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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第1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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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无镜仰起头,
闭上了眼,
他的身体,在轻微地发颤。
但当其再度睁开眼时,先前那股子剧烈的情绪波动,已经消散。
他是罪孽深重的人,他已经选择好了赎罪的方式,
但眼前的这个孩子,
自己的儿子,
田无镜有些自私的,
希望他可以平安长大。
一直到现在,田无镜才静下心来,仔细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
这是他曾经幻想过的画面,
那时,
自己身边还有杜鹃,
夫妻俩一起指着孩子的眉毛、耳朵、嘴唇,评点着到底像谁。
但,越是温馨的画面,越是容易给自己带来刻骨铭心的痛。
人这辈子,最享受的事,其实就是静下心来,慢慢地去回味过去的温暖和美好,但靖南王,已经永远失去了这部分。
有些事情,
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会懂。
初为人父,
就这一条,
就足以改变一个男人太多太多。
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本能地想要给他你所能给出的一切的一切,
锦衣玉食、
富贵温柔、
和风细雨、
王侯将相,
甚至是………
一念至此,
田无镜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
你比我更早当父亲,所以你会懂得这种感受,对么?
田无镜伸手,抓起自己儿子肉嘟嘟的小手;
如果此时,
这孩子会说话的话,
如果说他想要那个金灿灿的位置的话,
自己,
可能真的无法去拒绝,
哪怕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田无镜低下头,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自己儿子的脸。
小王爷委屈求全,强颜欢笑着。
实在是他平日里,和四娘接触得最多,而四娘身上总是香喷喷的,忽然要近距离接触一个陌生男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你想要………江山么?”
田无镜小声地开口问道。
这不该问,
但他还是问了。
因为江山,虽然不是他的,但他,有资格去抢,也有能力去抢!
但小王爷只是“咯咯咯”地笑着,
然后又伸手去抓了一块桃酥饼,有些舍不得似的,拿给了田无镜。
这些,
可都是他为魔丸姐姐存下来的零嘴,
真是舍不得送呢,
但看着这个男人,
好像没吃饱的样子。
田无镜深吸一口气,将桃酥饼拿了起来,没有吃,只是放在鼻下闻了闻。
紧接着,
靖南王站起身,
同时将自己的儿子,
又放回了婴儿床上。
因为他的出现,
田家那一夜早已经在自己脑海中冷冻起来的血色,忽然又弥漫出了令人窒息的味道。
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去再一次审视,
审视自己当初的抉择。
一直到,
他走出了帐篷,
晚风拂面之际,
田无镜又变回了靖南侯,又变回了靖南王。
仿佛先前的那个他,已经永远留在了帐篷内。
人死,不能复生;
自己,已别无选择。
他希望那一日可以早点到来,他也能早一日回到属于自己应该有的归宿。
走到那个地坑前,田无镜伸手,解开了沙拓阙石身上的封禁。
沙拓阙石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似乎也不会再次向他出手。
田无镜也没继续留意沙拓阙石,
而是陷入了沉思。
一些事情,
之前没有想明白,或者说是没来得及去想,但现在,可以去想了。
蛮族左谷蠡王的尸体,出现在了郑凡的营寨之中。
而郑凡和小六子初识,
正是从沙拓阙石的手中救下了小六子的命。
这不是巧合,
这是算计,
这是安排。
很难想像,
当年还只是虎头城一护商校尉的那个小子,
居然已经能引动这种大人物来帮他布局推动了。
李梁亭,
你觉得郑凡脑后有反骨,需要磨一磨;
但我觉得,
他的整颗心,
其实都是反过来的。
田无镜负手而立,
目光投向夜空,
只是,
这与我何干?
夜幕之下,
一道白衣蟒袍独行江畔。
和靖南侯有灭国杀弟之仇的剑圣曾说过,这世上,他认为最苦的,是那位南侯。
姚子詹从晋地回到上京,
于一座酒楼上饮宴,
忽闻一群年轻士子在抨击燕国皆为蛮夷莽寇,尤其是燕国那位靖南侯,更是血染双亲血地地道道的畜生,由此散发出武夫当国纲常不稳的意思,暗指当今乾国官家提拔武将地位实乃本末倒置之法,祸国之象。
姚子詹当即痛斥,
他说,
那位燕人南侯,上,愧对亲族;下,愧对妻儿;
唯独,
从未愧过他大燕丝毫!
尔等读圣贤书,所求无非东华门唱出,所求无非家里田亩免赋,所求无非光宗耀祖,所求无非一身紫袍加那一顶清凉伞遮雨;
我大乾不缺文采风流诗词歌赋,
就缺几个那田无镜一般的人物!
第六百一十二章 颠了它
“再往左边点儿,再往左边点儿,哎,再右一点儿,右一点儿,哎哎哎,再高一点儿,高一点儿。”
府里大管家肖一波正指挥着一群锦衣亲卫挂“平西王府”的牌匾。
他在下面指挥,上头人在忙活。
“肖总管,属下看这挂得已经很正了。”
“我晓得啊。”
“那……”
“这匾,甭管一开始就挂得多正,也得左边挪挪右边腾腾,取的,就是提前把事儿给费了,以后就不再下的好兆头。”
“哟,这可不成,咱王爷以后指不定……”
那位亲卫说着说着自知失言,都封王了,再往上就……
大家心里想是心里想,但大大咧咧地喊出来就不合适了。
肖一波笑了笑,也没出言斥责。
他是自虎头城时,就跟着王爷的老人了,一路见证了王爷的崛起,要说对以后,他其实是憧憬最大的一个。
有什么不可能?
不,
没什么不可能的!
等牌匾挂好后,他拍了拍手,吩咐外头的下人将府门再洒水清扫一遍,就自顾自地往里去了。
封王大典的第一幕刚刚结束,圣旨已经宣完了,余下的,还有阅兵和演武,随后还有对上次入楚之战有功的人进行封赏,不少野人部族的贵族也都来了。
虽说上次因为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野人仆从兵并未入楚作战,基本就在镇南关一线坐着干等了一段时日,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先前都凑足了人和马自备了武器来了。
封赏,是不可能落下的,数万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算是狗,也得重视一下。
等到晚上,府里还得开宴席,足足上百桌,名单上有钦差使团的人,还有王府下的各路将领,有功之人的代表,王府之下各行各业的代表等等,
将去年因战事而没进行的表彰大会也挪到今儿个一起给办了。
故而,肖一波得再去巡视一遍,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巡视完一圈后,
天色尚早,
肖一波走进一摆着红桌的院儿里,瞧见有俩人正坐在那儿就着花生米和小酒正品咂着。
那俩人见到肖一波,马上笑着招手道;
“来,肖总管,一起喝两口,坐下歇歇。”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道乐与何春来。
这两位都是晋人出身,早先都是反燕复晋的义士,后来成了朝廷的“走狗”;
因是有本事有潜力的俊杰,二人基本都是被在衙门里涮一涮,再去军伍里涮一涮,来回涮了几遍,彻底入了味儿后,
再被瞎子提到了手下当助手来用,处理庶务。
陈道乐做事儿比何春来早些,因为何春来烧得一手好菜,故而在平西王身边多做了一阵厨子,不过这种情分,也确实是旁人羡煞不来的。
就是现在,每个月何春来休沐时,也会回到府里给王爷烧两次菜,用外头衙门里人的话来说,何大人拿得起铁勺掂得起菜的咸淡,也能掂得起手里事儿的斤两。
二人现在发展都很良好,也算是瞎子手下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肖一波客气地行礼,没入座;
但陈道乐性子是洒脱惯了的,直接伸手将肖一波拉过来一并坐下,给他也添了酒。
“说到哪儿了?”陈道乐问道。
何春来回答道:“说到陛下的旨意上了。”
“是,这次我是真服了,这旨意,这姿态,这叫什么,这才叫真正的大气。
我懂你心思,你懂我心意;
不去在乎什么蝇营狗苟,
就明着来,
就明着摆,
就明着让世人都看看,
看看他姬家,是怎样对咱们王爷的。
高啊,
真的高。”
何春来点点头,道;“古往今来,最难化解的,不是阴谋诡计和小心思算计,而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是啊,来,为这阳谋,当浮一大白!”
陈道乐和何春来举起酒杯,肖一波犹豫了一下,也举起面前的酒杯,三人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在这里说话,其实没什么好顾忌的。
毕竟是在王府里说的,谈不上大庭广众吧,但至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故而可以尽可能地坦荡。
再者,无论是王爷还是北先生,手底下人偶尔发酸的文士之气,怎可能容不下?
肖一波起身,给他们倒酒。
陈道乐又道:“皇帝此举,一来,让那些靖南军军头们再无话可说,二来,做买卖的最高境界无外乎于做人情。
王爷出征楚国时,皇帝派太子前来,同时,颖都许文祖奉旨做好准备,不惜再开国战。
这情和理,都占着了。
难了,
难。”
何春来点点头,道:“是啊,古往今来,按理说,朝廷和藩镇之间,免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朝廷采分化之策,藩镇用抱团之法。
一拆一捏,细纹也就慢慢出现了。
可就是这种的,做事剔透,做人敞亮,格局宽阔,实在是摸不着缝隙可用。
有时候也是无奈,
他燕国莫非真的是天命所归,合该燕国一统诸夏?
两代明君呐,两代明君。
没人能比咱们更懂得王爷的能为,这位皇帝要是真的继续肝胆相照下去,咱们王府,就得继续为大燕打江山。
有生之年,乾楚覆灭,天下一统,绝非虚妄。”
陈道乐叹了口气,道:“只能称之为天命所在了,前些日子北先生有事,我给世子殿下和太子代为上了一课。
太子才多大啊,就早慧至此。
起初,听闻先皇曾赞叹太子‘好圣孙’,也有说法说是先皇之所以选择六皇子继位,乃是看重了皇太孙的缘故;
我本不信,但现在……
弄不好,真就奔着三代去了。
三代明君,乾楚,怎么熬啊。”
何春来“呵呵呵”笑了起来,道;“咱们怎么熬还好的,这北风,可怎么熬。”
陈道乐与何春来一同大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落寞。
他们是晋人出身,说是形式比人强亦或者是被瞎子和王爷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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