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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看着你演_澜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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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舀着粥,嘴角勾了个鄙夷的弧度:“我听小圆儿说,您就选了处一百来平的?那地儿本来也不是什么上风上水的龙脉,您可真会替大伯节省啊!”
蒋宥荣明摆着笑话他眼界低、不识货,这种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土小子没见过大钱,以为千八百万一间房就是顶了天了,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吼出一声猫叫,他救了蒋孝腾一条命,却连蒋孝腾手指头上的一层血皮儿也咬不破,还以为自己得了大实惠。
得亏他也姓蒋,选这房子跟要饭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蒋家是没有给小辈买房的惯例,蒋孝腾这是在报救命之恩,就算他开口要一套皇城根里的四合院也不为过。
穷/逼就是穷/逼——
蒋相宜浮沉商海大半生,这浑小子一张嘴她就听出弦外音,虎着脸瞪他,隔了两辈的慈爱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是因爱而责的宠溺。
蒋相宜倒是也觉得不妥,顺着话茬儿问:“学校里总归住着不方便,既然搬出来就选个舒服的地方。你大哥这个人实在得很,你有什么需要得跟他张口,别不好意思。他事情多,容易疏忽,彦英忙着照顾小年又脱不开身——”
“已经很好了。”蒋孝期撞了下蒋宥荣的视线,坦然回应:“现在我母亲住在医院,还有专人照顾,这些都是大哥帮着安排的。等她身体好些可以出院了还是想回碧潭,不打算留在丹旸常住。我一个人的话,已经够大了。”
蒋家的人,或者对他温言关怀,或者对他谑语讥讽,却没一个主动提及蒋桢,好像那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点随手擦抹掉的污迹。
他们不提,他提。
没有蒋桢,便没有这个多余的蒋孝期,那个蒋家顶梁的蒋孝腾或许很快也没了!
提及蒋桢,大家果然都默契地尴尬了一下,幸好这会儿蒋宥年被管家和保姆领进来,及时转移话题。
管家看见蒋孝期,脸色古怪地一怔,似乎对他早早出现在餐厅有点意外。
“您……您的脚……伤口……”
“已经好了。”蒋孝期不想多谈。
管家怕是和这位小蒋先生八字不合,一见他就犯克脑抽,嘴上也不利索了:“周少爷……昨晚他……”
蒋相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蒋孝期眼神自带冰冻技能,蒋宥荣借着喝粥忍笑,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他们那些个混得熟的臭小子们是给这新来的小叔叔使绊子作怪了。
老人嗔笑:“这帮混孩子!等再来了我要挨个儿教训。小未是爱玩儿了些,从小就好领着弟弟妹妹们作妖,但他性子是好的,家里宠纵——”
咣当!
老太太这边和事佬没做完,宥年那边已经摔破了一个杯子,闹着不肯好好吃饭。
“这果汁杯样式不对,”保姆捏着餐巾给他擦淋在衣服上的椰浆:“上次带过来那套还有没有,喇叭口的……”
自闭症患者大多都对外界信息反应迟钝,但对某些细节执念深重,比如吃饭用的餐具稍有不同就会触发他们的焦躁点。
管家小跑着去换杯子。
蒋宥年双掌拍打着餐桌,口中发出含混委屈的呜呜声,表情扭曲。
旁边蒋宥荣被这个白痴堂哥闹得心烦,碍于老人在不好发作,粥碗一推靠回椅子里,躲开呯呯震响的餐桌,不耐写一脸。
蒋孝期伸手摸进裤袋,掏出一只压扁了的纸团,揪着四角稍微整理,恢复成一只皱巴巴的立体长耳兔。
这个是昨晚周未在廊下哄宥年玩给他折的,后来散席,不知怎么丢在地上,还给人踩了一脚。
蒋孝期把兔子往宥年面前推了推,再推近一点儿。
宥年盯着发皱的兔子,手停下来,不再哼叫,安静地盯着那只兔子:“哥哥——”
老太太松开一口气,虽然心知肚明这宝贝重孙的病情也不止一次见他发作,但当老人的总也没法平静面对,每每都是悬着心。
蒋相宜抚着宥年的背,哭笑不得:“小年啊,那是叔叔,你小叔,不是哥哥。”
蒋孝期起身告辞,只有他知道,蒋宥年口中的哥哥不是在叫他。
“小叔,你要是看着我换衣服……”
蒋孝期陡然一个激灵,忽然觉得“小叔”是个如此有杀伤力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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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先生是想要点什么,现在有枣泥软糕和桂花甜饼,咖啡、奶茶都可以现做,很快的,还有果汁……”
厨房里正忙着备午饭的厨娘小裳以为蒋孝期肚子饿了来找点心,报菜名似的报了一堆,伶俐的太湖片。
蒋孝期扫了眼比他家出租屋还宽敞的厨房,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借这里煲个汤,有什么合适的食材么?鸡肉或者腔骨这种——”
“有的有的!”小裳连忙掀开超大冰箱给他检阅,指挥官似的数着里面一层层码放的新鲜肉菜:“乌鸡和三黄鸡都有,这边是猪肋和羊肋,腔骨……牛尾行吗?早上刚送来的。”
蒋孝期给腥膻的豪门气呛到了,顺手捡出一包分解好的乌鸡和一盒中段山药:“这些就行。”
乌鸡已经碎尸了看不出美丑,连山药都只取最均匀光整的一段,真奢侈!
他挽袖子从搁架上取了个不锈钢洗菜盆,将封装食品的保鲜盒拆开。
小裳懵了一会儿,赶忙夺下小蒋先生手里的菜刀挥了挥:“这这这,我们来弄就行咧,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呢……要不您,您什么要求就坐这儿指挥,我给您搬个椅子——”
蒋孝期盯着菜刀,示意她冷静:“等会儿我去医院看我母亲,她口淡,我就想带份汤……你先把刀放下。”
“哦!”小裳在围裙上搓搓手:“原来是去看太太,您早说嘛!阿拉最擅长煮淡汤啦,保证清口又下饭!”
“……少爷们都嫌没滋味啦,其实淡汤才能突出食材的鲜美和师傅的手艺……”小裳一副得遇知音的爽利:“对哦,还有超好的枸杞,一定要放一点!党参呢?当归、茯苓要不要加一加……”
蒋孝期宁愿做甩手掌柜,连忙逃出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叔……
闭嘴!
第12章 第十章
陆总在丹旸乃至全国都是最好的综合医院,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进的那种,光看名字就知道背景,通常喜闻联播提到的“伟大的什么什么某某于哪年哪月哪日因病医治无效在丹旸逝世”,八成都是这家医院医治无效的。
医院的主体建筑分三部分,门诊楼、住院楼和科研楼,外加传染病门诊、放射科之类的配套。
特需病房不在住院楼里,而是设在科研楼的十五至十九层,接待区有武警站岗。
蒋孝期之前根本不敢奢望有天蒋桢可以住进这里,哪怕连隔壁住院楼也不是一般人轻易进得来的,蒋家的能量远超乎他贫瘠的想象。
1517室,西向的房间纱帘半遮,秋日正午金灿灿的暖阳大泼大泼从透亮的玻璃窗照进来。
蒋桢靠在床头看书,瘦削的身形刚好隐在那片半透明的暗影里。
不到五十的女人,被病痛折磨了小十年,发色里已经现出驳杂的灰白,皮肤暗淡,眼睑和双颊因心功能衰退略显浮肿。
生命到了这般田地,大抵是狼狈苟且的,蒋桢却没有。
她将病号服穿得整整齐齐,棉质的衣领和袖口不见一丝卷皱,自然晾干的长发拢在脑后,眉目是卸下妆容后的淡然,眼神却很亮,仿佛身体里那最后一点生命都燃烧在眸光中。
蒋孝期推门进来,她抬眼看了看,视线又落回书页上,直到将那一段看完,插上书签,合卷。
蒋孝期也不烦她,放下汤桶,打算先将路上买的那束绯霞剑兰插起来,却发现床头的花瓶里已然换了正盛放的水仙百合。
有人来探病。
这边病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蒋桢除了他没家属,那就只有蒋家人。
蒋孝期剥开花纸,将品相极难得的渐变色水仙百合毫不怜惜地从花瓶里捞出来随手一裹丢进垃圾桶,换上自己那束粉嫩葱绿的剑兰。
蒋桢已经静默地看了儿子一会儿,细瘦的手指搭在书页上,手背还封着个留置针,见这一幕,笑意顺着她浅淡的细纹漫漾开来,简直同小时候偷偷挑掉面碗里不喜欢吃的肉沫一个样。
“是你那位大哥带来的,开得正好怎么说扔就扔了?”
“你更喜欢剑兰,”蒋孝期洗了手,扭开汤桶给蒋桢盛鸡汤,鲜香四溢。他又小声找补了一句:“这儿就一只花瓶。”
蒋桢视线转到葱郁的花瓶上,剑兰娇艳得如同少女颊边的红霞,只有初开的蕾才担得起这两种绝色的冲撞,她已经老去。
蒋桢调侃他:“你每月五千块的零用还够买花吗?”
五千块,说来这条家规也是非常奇葩的,蒋家每个月分给没有股份的家族成员的零用钱只有五千块,相当于个税起征额那么多,当作笑话来讲一点不冷场,因为几乎都给其他大家族调侃滥了。
在丹旸,五千块是职场新人的试用期月薪、是四环外普通简装楼盘一居室的月租、是节俭单身汉两个月的餐费、是早教机构折扣后的三十课时……
真的不能再少了!
丹旸商界数得上的几个大家族后辈,不说是拿张副卡随便刷或先来一个亿的小目标,也是动辄几万几十万的月花供着,不算买房买车买礼物。
周未现在开的那辆柯尼塞格CCXR就是他攒零用买的,迄今在纨绔圈里都炫得一比,连生在钱堆里的喻成都也只有拈酸的份儿。
这特么换到蒋家,买辆车还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还轮不到花那个,”蒋孝期递过汤碗,拉来椅子在床边坐下,大型犬似的拄着两条胳膊看蒋桢喝汤:“蒋孝腾也不止送花给你,还给我一套房子和一张卡,特别神奇,只管刷那种,不仅不会爆额度,不用输密码,连条银行短信都没有。”
他表情煞有介事地玄幻,唬得蒋桢一愣,拿眼瞪他:“还挺宝贝你的?”
蒋孝期:“那当然了!我血很值钱的。”
要不是自己亲手拉把大的儿子自己最了解,蒋桢还差点以为他给金钱腐蚀了灵魂,二十多年的人生观倾覆了。
真那样也不奇怪,一夜暴富这种际遇如同骑着脚踏车突然提速到和谐号,五六十的人中彩票都能抽过去,何况二十多的年轻人哪能不脱轨。
但蒋桢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的血缘,他等待那个真相的耐心告罄了。
如同即将走入禁地的勇士在界碑前的最后一次回眸,前面是峭壁抑或深渊,他希望身后那个他信任的人能给自己一句忠告。
果然,蒋孝期顿了片刻,问:“当年你跟蒋柏常在一起,幸福过吗?”
蒋桢手里的汤勺猝然在碗沿上一磕,发出清脆的撞响,叮,仿佛是个愉悦且肯定的回答。
那一刻,她的震动远大过尴尬,因为儿子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她为什么跟父亲分开,而是她曾经是否幸福。
“我觉得他让你幸福过,”蒋孝期看着母亲的眼睛:“所以你不屑向他索取任何物质,但我不一样,曾经给我幸福的人只有你。”
也请你再给我,给我让你幸福的时间和机会。
蒋桢覆上儿子的手背,蒋孝期回握住母亲薄瘦的手,那个曾经牵着他风里雨里的暖暖的大手,如今窄成他掌心的一缕,像随时准备抽离的沙。
“小期,我曾经觉得很幸福,因为你父亲,我觉得很幸福。”蒋桢眸光里泛出陌生的光彩,那是享受爱恋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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