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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天都想退位[穿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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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秉之便以为是自己错觉。
  他想起方才似乎隐约听得小侍郎说这少年和丞相关系匪浅; 出于谨慎; 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丞相府的人?”
  谢容正想否认,却听见那面具男人怀里的少年嘤咛了一声,悠悠转醒; 迷茫地啊了一声; 低声喃喃:“我好冷……”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喝水了。
  谢容那一声否认就被闷头打回了肚子里,他听着那少年声音; 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又来一个耳熟的?!
  正想着,那少年揽着苏秉之的脖子,微微抬起头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搭在他脑袋边,挡住他脸颊的大氅歪了歪,那张熟悉的脸便落入谢容眼底。
  谢容:“?”
  谢容:“!”
  谢容第一个反应是原身绿了。
  第二个反应是他完球了。
  因着小宛儿这一抬头,电石火光之间,他忽然想起来了面具男人是谁——苏秉之!
  在数月前就被外派到千里之外、此时根本不应当出现在京城的苏秉之!
  无诏入京,苏秉之想做什么?!
  想到梁庸平查出来的东西,谢容下意识就想跑,念头刚起就硬生生压住脚步——等等。
  他现在又不是小皇帝了,他易着容,苏秉之未必能认出他来。
  谢容顾不得追究小宛儿怎么会和苏秉之搅和在一起,他转念间就下了决定,长睫一颤,流露出几分黯然。
  恰好被苏秉之瞧见后,就飞快地收了回去,顺便回答了苏秉之方才的问题:“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那就是以前是。
  苏秉之想起之前传了好一段时间的“相爷在梨园里带了个小倌儿回府还宠爱了好一段时间”,了然。
  心底那一丝丝怀疑就散去了。
  怀里人挣扎着要下地,脸颊红彤彤的,滚烫烫的,约莫是落水着凉发起了烧。
  苏秉之摁住了人,没再多搭理谢容,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大步上了楼。
  谢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小二举着两包油纸包裹的糕点匆忙跑过来,分别给了谢容和小侍郎,笑容满面地说着“客官下次再来”。
  小侍郎也笑眯眯地应好,和谢容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了。
  谢容拎着糕点上楼回屋,路过苏秉之的天字十二号房的时候,忍不住慢了慢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里头动静。
  苏秉之上楼时顺便喊人送了热水,里面水声激烈,隐约还夹杂着小宛儿似嗔似怒的声音。
  谢容:“……”
  他心情复杂。
  虽然他和小宛儿……和宫里所有少年们都清清白白毫无关系,也完全不在意少年们另寻良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先出墙的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挺乖巧的小宛儿啊。
  对象还是苏秉之。
  也不知苏秉之那些背地里搞的那些桩桩件件,小宛儿有没有参与过。
  谢容回到自己的房里,仔细落了门闩,就着茶水吃糕点。
  糕点香甜,他却有点食不知味,想着宫里的沉砚,想着隔壁的苏秉之和小宛儿。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约约泛起一丝不安来。
  ……
  皇帝寝宫里。
  烛火摇晃,无声无息中,忽有暗香弥漫。
  本该一觉昏睡到翌日下午的沉砚,在这暗香之中挣扎许久,终于猛然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下一瞬,他立刻翻身而起。
  强行从迷药中提早苏醒,他的骨骼肌肉酸软一片,在这迅速的动作间,还有些疼痛。
  沉砚呼吸有些沉重,他微微闭了闭眼,神色不变,忍过了一阵难受劲,才徐徐抬起眼皮。
  手腕上似乎缠着什么,沉砚动了动,牵扯的一阵轻响。
  他低头,就看见了手腕上扣着的金环,金环上穿着长长的金链,另一头则扣在床榻上特制的暗扣处。
  昏迷前的记忆彻底回笼。
  沉砚:“……”
  他想起谢容那一声绵软的“哥哥”,唇角一勾,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声,眸底却幽冷冰冷,毫无笑意。
  湖心亭里君臣共饮的隐约温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可以。很好。
  是他安逸久了、活得越发过去了,还是小暴君长能耐了。
  大概是听见他金链晃动的声音,有人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声音平稳:“相爷。”
  沉砚认出来这是梁庸平的声音。
  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从金链上收回来,笑容收起,面无表情道:“进来。”
  梁庸平捧着两道卷着的圣旨走了进来。
  手上还扣着金链子,这对寻常人来说,是莫大折辱。
  不过沉砚不是寻常人,他神色自若,甚至直接就抬起扣着金链子的手去接圣旨:“陛下呢?”
  梁庸平躬身不答,转而在床榻上轻点几下,弹出密匣。
  同样精致漂亮的金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里边。
  梁庸平低声道:“相爷请先解了链子吧。”
  沉砚置若恍闻,抖开圣旨,只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将那圣旨对半一撕。
  清脆的撕裂声中,沉砚慢条斯理道:“想退位?”
  他发出轻浅的一声“呵”。
  破碎的圣旨悄然落地,沉砚看都不再看一眼,随手捡起金钥匙,吧嗒一声,只解了链子,留着金环扣在腕间。
  他抬起手,金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下滑,与瓷白手腕相映衬着,配上因之前挣扎过而凌乱不堪的衣袖。
  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
  “陛下厚爱,臣不敢当,这扣子,还是等陛下回来亲自替臣解吧。”
  他眸光清淡,语气散漫,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般自然随意。
  可梁庸平只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再弯了几弯腰脊,有些难以呼吸。
  他没敢有抬头与沉砚对视,只抬手,将捧着的另一道圣旨奉了上去。
  “那便请相爷接了这空白圣旨。”
  他对沉砚撕了圣旨的行为没有任何惊异之情,仿佛早已预料,手腕一转,将那第二道圣旨打开。
  果然是个空白圣旨……不,倒也不算空白。
  那圣旨上大片空荡不假,右下角处却印了国玺以及陛下私印,这意味着这道圣旨,无论写什么,都是能生效的。
  沉砚垂眸看着这空白圣旨,鼻尖嗅间屋里残留的香气,眸光轻动。
  小暴君既然存了要跑的心思,必不可能只给他下这么一点药的,他能提早醒来,也许……有面前这人的功劳。
  梁庸平……原来也不是和小暴君一条心的?
  或者是小暴君在玩别的什么把戏?
  短短瞬间,沉砚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某个念头上。
  他抬手,接过了这道空白圣旨,唇角轻勾,再次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来,温声道:“既然是空白的,那劳烦梁公公取支笔来。”
  他笑意盈盈,一字字咬得清晰:“我来替陛下写完这道圣旨。”
  ……
  谢容这一夜都睡的不安稳,醒了好几次。
  一是认床,二是因为心里想着事,始终不安怀。
  到下半夜,他几乎是睁着眼熬过去的。
  好不容易快到开城门的时刻,他一骨碌爬起身来,飞快地洗漱收拾,和客栈掌柜结了账,就出了客栈,随意找了个早食铺子,要了一碗汤面吃着。
  晨光熹微,有不少人起了个大早,热热闹闹地聚在一桌吃早食。
  普通百姓间没有那么多食不言的规矩,他们一边吃,就一边讨论起了今晨忽然传遍大街小巷的某件事。
  “昨夜当今下了道圣旨啊,你可听说没有?”
  “有呢有呢,可把我吓傻了!”
  汤面很烫,谢容拿木箸卷着,一边吹凉,一边竖起耳朵听。
  听见圣旨,他吹气的动作顿了一顿,心知那大概是他留下的圣旨。
  谢容给沉砚留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退位圣旨,一道是空白圣旨。
  是直接上位,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都由着沉砚决定。
  谢容抬手,将那筷子面送入口中,还未咬断,就听见那桌大汉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雷:“那圣旨,真的是惊呆我了!惊呆我了!”
  大汉一连说了两次“惊呆”,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这么震惊,难道是沉砚选了退位圣旨。
  谢容想着,牙齿碰着面条,正要用力咬断。
  “陛下居然下了道圣旨,直接纳了相爷入宫啊!”
  “嘶——”
  谢容面没咬着,一口咬到了舌头,和一众人一起倒抽凉气,旋即丢了木箸,捂着嘴,痛得眼前发懵。
  好……好痛啊!
  不过再痛也无法压过他方才听到大汉那句话的震惊。
  谢容顾不得吃面,起身就要去问清楚,动作仓促间,衣袖拂到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被打翻,大半汤水洒到了他手背上。
  谢容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帕子擦手,一时没找到,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伸手递来一张干净的帕子,伴随一声叹息:“你……你看开点吧。”
  声音很熟悉,昨晚才听过的。
  谢容道了声谢,接过帕子,匆匆擦了手,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是昨晚的小侍郎,本能地啊了声:“……啊,是你。”
  “是我。”小侍郎应了声。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他嘴馋这家馄饨,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吃,结果就见到了这一幕。
  他心里唏嘘。
  陛下那道圣旨是大半夜里,轰轰烈烈送去相府的。
  圣旨一出宫,消息就往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将众臣都惊了个大呆。
  旋即他们一打听,就发现了相爷自入宫赴宴后一直留在宫里,压根没出来过。
  结合这道圣旨,宫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过了个年,把丞相过没了,给陛下过出了个后妃。
  真他娘的刺激。
  小侍郎想着都忍不住咋舌,不过看着面前这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倌儿听见这消息后,竟是连碗都扶不稳,他又不敢说别的,生怕把人刺激到当街流泪。
  哎,伤情失意人,他理解的。
  谁没失恋过呢,他当年暗恋的小姑娘坐上别人的花轿时,他可是躲被子里哭了一天的。
  小侍郎自觉很有过来人的经验,小声安慰:“哎,你放宽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呢。别太伤心了,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城去散散步,散散心……”
  他絮絮叨叨许多,谢容都没细听,只敏锐地捕捉到了“出城”两个字,悚然一惊。
  是了,出城。
  他原定的计划里,沉砚是至少中午才醒的,那时候他早就出城走远了,沉砚就算想找他,也难。
  可沉砚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还假传了这样的圣旨?
  入宫为妃……
  亏沉砚下得了手,真是好狠一丞相!
  谢容紧张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担忧沉砚马上就要派人找他,也来不及和小侍郎多解释什么,转身就往城门方向而去。
  小侍郎“哎”了声,拽住他袖子:“你要出城?”
  谢容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眸光清润。
  因为咬了舌头又烫了手,他眼底泛起了迷蒙水雾,那都是生理反应。
  然而这一幕落在小侍郎眼里,就再次被过度解读。
  好心的小侍郎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马车:“你是不是想出城走走?我今日也要出城,你若不介意,我捎你一程吧。”
  算了,做回好事吧,这小少年看起来都快要哭了,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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