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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嗯，很漂亮。”
　　――
　　但此时此刻，沈芜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心情不佳，盯着瘫在桌子上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一直在反复飘荡着余暮渊说出口的那几句话。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很漂亮。”
　　自此又是溃不成军，丢盔卸甲。
　　沈芜弋慢吞吞地趴在桌子上，像一只不怎么聪明的鹌鹑，将头埋在臂弯里，沮丧又寂寥。
　　沈芜弋想，这一天来得怎么会这么快。
　　他还想再多喜欢余暮渊一点，一分钟不够，要再多一秒钟；一小时不够，要再多一分钟；一天不够，要再多一个时辰。
　　他的爱慕和喜欢比不上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只能去争夺时间。
　　因为时间不会爱任何人，但是他会。
　　沈芜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让我休息一会吧，就让我休息一分钟。
　　等我醒来的时候，沈芜弋依旧还是那个沈芜弋。
　　那棵在墙角处坚韧生长的野草，那只蠢笨的鹌鹑，那个懦弱胆怯却一心一意喜欢着一个人的他。
　　我是在夏天里枯朽萎缩的树影，是浪潮里沉入海底的粼粼波光，眼前浮动着氧气的温柔，但我不会浮出水面。


第16章　
　　【飞鸟与游鱼】：我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
　　但又不是失恋。
　　因为我们从来就没开始过。
　　就像窗前的铁树也不曾开过花。
　　――
　　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亲密，就好像那天短暂的一分钟的逃避，只是掠过沈芜弋心尖的一只孤独鸿雁，最后在天空深处失了踪影。
　　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影子被深深地印在了一只鹌鹑的瞳孔里。
　　――
　　最后一场考的是技术，沈芜弋和余暮渊恰好被分在了同一个考场，伴随着铃声的响起，宣告着高三第一次考试终于拉下了帷幕。
　　而这次返校考后又恰好连着中秋，所以项城干脆大手一挥，让全体高三学生回家过中秋了。
　　沈芜弋踏出教室，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书包里，正低头整理着东西，思考要带什么书回去看，肩膀却猝不及防地被陡然一撞，人差点没站稳，下一秒，就有人很轻地抵了一下他的脊背，五指用力，帮他稳住了身形。
　　“没事吧？”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沈芜弋摇了摇头，抬起眼皮看着前面这个刚刚撞了他的男生，蹙了蹙眉。
　　撞他的男生一副流里流气的长相，让沈芜弋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见沈芜弋看过来，双手插在兜里，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笑，漫不经心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嗤，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一撞就要散了。”
　　沈芜弋还在回想着眼前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看向他的眼神颇为不善的男生是谁，他身旁的人就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沈芜弋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男生，微微笑着，温声说，“你在说谁呢？”
　　余暮渊的嗓音可谓是和风细雨的温和，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是快要溢出来的冰凉，让人不禁心头一颤。
　　这个男生对上余暮渊的眼神，瞬间心里发毛，刚刚面对沈芜弋的张扬跋扈在此时弱了下来，宛如一只纸糊的老虎，但嘴里依旧不闲着，在那叭叭，恨不得让人堵上他的嘴，“哟，这年头，你都有护花使者了？”
　　余暮渊的眉梢微微扬起，刚想上前一步，手腕却被轻轻拽住，他转过头，看见沈芜弋一脸平静，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启，“别理他，我东西收拾好了，走吧。”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男生是谁了。
　　男生冲着沈芜弋挑衅了半天，却没想到人家压根都没甩给他一个眼神，和余暮渊肩并肩一起向另外一个楼道处走去，颇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里有些气急败坏，刚想冲上去做点什么，在这时，余暮渊转过头，目光和他准确地在空气中交汇。
　　只一眼，就讲他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周围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的同学都绕开他，然后抱怨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着“有病啊杵在这挡道干什么”。
　　而男生在原地怔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大夏天的，他的后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那眼神，太可怕了。
　　宛如狮子盯上猎物的残酷喋血。
　　――
　　“刚刚那个男生，你认识？”余暮渊落于沈芜弋半步，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护着他，不让他被人群挤到。
　　“嗯，”沈芜弋哼出一个鼻音，说，“他叫吴宇，是普通班的。”
　　沈芜弋边低头盯着台阶往下走，边轻声说，“高一的时候，那时候还没分班，考试座位也是打乱而不是按照排名来的，那时候考数学，我刚好和他一个考场，又刚好坐在他前面的位置，于是考试的时候他就朝我扔纸条，想让我帮他作弊，我没理他，他就开始蹬我椅子。”
　　余暮渊敛眸，视线从沈芜弋一扬一扬的发丝上滑过，接过话题：“然后呢？”
　　楼道太过于狭窄，而考完试急着回家的人又多，此时，整个队伍又都停滞在楼梯口处，动弹不得，沈芜弋被挤得只能半倚在余暮渊的怀里，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气息给包裹住，引得人心里一阵悸动，像是窗外被风吹拂的柳枝，发出温柔的沙沙摩挲声。
　　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们仿佛在亲密地拥抱。
　　沈芜弋转过头，露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露出一颗小虎牙，难得带着一点可爱的坏，语调轻快，“然后我就把纸条给老师了。”
　　余暮渊轻笑了一声，嗓音撩人，带着少年特有的低哑，他刚想说些什么，前面的队伍又开始缓缓移动，大家纷纷继续举步维艰地向前走，于是沈芜弋也转回了头。
　　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余暮渊正注视着他，薄唇微张，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眼中含了浅淡的笑意。
　　他说：小坏蛋。
　　――
　　对于吴宇这个人，沈芜弋并没有很上心，而下午发生的那微不足道的摩擦，就如同手里的一把沙，一挥就散去了。
　　放假后的那天晚上，许应澜突然给沈芜弋发了短信：芜弋，各科答案已经出来了，我给班里靠前面的同学都发了一份答案，你自己对完后，你们几个谁有空闲记得把答案发班群里让大家对一下。
　　沈芜弋：……好的老师。
　　不一会，许应澜就给沈芜弋传输了各科的答案，沈芜弋下载以后，拿出自己的试卷校对了一下，估算了一下分数，然后在试卷上面草草地做了个记号，随意拿起一本书压着，而在最上面的生物试卷上，只能看见用铅笔随意写下的“1”，剩下的悉数被挡住。
　　沈芜弋点开班群，此时，班群里还在喜气洋洋过大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考完了！！！
　　…好了，我要开始做咸鱼了。
　　…快乐就vans了，我已经开始吨吨吨我的肥宅快乐水了。
　　班级群里的气氛太过于乐观活泼，以至于沈芜弋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做那个恶人。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数学】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语文】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英语】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生物】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技术】
　　【7E0334】：【城南一中高三年段返校考答案　历史】
　　原本热络的气氛猛地冷了下来，就好像被塞到冰箱的冷藏室里冻了24个小时，冷得邦硬的那种。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不说话，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十分钟过去了，终于有人在班群里发出考试后的第一声哀嚎。
　　…ansnwuqkanshauai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次又要被苏铭海宰了！！！！！！
　　其他人也惨叫连连。
　　…余哥你不是人不是人！！！！！！！！
　　…我日，我历史选择题错了三个（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死了，我技术画图题补错了一根线，我sjajwnaiqi
　　大家的身体都非常诚实地遵从本心去校对了答案，也成功地给自己添了堵。
　　心好她妈累。
　　刘子顺蔫蔫地趴在桌子前，有苦说不出。
　　日，不行，不能只让我们一个班苦，普通班肯定还没校对，要死大家一起死。
　　于是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原则和心理，刘子顺摸摸索索着把答案下载，然后点开了现在同样沉浸在欢乐海洋里的高三段群，把这一溜烟的答案全干脆利索地甩了上去，心满意足地看着上一秒欢脱的一群人下一秒原地爆炸，心里甚至还有种扭曲的快感。
　　这种快感直到看见一群人惨叫的内容时被推到顶峰。
　　【高三六班　谢琳琳】：？？？？？？？？实验班他妈的怎么这么快就弄到答案了？？？？我对完答案差点晕厥
　　【高三十七班　陈韩】：我她妈gggggggg了。
　　【高三十班　林源】：我走得很安详。
　　【高三十二班　谢羽凡】：虽然我的选科科目和大佬们不一样……但是语数英对下来已经让我死了。
　　而在暗中观察的一群臭不要脸的玩意此时低调出场，“安慰”平行班的凡人们。
　　【高三二班　叶文斌】：没事，我这次也考炸了，我数学估出来只有119左右，我们班这次数学平均分肯定有125，我连平均分都考不到，呜。
　　【高三二班　刘子顺】：我历史选择题还错了三个呢，大家压力别那么大。
　　【高三二班　江孝涵】：szd，这次技术画图题我都没拿满分。
　　其他人：……
　　【高三二班　刘子顺】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天。
　　【高三二班　叶文斌】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天。
　　【高三二班　江孝涵】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天。
　　――
　　城南一中老师改卷的效率快得惊人，在返校的那天，成绩基本全都出来了。
　　每次考试自然都是有人喜有人哀，再加上是高三第一次考试，其带来的压力陡然剧增，如果考不好的话，心态不好的人估计当场就得崩溃，因此每年高三的第一次考试之后都会有人因为成绩而哭。
　　实验班的人对自己这次考试的分数心里大致上都有了个底，有些人表面上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实际上仅存的理智只虚虚用一根紧绷着的细线吊着，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刻什么契机下断开，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是下一刻。
　　下午上的是自习，为的就是让学生自我调整心态。课间的时候沈芜弋出去打了个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在回到他座位的必经之路上此时站了好几个女生，齐齐地围住了一个位置，好像在安慰轻哄着什么，隐隐约约还有抽泣的声音传来。
　　沈芜弋走近了，发现是一个女生正坐在位置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哭得很伤心，一看就是这次考试发挥失常没考好，心理压力太大，所以心态有点崩。
　　这时，站在外围的女生手肘被触了触，她一抬头，就看见沈芜弋那张清秀的面孔，沈芜弋弯下腰，小声询问：“燕晓这次没考好？”
　　沈芜弋在班里人缘好，和女生们的关系也不错，被他询问的女生丝毫没有局促和拘谨感，轻轻点了点头。
　　沈芜弋无声地叹了口气，思考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水杯，朝着前面挤成一团的女生轻声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大家都顺着他的意思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