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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凝固着，良久，翟玉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从昨天晚上一直在这儿等我？”
　　翟杨点头。
　　“没吃点东西？饿不饿？”
　　翟杨眼圈红了，又点点头。
　　“……”翟玉抬手把弟弟一绺汗湿折起的头发顺平：“旁边有家餐厅味道不错，饿了先去吃饭，好不好？”
　　以前的哥哥……回来了吗。
　　翟杨想，自从翟玉走的那天起，他就被摔碎了，碎了七年，这一刻，才被严丝合缝地拼起来。
　　“好的，哥哥。”


第3章　用场
　　餐厅是一家主做川菜的，偏甜辣口，因为没到饭点，人还不算多。
　　翟玉从菜单上抬起头，就见对面翟杨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堪比审讯室里的老道警察。
　　“就这些菜，主食要米饭。”
　　“好嘞。”服务员应道，给两人添了茶水，去忙活了。
　　翟玉把翟杨的茶水往他那边推了推：“干嘛这样看着我？”
　　翟杨没说话，只是移开目光，把冰凉的手放茶杯上暖了暖。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刚刚戛然而止的话题，翟玉打破沉默：“在读研还是工作了？”
　　“读研，答辩刚过，马上就毕业了。”
　　“在南景读的研？”
　　“不是，在建平，这次过来是跟着导师跑项目。”
　　翟玉端起茶杯，吹走漂浮的茶叶，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一丝轻松，“啊，那很快就要走了吧。”
　　“……哥，你很希望我赶紧走吗？”翟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翟玉否认：“少冤枉人，我可没这么说。”
　　翟杨试探着问他：“你这些年一直待在南景？”
　　“嗯。”
　　“那你——”
　　翟玉把餐巾盒往边上放了放，“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服务员动作很利索，一小会功夫就铺满一桌菜，又端来一锅米饭。
　　饭菜的香味一入鼻，翟杨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疯了，打眼一看都是喜欢的菜，也不跟他哥客气，埋头就开始吃。不过大概是真的吓怕了，埋头刨饭的间隙还要抬头瞟一眼对面还有没有人在。
　　翟玉看得好笑，一筷子一筷子地给他夹菜，自己倒像是不饿，统共也没吃几口。一桌子菜几乎都进了翟杨一个人的肚子。
　　翟玉托着脑袋看他：“有多高了？”
　　翟杨咕嘟咕嘟地喝着汤，得意道：“一米八六了！”
　　“真厉害，杨杨都比我高了。”
　　久违的称呼，翟杨笑起来，“我就说我肯定会比哥长得高的！”
　　这句话说完的第二天，翟玉就消失了。
　　翟杨一想起来，心里就漫上一股深深的不安，放下碗，斟酌了一下开口：“哥。”
　　“嗯？”
　　“我明天下午要回学校开会，可能等会就得走了。”
　　翟玉抬头，大概是浸了点烟火气，脸色不再那么惨白，瞧着总算像个活人，“要我送你吗？”
　　“不用……但是，”翟杨可怜巴巴的，像小时候跟他讨零花钱一样：“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翟玉用汤勺搅着碗里的蛋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我！——”
　　翟玉一歪头：“你怎么样？”
　　翟杨耍无赖：“我现在就躺地上。”
　　两人对峙了一分钟。
　　翟玉无奈了：“好了，手机给我。”
　　翟杨看着他哥输进去手机号码，生怕是骗他的，当下就拨出去，听到翟玉的手机响才放心。
　　“还有微信！”
　　翟玉给他添了一勺汤，“也是这个手机号。”
　　“哥你现在住哪里？”真跟审犯人似的。
　　“臭小子，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哪有。”
　　“不告诉你，免得你去我家赖着不走。”
　　“哥——”
　　“不要得寸进尺。”
　　“那你在哪上班？”
　　翟玉又开始笑：“说了是在——”
　　“哥！”翟杨把勺子一扔，水花四溅，“你真的够了！”
　　“好好好，非要说个地方的话，西越路有家酒吧，叫WHITE，我有朋友在那工作，我有时候去那帮忙跑个腿什么的。”
　　“真的？”
　　“高宁区西越路15号，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不信自己查。”
　　翟玉瞪他一眼，起身去结帐。
　　翟杨被这一眼瞪得通体舒畅，心满意足地跟上去。
　　“快上车吧，不是还要回酒店取行李吗。”
　　地铁站里列车轰隆隆地驶过，差点盖过翟玉的声音。
　　翟杨也不嫌热，拽着翟玉的手腕不松，闷闷地：“再等会，现在才中午，凌晨五点的飞机，不着急。”
　　翟玉道：“快点，我看着你上车。”
　　“怎么，怕我跟踪你回家啊？”
　　翟玉果断道：“是啊。”
　　“哥哥是心疼我，让我回去补觉吧。”翟杨笑的一脸灿烂。
　　翟玉没好气道：“知道还不快走。”
　　话音未落，眼前的高大青年就猛地抱了上来，翟玉瞬间被密不透风地填在对方怀里。
　　翟杨真的长大了——翟玉在这一刻想，不是以前扳手腕永远赢不了他的小男孩了，力气这么大，勒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地铁站里人不少，看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大家纷纷行注目礼，甚至有女孩子偷偷拿起手机拍照。
　　翟杨才不管，他蹭着翟玉黑软的头发，埋在他耳边深吸一口气，撒娇道：“哥哥，我想你了。”
　　想你想得要发疯了。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别让我下次过来找不到你，好吗？”
　　翟玉抬手拍拍他的背：“好，但是你再不松手，咱俩可能要上微博热搜了。”
　　翟杨笑着放开他。
　　“哥，改天见！”
　　列车启动，翟杨上扬的唇角逐渐平缓，神情一点点冷下来，刚刚的明朗笑意荡然无存，他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上慢慢蜿蜒出一条正在延伸的曲线。
　　刚才他抱翟玉的时候，在他裤兜里放了一枚微型定位器。这定位器是他前几年找熟人改装的，外形与纽扣一模一样，为了逼真，甚至还做了穿线的小孔。
　　这些年来翟杨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一刻都不离身，就是等着这一天。
　　他再也不能失去翟玉了。


第4章　掏心犯
　　翟杨在下一站下了车，立刻坐上反方向的地铁倒回去。
　　定位显示翟玉看着他上车后，出了地铁口，按行进速度来看，现在应该是在走路。如果不发生意外，比如翟玉突然发现了定位器，然后随手扔了，那追踪效果应该能保持到他换掉衣服为止。
　　也就是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知道他现在住哪。
　　翟杨冲出地铁口，在路上随便找了家男装店迅速换下全身的衣服，还买了顶帽子。追着定位点，很快找到了翟玉。
　　下一秒，翟玉就上了路边一辆出租车。
　　翟杨心中暗骂，等那车开走后，立刻上了旁边另一辆出租车。
　　“小伙子，我这要换班啦，你——”
　　“打表多少钱我付两倍。”
　　司机眉开眼笑，“行行行，去哪啊？”
　　“跟着前面那辆蓝白的出租车，尾号6329的。”
　　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司机噤声，过会又忍不住问：“小伙子，抓犯人呐？”
　　翟杨盯着前面的车牌，道：“是啊，跑了七年，今天可算让我逮到了。”
　　司机哎哟了一声，好像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紧盯着前面的车，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半晌，“追了七年，这犯得什么罪啊？
　　翟杨冷冷道：“杀人，把人家心掏出来，然后就跑了。”
　　“………。。”
　　“您好，您的椰果奶茶。”
　　“谢谢。”
　　翟杨坐在一家奶茶店里，看了看时间，一点二十三。
　　他一路跟着翟玉，眼看着翟玉径直走进了对面的酒吧。
　　WHITE
　　翟玉还真没骗他。
　　卖奶茶的女生看他一直盯着对面的酒吧，主动开口搭话：“你是想去对面那家酒吧吗，你来早了，他们下午五点才开始营业呢。”
　　“啊，是吗，看来我要多等一会了。”翟杨摇摇手里的冰奶茶，“不介意我多坐会吧。”
　　“哈哈哈，不介意不介意，您尽管坐着。”
　　有个大帅哥放店里当吉祥物，求之不得。
　　手机屏幕上的定位一直缓慢地停停走走，翟杨看着那一个小红点在蓝色框的酒吧范围内来回移动，心里十分安宁。他发现，经过七年的发酵，自己对翟玉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恨不得在他周围装满摄像头，一言一行都落进自己眼里。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哥哥永远关在屋子里，只跟他一个人说话，只对他一个人笑。
　　两点整，翟杨发现定位点已经停了五分钟。
　　紧接着的半个小时也没有变化。
　　在休息？
　　下午四点半，定位纹丝不动。
　　难道是被发现了？——定位器被丢在某个地方，所以轨迹停止？
　　他骗翟玉是凌晨五点的飞机票，其实是凌晨两点，项目组的会议是明天下午一点开始，他回学校后还要大量的资料要准备。就算时间压缩到极致，算上回酒店取行李再到机场值机的时间，最晚五点！他必须离开这里！
　　还有半小时，怎么办？还不知道哥哥到底住哪儿！翟杨看着屏幕上静止的红点，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翟杨顺手挂掉电话，戴上帽子，准备去酒吧门口看看。
　　电话又来了。
　　真他妈烦人，翟杨不耐烦接起，刚踏出店门：“喂？”
　　“挂我电话干嘛？到酒店没？”
　　“哥？！”翟杨才想起来，他居然忘了存翟玉的名字！
　　“啊，”翟杨捂着手机，往店里安静角落走了点，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嗯，早到了，刚睡下。”
　　还加了一个哈欠，十分逼真。
　　“行，那你接着睡吧，挂了啊。”
　　“嘀——”
　　车喇叭声？
　　翟杨蹙起眉头：“你在车上？”
　　“是啊，怎么？”
　　“没事，哥哥再见，我睡觉去了。”挂断电话，翟杨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动静大得店里的人纷纷侧目。
　　十分钟后他绕到酒吧的另一头，才发现这酒吧在另一条街上开了一个小门，门旁边还堆了几个黑色的垃圾袋。
　　操！翟杨一脚踢飞一个散落的易拉罐，真他妈人算不如天算，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传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探出车窗看了一眼，道：“可能还要再堵一会。”
　　“嗯。”翟玉摘下耳机。
　　车窗缓缓关上，小小的空间恢复静谧，男人道：“真的不去？”
　　“不去，今天我累了。”
　　男人没再坚持，体贴道：“那送你回家？”
　　“嗯。”翟玉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上次那个路口？”
　　“嗯。”


第5章　小蝌蚪找哥哥
　　第二天，建平市。
　　A座教学楼顶层会议室里，散会后。
　　“对了，翟杨，毕业材料交了没？”
　　“都已经办好了，就等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王江涛赞赏地拍着翟杨的肩膀：“好啊，这次项目也完成得很漂亮，再过一阵子就该正式上班了吧，那家公司在建平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好干！有前途！”
　　“谢谢王老师——”翟杨道：“老师您带我们也辛苦，我和李思澄他们明天晚上组织了一个聚餐，都是您手底下的研究生，您可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