纸,认真检查,果然是一片墨迹,什么也无法得到。
“有一个离开镇子的人”易潇喃喃道:“会是他吗?”
那个枯坐在桥那端的棋师。
易潇袖子里的手死死攥住一样物事。
一截枯骨。
“上桥之前,你能静下心来解开这一局棋局,就说明你的确是我的有缘人。”
黑袍摇晃,枯骨托腮而坐,无肉面颊却似乎浮现出一抹笑意。
黑白二字被小殿下一粒一粒分开,而后剖析开来。
卫之一字被极为巧妙改动,而后翻转,扭曲。
棋局变动。
提出了那个“子”。
易潇面色复杂,盯着双指之间的那枚棋子,这袭黑袍棋师蕴藏在棋子之中的灵魂波动透过棋子传来。
“很快你也要参与那个游戏了”黑袍男人轻笑道:“这着实是个很无趣的游戏啊。”
“因为它没有胜利与失败,只有死亡与生存。”
“当日复一日的活着,取代了死亡,再取代了人对死亡的恐惧,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很遗憾,这个无趣的游戏,我差一点就成功了。”他笑了笑,道:“但你最终得到了这颗棋子,就说明,我还是失败了,注定要死在这里。”
“但你知道吗?一个不愿死去的人,是不会永远死亡的”黑袍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因为他会活在别人的脑海里啊。只要有一个人不曾忘了他,他便是活着,便是不死,便是永生!”
“我想,我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因为你,我又有了活过来的机会。”
卫姓棋师的声音喃喃道:“所以,记住我的名字。”
“卫浩然。”
卫浩然。
卫浩然。
易潇轻声默念两遍,脑海之中宛若晴天霹雳,不可思议抬起头,死死盯住这袭黑袍。
黑袍下的枯骨,早已经辨别不出生前模样。
但是这个名字,却令易潇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洛阳大红月下。
万金侯侯府之前,那个峨冠博带的男人立下四座碑。
记下四个人名!
秦修途,钟天道,卫浩然,苏红月。
卫浩然之名,赫然就在那块碑上!
白袍老狐狸口中所说的,那些生前只不过是无名之辈的伙伴,卫浩然,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知道,这个生前不显声名的男人,从六道佛骸之中几乎就要逃出,仅差一步,最终坐化于冥河之前,临终时留下了这颗棋子。
“我右手最后一截指骨。”卫浩然最后的声音平淡如水,道:“带上它,关键时候,自会派上用场。”
易潇深呼吸一口气,面色郑重,向着这袭黑袍笼罩下的枯骨行了一礼,接着缓缓掰开黑袍枯骨托腮的右手骨架,轻轻折下小指骨。
毫无疑问,那袭紫衫大国师是绝技不会容许这样的手段出现在佛骸之中的。
而这个男人,在临终之前,依旧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姿势。
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亦没有停止思考。
而黑袍之下的面容即便依旧被岁月湮灭,却仍然对眼前的世界,发出无声的嘲笑。
智者,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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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佛骸篇(六)
许久之后。
小殿下从永夜之中的震撼里回过神来,手中死死攥着那截枯骨。
那个卫棋师有言,这截枯骨,将在这座佛骸之中,起到关键的破局之用!
易潇揉了揉眉心,再度望向窗外。
大月光辉皎皎,那些恐怖大妖的背影已经远去。
落日镇恢复了死寂。
小殿下沉默将所有的思绪重新整理。
他一直在想,六道佛骸是什么?
在自己的构想之中,这样的一尊牢狱,化须臾为芥子,应当是包括了冥河两岸与尽头,再加上方圆数千里的世界!
那么落日镇,究竟是这片世界里唯一有人的地方?亦或是说这一片小世界,有无数的“落日镇”?
那袭紫衫大国师明显把这视作了一场游戏,而其对于这场游戏的态度,明明玩世不恭,却偏偏似乎存了有意试探的意思。
规则已经定下,何谓之胜?
桥前的那具黑袍枯骨,棋师卫浩然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
“这场游戏,没有胜利与失败。只有死亡与生存。”
易潇有些微惘,闭合上双眼。
没有任何提示。
没有任何线索。
该如何破局?
他反复把玩着手中的一截指骨,接着缓缓睁开双眼,眼神里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六道佛骸,与其说是一场游戏,不如说是一场博弈。
而赌桌的对面,是与自己老师并称天下唯二的北魏大国师。
筹码是自己的灵魂。
赌什么,怎么赌。
那袭紫衫大国师都没有给出明确的提示。
而他临离之时,伸出手指点指自己额首的意思,此刻再明确不过。
赌桌之上的一切,全部要靠小殿下自己。
“斗智么”易潇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玄上宇你把我扔在这个镇子里,不给任何线索,就想靠佛骸里的轮回来压死我?”
他深深看了一眼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哑女,突然轻声道:“水月,你这里有没有这样的石碑了?”
哑女抬起头,有些惘然的摇了摇头。
小殿下眯起眼,心思捉摸不定。
“卫姓棋师”
易潇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子。
他走到那面贴满黄纸的墙上,面色阴沉,盯住那片之前被揭开的区域。
那里是水月曾经记下棋师卫浩然痕迹的画纸,而斑驳墙面,与那张已经看不清痕迹的黄纸相连之处。
“撕拉”
水月茫然回头,看到小殿下面对墙壁,眯起双眼,神情凝重,伸出手臂缓缓揭下一片黄纸。
易潇死死盯住手中画纸。
画纸之上,红衫男人面带微笑,低头雕琢,手中雕玉已经完成一半,雕琢之物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这一张画纸,与卫浩然的画纸几乎贴在一起,相互粘粘,有所牵扯。
是水月同时记下的。
小殿下再度抬起头。
他再度揭下两张画纸。
一张上描白袍僧人,剃尽万千烦恼丝,面容清俊,却醉眼迷离,单手立掌胸前怀慈悲,掐大红佛珠三十六缺一,另一只手抬臂持酒壶,仰面欲大醉三万六千场。
第二张绘蒙纱琴师,绮丽面容尽数被白纱遮去,端坐一口红棺之上,怀抱素琴,红袖添香,而一手扬起一手落下,颠倒弄弦,琴面龙池凤沼,大红之色跃于纸上。
联想到卫浩然。
易潇面色阴沉想到那几个在万金侯侯府曾经见到过的名字。
秦修途。钟天道。苏红月。
洛阳七月七大红月,白袍老狐狸提及这些昔日的同袍,只是淡淡不失悲哀的一句。
他们都是死于无名的普通人。
而以如今在佛骸里所目睹的线索看来,似乎真相并不是这样
至少卫浩然,是一个绝不该死得无声无息的人物!
“他们是死在了佛骸里?”
易潇触碰着画纸之上的人物,喃喃道:“这就是线索!”
翻箱倒柜的水月从木屋里翻出一件宽大黑袍,递给小殿下,比划手势,让易潇穿上,看到大小正好合身之后,忍不住面色雀跃,接着在纸上写道:“接下来,是深眠期。我们可以偷偷出去。”
小殿下面色古怪套上宽大黑袍,问道:“深眠期是什么?”
水月轻轻捋了捋额前发丝,眼底遮掩不住的笑意,缓缓写道:“落日镇没有日出,永夜降临,那些妖兽离去之后,那**月被红云遮住,就是深眠期了。他们,就是镇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在永夜来临之前陷入沉睡,一直到深眠期结束之后,直到红云散开,大月重新出现,才会醒来。”
小殿下若有所思道:“我懂了以你所言,深眠期,就是相对安全的出行时期?”
水月满面欣喜,嗯嗯点头。
怪不得这个镇子如此死寂,小殿下恍然,原来是自己恰好踩上了这里一个极为巧妙的时间点。
接着易潇轻声道:“还有一个问题,关于他们的。他们为什么要沉睡?”
哑女微怔,想了想,认真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写道:“可能是因为记忆的缘故。因为他们记不住时间,永远只有片刻的记忆,有些甚至连十二个时辰的记忆都没有。而记忆的空档期,就是在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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