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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塞进裤兜，布袋子里是一个些微有些发黑，但是分量沉重的银镯子。这是奶奶的遗物，也是我爸和姑妈闹闹掰时硬从姑妈手里捋下来的。
我爸把镯子给我，是想让我多少有点银钱傍身，缺钱就变卖了当零花，不缺钱就熔了做小首饰，不要被人看不起。上一世这个镯子后来怎么了？好像是我为了讨好涂毓淮，把它熔成了对戒，让他送给了孙嘉熙当生日礼物。
收拾妥当，就听见姑姑在外面叫吃饭。五妹亲热的牵了我的手，一路走到外间。涂毓淮和一家人都熟，正和大哥一起抬桌子。没办法，屋子小，饭桌平时都是靠墙放的，吃饭的人多的时候才会拉到屋中间。五妹嬉笑着去外面端菜，嚷嚷着有大餐吃。
靠墙的一条桌腿内侧有一根凸起来的木刺，总是刮人大腿，后来干脆用来挂了抹布，即方便还安全了。我熟门熟路的从桌子底下掏出抹布，开始擦桌子。
“你怎么知道抹布在这儿？”大哥一脸疑惑。
完了，太顺手了，真的是太顺手了！我连忙解释道：“我爸有这个往桌子底下塞抹布的习惯，我想着姑妈是不是也这样，没想到真有。嘿嘿，他们还真是姐弟。”我挥着手上的抹布，笑得不是那么自信。
“燕回，看不出来你普通话讲得还挺顺溜的。”大哥根本不在乎的我介绍，只是敏感的转开了话题，看得出，他对我我爸还是多少有些芥蒂。
“知道要来墨城就认真跟着广播学了点儿。”大哥一直在和涂毓淮用普通话聊天，刚才问我的时候也顺口用了普通话，我不自觉也跟着说了普通话。
“是说得挺好的，比你都好。”涂毓淮看气氛有点怪，适时的插了进来。
大哥的普通话乡音很重，这一直是他的短板，哪怕很多年后成了上市公司老总，跟员工开会讲到激动处，也会忍不住飙几句家乡话。大哥听了涂毓淮的调侃，夺了我手中的抹布，就往涂毓淮身上砸去，涂毓淮躲闪不及，正糊到脸上。
我石化得比涂毓淮还严重，毕竟他是有洁癖的人。涂毓淮揭了抹布，喉结快速滚动，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他捂着嘴飞快的冲了出去，跑到排水的暗渠口那儿就是一顿猛吐。
这次我聪明了，先问了大哥香皂在哪儿，才拿了放到水台那里。吐通畅了的涂毓淮，来到水池边，哗啦啦一顿痛洗，香皂都整整瘦下去两圈。他洗脸的时候，我接了盆水，跑暗渠口那儿把他的呕吐物都冲干净。
清洗完，涂毓淮抹干净脸上的水，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我道谢。他面上带着少有的羞涩，刚洗过的脸，白净得像在发光，无数美好的形容词，在我脑中弹幕一般的飘过。
我尴尬的挤了个笑回过去，朝厨房看了看，示意我要去厨房帮忙。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扭身就跑，一跑到他看不到的回廊处，没忍住，反手就拍了自己一耳光。奴性啊！这么多年照顾他都照顾出奴性了！
厨房是在房子外面，整个院子的三家人共用的。等我收拾好情绪，端菜从厨房出来，正看到院子里龙语林递手绢给涂毓淮。
“怎么一脸水，赶紧擦擦。”
“不用不用，我手抹两把就干了。”他有洁癖，不会用别人的手帕擦脸，不然我刚才就会给他了。
“擦一下吧，不然会感冒的。”龙语林又靠近了两步，抬了手想帮他擦脸。
“真不用，不想给你弄脏了。”涂毓淮后腿两步，语气里已经带了明显的拒绝和不耐烦。他大部分时候都可以装作一个和善的谦谦君子，只有沾染到他底线时候，他才会略微表现出大的情绪。
龙语林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僵住了，到底还是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涂毓淮也不好解释什么，难道说是嫌她脏？那不是更惹人哭了。一扭头看到我，走过来接了我手里的菜，就往屋里走。
这样一来，空着手站在回廊的我，简直就像是故意来看龙语林的笑话一样。龙语林看到我，生生的收回已经盈眶的眼泪，挤了个难看的笑。
祸水果然是祸水，我本来是打算以后和龙语林好好相处的，结果什么都还没做，似乎就已经遭嫌了。














　　

第九章　祸水啊

我收回依旧做端碗状的双手，朝龙语林挥了挥手：“林林姐，我是安燕回。”
龙语林拿手绢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又捂了把脸，这才朝我走过来，说：“早听伯母说了你今天到，床都给你收拾好了，我也是期待了好几天呢！”她拉了我的手，语气亲热，眼神却是戒备的打量着我。
想起来她和涂毓淮倒是挺般配的，都是看上去和善亲热的人，其实心里非常排斥外人的介入，喜欢守着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天地。
心里灵光一闪，既然我和他们最后都两厢生怨，不如现在就撮合他们。我反握住龙语林的手，一脸八卦：“林林姐，刚才看你和涂大哥那么亲热，你们是在恋爱吗？”
“亲热？有吗？”说完她才后知自己问得有些急迫，脸一下早就红了，斜着漂亮的眼睛瞪我，伸手轻轻拍了我一下：“没有的事，小小年纪，说什么恋爱。”话是这样说，微翘的嘴角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欣喜。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我看你们还觉得很配呢！”
“可是你看他刚才都不理我。”到底还是少女心思浅，我一句讨好的话，就获得了她的全盘信任。
“我觉得可能是涂大哥害羞了。”
“是吗？”说是疑问，但她心里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理由。心情一好，这才想起在我面前说漏了嘴，伸手在我脸上轻轻揪了一把：“不许出去乱说，五妹也不行。”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本来就胖，摆出来的憨厚表情很是让人信服。
她笑了笑，真心亲热的拉了我，去里屋吃饭。我长叹一口气，总算是把印象分掰了回来。
为了欢迎我的到来，晚餐很是丰盛。大哥还去外面买了一只烤鸭，片过肉，姑妈用鸭架熬了一锅白菜汤，又炒了几个家乡菜。我知道，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大哥现在的工作听着不错，但是还没转正，工资并不高。五妹还没上班，龙语林每个月也只是意思着交一点生活费。
大哥是出了名的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本来龙语林早早就坐到了涂毓淮旁边，他硬是放了个板凳到他们中间，安然的坐下了。末了，还嫌挤，让龙语林往旁边挪挪凳子。
“燕回，你还没吃过烤鸭吧？来，让毓淮给你包一个，他是墨城人。”没眼力见儿的那个人，老套的炒热着气氛。
不就是面皮一裹的事，有什么好示范的！心里翻了无数白眼，眼睛却要挤出感兴趣的闪亮。
涂毓淮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筷子，不愿动手。我知道，他的筷子已经夹过菜了，他不愿意用用过的筷子给我夹菜，他觉得不礼貌。毕竟他洁癖起来，是连自己都嫌弃的人。
我连忙把我的筷子递过去：“我筷子没用过。”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接了筷子，分出一块面皮，手指纤长灵巧，精心搭配了鸭皮和鸭肉的比例，蘸了甜面酱，怕我吃不惯大葱，只象征性的放了一点点。我接了肉卷低声道谢，不敢去看龙语林剜肉一般的目光。
他把筷子递给我，自己安安静静的喝汤。龙语林没忍住，说道：“涂大哥，你能帮我包一个吗？”
“你让语卿给你包吧，他包得也挺好。”涂毓淮并不看龙语林，只低头喝汤。
大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嚷嚷着：“毓淮刚才不是做了示范了吗？自己包！”
龙语林咬了咬唇，红着眼睛不再说话。不过一家子人都是粗心眼儿的，没人顾及到她的失落，继续欢笑着互劝吃喝。我挨着她坐，想忽略边上这么大一坨低气压都不行。趁其他人不注意，我把刚才涂毓淮给我包的肉卷，放到她的碗里，她赌气又给我扔了回来。
涂毓淮惹你了，关我什么事？关烤鸭什么是？莫名其妙。都怪涂毓淮这个祸水蓝颜！我也懒得理她了，低头乖乖吃自己的饭。这么多年没吃过姑妈做的饭，还真是想念。
和大哥的抵触不同，饭桌上姑妈细细的问了我家里的情况，对我家的现状很是关心。我不敢把家里情况讲得太好，只说爸妈都在工厂上班，生活勉强过得去。当年爷爷过世，我爸带了家里所有细软离开了永宁，姑妈肯定是伤心的。
看着大哥不敢搭话，五妹小心翼翼夹菜的样子，姑妈爽朗笑开：“那些年生活困难，难免都要为自己的小家多想点。现在过得好了，再多帮衬一下就是。”
大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五妹跟得到赦令一般真心欢喜，亲亲热热的又往我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想来我的到来他们心里不是没意见的，可真一相处，还是打心底把我当成家人对待。姑妈总是说，一家人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大哥和五妹见到我爸，还是得叫一声舅舅的。
可我上一世眼瞎，面对这把真心摊在我面前的一家人，却觉得他们擅长演戏，虚伪至极。














　　

第十章　接受重生

吃过饭涂毓淮就准备离开了，大哥送客，龙语林洗碗，五妹收拾房间，一家人分工明确。
姑妈拉了我到里屋讲话，眼见周围没人了，我才掏出一直塞在裤兜里的银镯子，递给姑妈。
姑妈打开布包看清楚东西后，连连推却：“燕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来就是家人，一家人就不许见外。”
“姑妈，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是奶奶的遗物，我爸说带给你，就当留个念想。”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我后面的话没说，姑妈心里也明白。
听我提起奶奶，姑妈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接过镯子细细端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把镯子直接戴到了手腕上。又抬着胳膊晃了晃，脸上带笑：“好看吗？”
过气的样式，发黑的材质实在是算不算好看，我点了点头跟着笑开：“超漂亮。”
姑妈是个好人，作为女儿，我也不能说我爸的不是。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有什么怨恨或者误会，只希望他们以后都能好好的。好好的一家人，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怨恨中。
晚上睡觉，龙语林看到给我留的那一格柜子空空的，很是高兴，嘴上却还抱怨着：“我特意给你空出来的柜子，你怎么不用。”
“我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放。我的东西我就放袋子里，搁床底下就行。”
龙语林一边说多不方便啊，一边把她收好的东西又放回了柜子。我没觉得自己吃亏了，本来我就是后来的，凭什么要先到的人给我腾地儿。争抢那些一时的舒心，哪有一家人和和气气重要。
絮絮叨叨聊了半天，又让五妹带着我去洗漱，看我没什么不适应，才各自休息。
终于躺到了床上，我不动声色往下看，疲累了一天的姑妈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五妹还在扭着身子，和我下铺的龙语林小声说着什么。
今天的一切太不真实，又太真实了。我分不清现在是在做梦，还是以前的种种才是梦境一场？我竟然回到了刚到墨城的那一天，我重新认识了涂毓淮，那些被我疏远的家人，也回到了我的身边。甚至有马上买票回南水的冲动，管他墨城多繁华，我只想回家。既然二十年后，我就要回南水，何必等到二十年后呢？二十年在墨城经历的种种，我都不想再来一遍。
可是我现在回去又能怎么样？爸妈落下脸面求多年不见的姑妈，就是想让我到墨城有更大发展，他们知道，小县城里不会有我的未来。更何况我的未来，会因为躲开了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