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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喃喃的自白，华楠彼时并没听清。“什么……”刚要追问，忽听阵阵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
　　是谁……华楠恍惚觉得失血的不是Jade，而是自己。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在渐渐迷糊，快要无法思考。倏忽，听觉捕捉到某种声音的讯号，被风挟来的不仅有马达声，还有人的喊声。
　　“Jade先生！”
　　“Jade先生，你在这里吗？”
　　声音浸没在发动机的噪音中，但因为其中一个人声异常熟悉，华楠很快分辨出来。他的大脑回路终于又恢复清晰。
　　“卢克……是卢克吗？”一辆灰色的车进入视野内，华楠放开声音，他并没受伤，嗓子竟然也沙哑了。
　　“卢克，我们在这儿！有狙击手……”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颗子弹准确地命中灰车，击穿了前风挡玻璃，惊险地从驾驶室两人中间穿过。
　　“好险好险，吓死我了！”开车的卡因边自言自语作势自我安抚，边利落地转动方向盘将车身横在子弹飞来的方向和洛华楠等人躺倒的位置之间，卢克飞快跳下来打开后车门。
　　“快上车！”
　　“卢克，帮帮我，Jade先生受伤了！”华楠使出吃奶的力气拥着Jade的身体坐起来，搀着他站起。和卢克连拖带拽把人弄上车，与此同时，又有好几发枪弹落在车上，幸好没有打中发动机和轮胎。
　　“凯丝，把手给我！”抓住凯丝的手猛地将她拉上车，车门关闭的刹那，华楠才又有了还活着的自觉。虽然从卢克和卡因赶来到得救不过短短两三分钟，感觉却如同几百年一般漫长。
　　卡因火速调头，沿来路返回。卢克从Jade裤袋里翻出他的车钥匙，在路过Jade停放的黑车时冲上车，开着它跟卡因并驾齐驱。
　　“你们怎么来了？拜昆找到了？”华楠提高嗓音，盖过引擎的嘈吵。
　　“找到了，在离俱乐部大概两三公里的一条巷子里。我们打了无数遍他的手机，后来终于接通了。”卡因回忆，“他后背上挨了一枪，应该是毫无防备之下中弹的。子弹擦伤了肺部，不过幸好不致命，中弹之后他好像硬撑着想回俱乐部，半路支持不住昏过去了，直到被手机声吵醒。我们把他带回去后他醒了，说当时隐约听见有几个男人说着‘德尔菲街东’，猜想他们把凯丝带到那里去了。我和卢克觉得，Jade先生搞不好也去了那里，就赶过来沿街寻找。”


第50章　
　　两辆车向前风驰电掣地疾驶，直到远远驶离那片漆黑的废墟，卡因才敢打开车内的灯。洛华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下意识地把Jade拥在怀里。他把脸凑近男人，查验他的伤势。
　　子弹从肩胛骨下方穿进身体，从锁骨下射出。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是好事，但伤口的出血量却让人忧虑。
　　华楠脱下外套，用从卡因那里借来的剪刀剪下一段袖子，一圈一圈缠裹住他的伤口。
　　“必须尽快送他到医院去。”他看着很快洇出一片鲜红的临时绷带，眉心紧蹙。卡因应道，“是的，我先跟Black先生联系一下……”
　　“……不行……”
　　“呃？”华楠和卡因一齐怔愣，对视了一眼，才明白过来是谁出的声。
　　“太好了，你醒着！就这样不要睡，千万别睡！医院很快就到了……”
　　华楠呼喊，试图使他保持清醒，然而Jade尽管还有意识，却根本不接他的话。
　　“……不去医院……也不去Nayuta……”
　　两人又是一愣，片刻，卡因若有所悟似的微微皱眉。
　　“华楠先生，那些家伙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华楠脑海里浮出那些人身上的黑城墙纹身，“是‘底比斯’。”
　　“如果是他们，也许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他们是奥维杜尔名义上仅存的有组织黑帮了，而且，据说他们和皇家也有些渊源。刚才的狙击手知道我们这里有受伤的人，很可能带人去城里的主要医院围追堵截。”
　　这些事情华楠细想之下自然也能想明白。至于俱乐部，那里人多眼杂，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盯上，说不定连Black和俱乐部里的员工都会陷入危险。
　　说起来简单，但是……这是一个重伤在身的人，清醒和昏沉的短暂间隙想明白的。男人的冷静和理智已经到了令华楠有些不寒而栗的程度。
　　可惜，眼下不是佩服他的时候。医院不能去，俱乐部也不能进，难道要看着他流血身亡么？华楠眉头紧锁，用力咬了咬嘴唇，用这种疼痛催促自己快点想出办法来。
　　不料，这种刺激竟然有效，他真的记起了什么。
　　「……你总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到那时，请务必告诉我。」
　　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过。这个声音是谁？快想起来，快点想起来……
　　“我想起来了！”下意识脱口叫出来，华楠连忙掏出手机，急不可耐地拨号，卡因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
　　“你想起什么来了？”
　　“一个能帮我们的人。”简单解释了一句，电话接通了。
　　“……您好，是盖奥吉斯勋爵吗？抱歉打扰您了。我是洛华楠，您还记得我吗？”
　　靠着华楠的指点，卡因把车开到了盖奥吉斯公馆，卢克驾车跟在后面。两辆车在花园的大门外停下。
　　卡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对此人颇为怀疑，“这个人可靠么？”
　　“这个人的人品没有问题，所以我觉得可以信赖，而且，他的宅邸，外人不敢随便闯进去。”
　　“听到您这么说真是荣幸，洛先生。”
　　华楠一怔，回过头，敞开的车窗外站着希利安·盖奥吉斯，正向他微笑致意。
　　“给您添麻烦了，爵爷。”
　　车驶进公馆的花园，华楠和卡因跳下车，先帮助凯丝下来。一夜惊惧交加，凯丝早已筋疲力尽，双脚落地的时候差点摔倒，幸亏希利安在旁扶住她。
　　“能帮上您的忙我很高兴，还有，我应该纠正过您的称呼了。”
　　华楠和卢克、卡因一起去扶休克昏迷的Jade。希利安在一旁搀着凯丝，花园里的灯照在被搀扶的人脸上，希利安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他让凯丝坐在石凳上，快步走到那人身边。
　　视线仿佛在Jade面上生了根，希利安怔怔地盯着他，忽然，恍惚地唤了一声，“……朔？”
　　“你说什么？”华楠一呆，另外两人则是惊得合不拢嘴。
　　“你，不对，爵爷，您认识Jade先生？”
　　希利安唰地转向他二人，满眼迷茫地求证，“是朔吧？他是朔吧？”突然又转向Jade，叹息般地惊叫，“真的是朔……天哪……”
　　片刻，他才如梦方醒，朝前方高喊：
　　“维恩！请恩里克医生做好准备！时雨，来帮帮我们！”
　　灯火通明的房屋敞开着大门。喊声落下，从屋里小跑出来一个小身影。是时雨。希利安吩咐时雨搀扶凯丝，自己则同华楠他们一道去看顾Jade。
　　“……让我来扶他吧。”
　　他的语调听上去有些怪，难解的神情中有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华楠拒绝不了。
　　Jade已完全失去意识，全部重量都结实地压在希利安肩头。他一言不发，直至把人带进宽大的客房，安置在整洁柔软的床上。一个深棕色头发管家打扮的青年带着一位端庄的中年绅士匆匆赶过来。希利安似乎依旧有点恍惚，呆了一刹才介绍。
　　“……这位是恩里克医生，这是维恩。”
　　打过招呼，恩里克打量着满是人的房间，让大部分人都出去，只留下一两个人帮忙就可以。卢克和卡因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悠悠转向华楠。华楠一愕，心里咕咚了一下，认命地吐了口气。
　　“我留在这里，你们都出去吧。”
　　两个小伙子煞有介事地对华楠点头致谢，随后一边一个架着凯丝，由维恩引路，带同样近乎虚脱的女孩去休息。
　　希利安和时雨也留了下来。华楠在医生指示下为Jade宽衣，解下被血污浸透的绷带，然后用时雨帮他打来的温水清洗创口附近，接下来就交给医生处理。
　　Jade的伤其实并不凶险，但因为有可能触及了右肩胛部的动脉，出血比较多，不过多得华楠的及时止血，并不会危及生命。医生仔细为伤口消毒，又打上麻醉药进行了缝合。期间，Jade一直昏睡着，华楠忽然想起了自己受伤那次，Jade替自己缝合伤口……无论何时想起来，那场景还是让人发指，望着Jade平静的睡容，他禁不住有点嫉妒。


第51章　
　　默默地看医生为Jade裹好伤口，希利安上前替他盖好被子，对时雨道：
　　“很晚了，时雨，去睡吧。”
　　时雨摇摇头，华楠不觉把眼光投向他。与那晚的拍卖会相较，男孩丰润了许多，显得容光焕发，显然在这里生活得不错，但美中不足是依旧不肯开口说话。华楠弯下腰，望着男孩。
　　“时雨，谢谢你。”
　　时雨黝黑的眸子闪过光亮，嘴唇轻轻嚅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微一折腰行礼，退出房间。
　　余下的三人挪到离床铺较远的墙边，关注着病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半晌，希利安压低声音开口，话音依然十分怪异。
　　“医生，”他问恩里克，“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恩里克医生望望床上躺着的人，又瞅瞅希利安看不出表情的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希利安先生，方才第一眼看到他，我突然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并不是面熟的感觉……我想，也许是我脑子糊涂了，才会有这么荒唐的感觉。”
　　希利安静默地听完，半晌，长吁了一口气。“……医生，你的感觉没错。你的确见过他，只是，当时他还很小，现在再见到长成大人的他，你的感觉当然会不一样。”
　　恩里克医生迷茫地蹙眉，“希利安先生，我不明白……”
　　希利安转过脸正对恩里克，目光却包拢了他和华楠两人，“他是朔。”
　　“朔……？”恩里克医生依旧如坠雾中，不由自主凑上前，再去审视病人的面容。忽然，他发出了一声同希利安一样的惊叫：
　　“难道……希利安先生，这位是……朔殿下吗？”
　　希利安慢吞吞地点点头。“对，就是他。瑟雷玛亲王和黛娅王妃的长子，王国的第四继承人，朔·拉赫伊·奥维杜尔。”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朝向的，是华楠这边。华楠机械地回望他，眼光晦暗不明。
　　“没想到……真没想到……”恩里克医生连声惊叹，“朔殿下竟然还在人世，真是奇迹……”
　　“……不是什么奇迹……只是不小心没死而已……”
　　房间里突然浮起虚弱无力的气音，三人几乎同时一怔，又几乎同时冲到床边。
　　“喂，朔，你小子！”直到方才始终平抑着的希利安，此刻骤然失了常态，面孔被骤然爆发的喜悦照亮了。“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话我可说不出来！我只能说，你的命这么硬，真的太好了！”
　　朔色泽黯淡的眼珠转向明显语无伦次的希利安，勉强绽出一丝微笑，“……真高兴还能活着见到你，希利安。”
　　“我们也是一样，殿下。”恩里克医生灰蓝的眼里现出暖意，“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恩里克·拉米纳西斯。您的伤并不十分严重，看您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的。”
　　“我怎么会忘了您呢，医生？当年您从皇家医学院毕业，得到嘉奖觐见的机会住进皇宫时，我还偷藏过您的药箱呢。”朔的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