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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们的死后生活-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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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扯了一丈白布,给你们孔孟之道送终?”
“你这老头连什么是道都不知道,还敢说别人离经叛道?孔孟都亲自说过,不要称他们为圣人。”
朱科:“孔夫子谦逊而已,怹老人家肯谦逊,不是你们轻蔑圣贤之道的依据。你们写花木兰、红拂女,为那些不安于室的妇人鼓噪呐喊,勾引的良家妇女去舞刀弄枪,一个个都成了悍妇,满心压服丈夫,挟持儿子,又不肯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提着刀枪在外挣命,为了作锦穿罗不辞劳苦,以致中馈乏人,家不成家。”
吴瑜听见这话都觉得不舒服,只是为了要用他,勉强忍耐一番。
“你这话不讲理,妇人舞刀弄枪就要压服丈夫了?莫非专诸敌不过娘子?谢安的地位低过夫人?河东狮依仗的是武力?王阳明立功仗节,九死不回,而独严事夫人,唯诺恐后。是怕家中悍妇?人间的戚继光对夫人俯首帖耳,怕的是什么?不过是敬畏而已。”
王阳明早就知道翰林院这里必然爆发出严重的冲突,出门散步时时常到附近走动。咦?我敬爱妻子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围观群众为他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一家一个活法,那些怕老婆的男人,哪一个是真怕的?
我是!
另一个人说:“你一个承接祖产,不知小民辛苦的人,你以为百姓挣命为的是着锦穿罗?荒谬,能饱食无忧就是得了鬼神庇佑。妇人在地里耕种,在家中纺线织布,砍柴浇水,哪一样不用操持呢?”
朱科冷笑:“妇人做这么多活?男丁又在何处?男耕女织才是”
翰林庶士打断他的话:“是个屁。男丁在边关战死了。服劳役被累死了。欠了赋税被你们这种土豪劣绅挤兑着当了流民去了。你们这些儒生号称读书知礼,唯独不知人事。整日高枕无忧,不知人间疾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你们导致的。”
朱科大怒道:“老夫生性节俭,布衣蔬食,善待佃户。你们所说的那些人,同样是不遵礼教的忤逆之徒。为了几个自称儒生的人贪污受贿,就能否定古圣先贤的教诲?那些奸佞小人假冒儒生不假,历代忠臣哪一个不是儒生?你们以偏概全!即便是洪武爷永乐爷的瓜蔓炒,也不是都牵连师生之间的关系,两千年后的事,与先贤有甚么关系?”
“先贤既然不负责,就不要拿他的话来管我们。”
“你觉得我玷辱孔孟之道?若不是学那玩意才能做官,你以为谁愿意去学?就要玷辱,你待怎样?你想杀我?”
朱科指着二人依次反驳道:“先贤虽逝,真理永存,程朱理学就是教人一心向好,匡正德行。人得对自己负责。不是我要杀你,正道容不得你。自古文以载道,以礼乐教化人心,朝廷赞美忠臣义士孝子烈女,旌表门楣,众人纷纷效法。
永乐一朝,大肆提倡岳王,才有后来诸多武将死战不退。你们现在写的这些东西,有私利无大义,教人好勇斗狠。奇珍异宝,俊男美女,唯独没有礼义。看了你们书的人,都觉得生活平淡无趣,都去相扑为戏!只有理学才能教人严以律己,严以待人。”
翰林庶士心说我们写的主角虽然经常打架,但也是一腔正气,不够正气的事交给队友负责了,我们也有教化啊,我们把反派写的可坏了,还挑食、酗酒,有些人看完之后真不挑食了。
他们使出杀手锏:“孔孟荀三位都已经公然说过,程朱理学自成一派。连古圣先贤的书都不许读,只许读他朱熹注解的四书五经,呵呵。”
孔孟虽然有些不满,但没有和理学割席断义,只是表示他们自成一派,但有很多思想源自儒家,同时他们对其中很多思想表示不满。孔子希望学生能学会礼教和思考分析的能力。
围观他们争论的人越聚越多,这双方思想的争端在地府中蔓延了一百多年,爆发的大大小小的冲突不胜枚举,刘义庆都懒得记录,也没有几次能列入史书中。思想极端对立时总会产生矛盾。
吴瑜生前不善于挑事,但不是不会,一句话就把矛盾从‘文以载道你们怎么可以写女人抛头露面’拔高到了另一个高度:“你们想扼杀理学?你提倡人欲?”
三个庶士中有一个人没防住,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没错,我恨不能让你们这些遏制人欲的人,都去试试穷困潦倒,衣食无着,看看你们还怎么教别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说这话的人,有几个真正饿过?你们文人只知道瑞雪赵丰年,这种可以冷得死人的大雪,居然也常常会被某些人当做吉兆。看不见雪中冻骨,也听不见孩子们在酷寒中挨饿的哀号。”
吴瑜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这争论的双方,竟然都不坏。朱科自然是不坏,只是迂腐又有些贪慕虚名,爱了朱熹就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他也知道将来或许会有什么下场,已经下定决心。对面这些人,原以为他们只是装模作样的写些劝人向善、做坏人一定会被杀、反对阎君不会有好下场的演义小说,没想到心里倒有这一点慈心。“你不是文人吗?提倡人欲,有权有势的人只会更加享乐,尽欲望欢乐,谁又会顾忌民间疾苦?”
升斗小民能期待的,只是长官选择自律,如果官员选择不自律,基本上没有办法。
另一个庶士反应极快:“所以地府的君王、朝廷是最贤明的,人间无论如何都比不得。人间那点浅显愚见,怎敢在地府中教人做人?圣明阎君在上,什么孔孟之道,理学心学都应该俯首称臣。”
朱科:“你退下,让我来。”
争论仍在继续。
这件事一旦争论起来,人们各执一词,就很难分出胜负。阎君迄今为止也没有直接把程朱理学划为□□,虽然理学士大夫认为不抬高就是打压,但要是真打压,早就打死了。
时间越长,围观的人越多,终于吸引来了鬼卒,回去上报给京兆尹。
宋慈本来在和友人喝茶闲聊:“现在能遇到的凶案,都是一些轻轻浅浅蠢蠢的案子,很简单,很少有人间那种令人扼腕叹息的可悲之事。单是能合离一项,就减少了多少了残杀,虽有人为了不愿意合离而杀人,但一出一入,总体来说是少了。总有些人请我写洗冤故事,在阴间没有什么能冤枉人的事,我只能写一写蒙冤赴死的人,以他们的评述,人间的官员如果稍有分辨能力,能推理出真伪。”
友人们纷纷表示是啊这推理又不难,狄仁杰一年断案一万七千,那确实很多,实际上你我一年搞定几百一千个案件还不是很难。
狄仁杰:“那都是整理好的卷宗,双方几次的供词摆在那里,有什么出入很好分辨。”
鬼卒:“府尹大人,翰林院门口发生争执,一个老夫子挑着横幅和翰林庶士们争论理学的优劣。”
宋慈:“聚集了多少鬼?”隔三差五就吵起来。
“一眼望不到头,几条路上都堵满了,估计得有几千个。”
宋慈叹了口气,站起来拱了拱手:“诸位,少陪。”
到了这种情况,他就得去看看。
等他赶到现场时,翰林院中的庶士都在外面围观,只是还是那三个人开口反驳,辩论这种事,人越多越不体面。一边一个人是吵架,人一多就成了骂街。
现在正在争论古时候的分餐制和如今的合餐制,哪一个更优,既然厚古薄今,就不应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不该用桌椅。庶士们通过这一点,成功把孔孟和朱熹分割开,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规范嘛。
杨慎就以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他们争论,两边不站,他面前为止有一个大计划。
有些人想的是进入阎君殿中,做个殿前都尉、扈从常随,或是跻身智囊团。人间的习气仍在,几乎无人敢说自己想做阎君,潜意识里就觉得那是欺君犯上,就像是有一道锁在灵魂中锁住了这些内容,锁后面的世界,普通人无法触碰。
杨慎则不然,他批判理学‘失之专者,一骋意见,扫灭前贤。失之陋者,惟从宋人,不知有汉唐前说也。(眼界被束缚只看一门的书)’批判心学‘高者凌虚厉空,师心去迹,厌观理之烦,贪居敬之约,渐近清谈,遂流禅学矣。(闭眼叨逼叨,参禅打坐盲修瞎练)’
以前也想过自成一派,只是要在嘉靖的打压下求生,全靠好朋友们告诉皇帝‘杨慎老病’,这才没有更惨。现在自由了,把自己成立一个学说提到了日程上,正在徐徐图之。
将来画中山内,必然有杨慎一席之地。
……
人间还在皇帝的丧期,没有什么事,新君对朝政有点迷茫,打定主意不要乱动,把朝政托付给徐阶等人。
唯有方皇后匆匆忙忙的烧化了那张帖子,有人引她去帝镇中,和皇帝团圆。她生前也曾受宠,也曾受冷落,死后很想知道到底是皇帝放火烧死自己,不让人救火,还是没能救得了火。她猜是后者,有明一朝中,三大殿已经被烧了数次,数次重修。实木加上桐油大漆,一烧起来烈火肆意浓烟滚滚,救火是很难的,寝殿又在正中,被人发现起火时不知道烧了多久。
着火之前先起的浓烟,皇后住在最里间,睡梦中就被熏晕了。
朱厚熜一见她,就诚心诚意的哭了起来,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后救我,我不能救后。”
方氏想了想,没有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皇帝不让人去救火。她知道皇帝会说不是,所以不必问。当此时,可以同进退,以夫妻相称,再无一人干扰,倒是也不坏。
……
阎君们正在展开有奖竞猜,压刘邦现在是否回到中原地府,他之前用了什么办法消去劳役,那个感觉很正直的外国鬼和他是什么关系。
赌的很大,压了一天假期。其中一个选项只有一个人选,如果他对了,直接赢走十天的假期。李世民还没回来参赌,等他回来可以补下注。
阎君们正拿着簿子传看,探讨要不要再加码,如果俩人一起赢了对面八个人,假期要均分的。
嬴政无奈的静静看书,书是正经书,只是字里行间中,总会浮现出刚刚那个人的眼睛。虽然眼睛的形状不一样,眸色也不一样,却有种共同的东西——眼中有一种亦正亦邪的闪亮的光,不是明亮正气,也不是贼眉鼠目。
很难形容。但除了他之外,别人没有这种光,也没有这份心性。
不对,这其中肯定不对。
他当然知道去投胎一次的人能带着记忆和新的面貌回来,但是……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如果是刘邦,那么会的。下次见面时叫他一声。
刘邦,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咿!西游记真叫人过目不忘。
正在这里思考时,赵昚忽然来了,掏出一封信呈上:“家母吴氏有一封奏本呈上。”
“拿来。”
拿上来一看,信中写到,之前她三次上奏,说理学被遏制后齐心协力传教,翰林院貌似是压制儒教,实际上是武曌的一言堂,这双方都试图动摇地府的正统尊道思想。三次上奏均被阎君置若罔闻。眼见得暗流涌动,她现在挑动事件,请阎君静观。金针刺破脓疮,宜早不宜迟。
信中还夸耀地府的‘正道’与人间的道教截然不同,是正道,是正气,在严格和自由中,做到了中道了义(佛家词汇:破除了对立和执着)。她希望能长久太平,保持原先的状态,对过于执着的理学放纵,不以正道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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