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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与游鱼_鹿停-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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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暮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和沈芜弋拉开距离，同时脚步向后退了几步，摸摸口袋，发觉纸巾不在身上，只好抬起另一只手腕，又微微弯下腰，替他轻柔地揩掉涌出的温热泪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余暮渊道：“很抱歉让你这么为难。”
余暮渊感觉自己像是被毫不留情地扔到深海之中，在一番挣扎过后最终还是没浮出水面，最后失却了所有的力气，在海底慢慢地下沉，下沉，被带着腥味的海水给吞没，胸口处的钝痛也随着压力的增大而愈发被放大。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压榨出自己仅剩的温柔和体贴，去安抚着沈芜弋。
这些温柔是一次性消耗品，是夜空里只有短暂时长的耀眼烟火，燃到最后，只余伶仃的星火余热。
“不是那样的……”但他伸出的手腕上却搭上几根细长的手指，因为情绪不稳的缘故，指尖细细地发着颤，但却好像怕他收回手似的，用力到指甲盖都泛起白，“我只是……太开心了……”
余暮渊的动作倏然滞在半空里。
沈芜弋在深呼吸，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止住哭的嗓音软糯，还含着几分哭腔：“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能喜欢我……”
太过惊喜，太过意外。
以前的沈芜弋对待这份感情，总是小心翼翼而可望不可及，他是捡星星的人，只有在夜里才敢摸着黑出来，踉踉跄跄地踩着坎坷不平的石子路，慢慢地收集和捡起别人挑剩的星星，然后珍而视之地郑重保存，作为他漫长无边的黑夜里唯一的光，唯一的亮。
就像是那收纳盒里积攒的便利贴和草稿纸，那只有他一个人的群里的喃喃自语，那写写又删掉反复斟酌的聊天记录，那包昂贵的柠檬糖。
后来的沈芜弋好像多了几分的勇敢，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和余暮渊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的沐浴露，但他却依然不敢使用，搁置在家中的浴室里，由原本的崭新逐渐落了一层灰。
“因为你很好，你很优秀，喜欢你的人到处都是，”沈芜弋艰难地说，“而我，长得不好看，普普通通，是芸芸众生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所以我一直都认为，我配不上你。
余暮渊终于将那巨大的惊愕和喜悦消化干净，意识回笼，听到沈芜弋的那番话，他走上前，抬起手将一直垂着头的人搂在怀里，动作很轻，右手覆在沈芜弋的后脑勺，像安抚小动物似的摩挲。
“可是，沈芜弋，”推到沈芜弋耳边的气息温热，有如羽毛从耳畔拂过，“你知道于我而言，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是什么吗？”
他的语气又低又哑，糅合着蛊惑的温柔情绪，诱导着沈芜弋，让他如着梦魇般微微摇了摇头，细软的发梢扫过余暮渊的颧骨，让余暮渊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低头吻他的冲动。
“不是优秀，不是英俊，不是美丽，”他的口齿清晰，每个字在出口时仿佛都带了主人的情绪，体现出几分笑意和粘稠的缱绻，“是可爱。”
“沈芜弋，迄今为止，能让我觉得可爱的人，只有你。”
“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可爱，微笑的时候很可爱，耳尖发红的时候很可爱，和我对视时眼神躲闪的时候很可爱，认真做题时的模样也很可爱。”
“沈芜弋，在我的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比月亮还珍贵。
“沈芜弋，我喜欢你，比字面意思更深更有温度的一种喜欢。”
“所以，沈芜弋，你愿意和我谈个恋爱吗？”
那平静的语调中积淀了厚重的热烈感情，奇迹般地让沈芜弋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地安稳沉静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微微启唇，喉咙里滚出自己有些陌生的声音，听见自己在说，愿意。
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谈恋爱。
他看见不远处垂下枝叶的纹理在微微地笑，阳光在缓慢地偏移，调整角度，拉长他们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徘徊着不舍得离去；来时的风又一次路过这里，随着云远去；枫叶在摇摇欲坠，终于依从重力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被人克制隐忍地拥抱，耳鬓落下一个温热的吻，柔软的唇在亲昵地摩挲，那是月亮送给潮汐的信。
――
“欸余暮渊到底去哪了？”刘子顺手上拎着余暮渊换下的衣服，正焦头烂额地随处乱走找人，他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却仍寻不到踪影。
他简直纳了闷了，学校就这么屁点大，他快把整个学校都掀翻了，这人到底躲哪去了？
刘子顺又找了一遍，正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找，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他一个激灵，转过头去，顿时欣喜若狂地撒腿跑去，喜极泪泣：“余哥！余哥！我找你好久了！”
沈芜弋的肩上披着余暮渊的外套，一只手正被余暮渊牵着，听见远处有人声在唤余暮渊的名字，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去，但却被余暮渊牢牢地摁在手心：“没事。”
就是这么几秒钟，从远处撒欢跑来的刘子顺已经看见了被余暮渊挡住的沈芜弋。
以及两个人牵着的手，沈芜弋肩上的外套，沈芜弋那看起来明显哭过的泛起潮红的眼尾。
他的脑袋里瞬间脑补出一系列十八禁的画面。
这是成还是没成？
我操，难不成是强取豪夺，告白不成就强上？
再抬起眼，他对上余暮渊沉沉的眼神，整个人一哆嗦，头皮发麻。
我靠，我好像打扰到了什么，我会不会被他杀人灭口。
于是刘子顺如风一般跑过来，慌乱地将衣服往余暮渊手中一塞，又风一般地离开，不带走一丝云彩，还不忘掩耳盗铃地给自己辩解：“我就是来送个衣服哈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886！”
沈芜弋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子顺这一番操作，过了半晌才眨了眨眼睛，偏过头不确定地问：“他……知道？”
“嗯，”余暮渊难得有些头疼，破天荒生出后悔的情绪，“之前和他说过了。”
他也转过头，浅色的瞳孔凝视着沈芜弋：“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说是，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么直白的话语反而让沈芜弋平缓下去的心情又开始起伏，还未褪下的红顺着眼尾蔓延到了耳尖，刚刚被亲吻过的鬓发上仿佛还残存着唇瓣的潮意和热度，熏得他身体都热了起来。沈芜弋不觉抿起自己的唇，他羞赧到作不出声，但手指却是更用力地反握住对方，十指相扣。
――
那天晚上回去后，沈芜弋抱着自己的手机，在床上打了一个滚，点开QQ，盯着那个一片漆黑的头像，脑海里浮现出下午发生的事，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和恍惚。
余暮渊和我表白了，余暮渊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他在和我谈恋爱。
沈芜弋的舌尖含着那三个字，无声地反复念着，反复地品味咀嚼，一颗心都慢慢变得柔软，盛满了溢出的欢喜，像是一颗饱满到极致的草莓，外表是亮丽的，汁是甜的，果肉是丰满的，梗是翠绿带水的，没有一处不讨人喜欢。
【飞鸟与游鱼】：恋爱了。
【飞鸟与游鱼】：我很开心。
最顶上突然弹出一则消息。
【飞鸟】：【语音】
沈芜弋的心脏又开始跳得很快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然后伸出手点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呼吸略有些急促地点开了语音。
手机里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很细微，像是在擦拭着什么，而后才是余暮渊的声音。
他的嗓音本就好听，在夜色里刻意压低声调，放轻的声线低哑，像是酿好的陈年红酒，尝一口就能让人醉得一塌糊涂，偏生又说得缓慢而温存，撩拨人心又缠绵悱恻：“晚安，沈芜弋。”
沈芜弋的脑中一空，随后有什么东西在神经末梢猛地炸开，头皮都开始发麻，尾椎骨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缠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最让人窒息的是伴随而来的轻笑声，笑得他腰都要酥软了，那磨人的迷人声线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未说完的话：“我的男朋友。”
声音消失在空气中，沈芜弋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发怔了很久很久，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脖颈那边已经晕开大片大片的红潮，像海岸线的玫瑰色珊瑚般诱人。
沈芜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像是被烫着似的挪开眼，然后握着手机，将脸埋在被窝里，久久抬不起头，手指用力地抓紧被子，在平整的被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太性感了。
而另外一头的余暮渊，擦干净自己的头发后，半躺在床上耐心地等了很久，才等来对面回复。
…晚安ovo。
…【爱心。JPG】
余暮渊几乎能想象到手机的那头，一个满脸通红的人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打下晚安的模样，压不住的笑声又溢了出来，柔和的眉眼被昏暗的灯光衬得俊美。
晚安。
第36章
睡觉之前被男朋友的低音炮炸得理智丁点都不剩的结果就是，因为兴奋过度而带来的彻夜难眠。
在朦胧的黑暗之中，沈芜弋睁开眼，动了动有些发涩的眼珠，从一旁捞过手机，摁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5点41。
透过窗帘留出的空隙可以窥见，此时窗外天色还暗着，晨雾显得有些单薄，依稀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手臂自暴自弃地横在眼前，合上眼缓了缓后，从床上起来。
林婉还没有起床，于是沈芜弋便轻手轻脚地洗漱，简单地做好早餐后，留下一张便利贴在餐桌上就去学校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路人，连正在营业的店都只手可数，直到快到学校附近，才看见三两隐在一片朦胧之后伶仃的微弱灯光，在一众蛰伏的黑暗中显得可怜又醒目。
沈芜弋来到空旷的教室里，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下，随手拿出一本练习，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字迹，将脑海之中从昨晚就翻江倒海到现在的旖旎念头尽数摒除后，终于能够沉下心来专注地开始做题了。
教室里闻针可落，笔珠滑过粗糙纸面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沈芜弋在连续刷了几道题后，顿时感觉到短暂的神清气爽。他放下笔，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那被高度的专注所压制的困倦感在此时漫溯回潮，眼皮开始变得有些发沉。
于是沈芜弋匆匆地把笔帽盖上，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补充一下睡眠，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小臂上，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些迷糊的零碎声响，好像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脚步声，然后，敏感的耳垂上反馈来一抹柔软的冰凉触感，让他的眉间不禁轻蹙，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那抹冰凉的触感从耳垂上消失，但下一秒又转移到他的眉间，轻轻地揉了两下，沈芜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小巧的鼻尖，鼻腔中萦绕上一股熟悉的浅淡橙花香，好像自带有安抚的功效似的，让沈芜弋不禁展平细长的眉，意识又陷入昏迷之中。
沈芜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的双脚终于站回到地面上时，他慢慢地半眯起睡眼朦胧的一双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身旁人那清隽的侧脸投入到他的眼帘之中，轮廓线条流畅，鼻梁高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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