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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第8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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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郑凡封侯了。”
“他翅膀硬了。”姬成玦拿出鼻烟壶,吸了一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二哥不会以为我现在还能支使得动他吧?”
这不是在自谦,也不是在掩饰,
事实,
的确如此,
姬老六已经清晰感受到那姓郑的开始进行逛青楼后拔出那活儿就劝姑娘从良的节奏了。
太子忽然伸手,
犹豫了一下,
搂住了姬成玦。
姬成玦身子一颤,
扭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另一侧肩膀上的手。
风,
吹着,
卷起些许落叶;
太子笑了,
指了指前面,
道:
“还记得么,以前。”
以前,
太子也是这般搂着姬成玦的肩膀,
三皇子站在不远处,动情地吟诵着诗歌。
太子皱眉,认为这有辱燕人风骨,学得跟那乾人一样文绉绉的,到时候真提不动刀了。
彼时姬成玦小且聪慧,外加受燕皇喜爱,不屑地撇撇嘴,只觉得自己这三哥脑子进水得厉害,竟然还想着将诗文朗诵得有感情后好去父皇面前显摆。
“那晚,我没来,兄弟们,都怪我吧。”
“来不来,都一个样,但你,该来的。”
“对,我是该来的,来的话,证明我还有些人情味,老大、老四老五,甚至小七那里,还能有个交代。”
“惠而不费的事儿。”
“对。”
太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道;
“其实,我是真心觉得没有来的必要,老三只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用不了多久,又能到下面见到了。
然后,
他又会显摆他刚作的诗词,对我念诵一遍又一遍。”
姬成玦不置可否。
到了这个层次,
想用真情打动他,太难了;
顶多唏嘘,
不至动容。
“不舒服吧,你做了那么多,你安排了那么多,不是父皇几次拉偏架,我早从东宫里滚出来了。”
姬成玦摇摇头,
道;
“二哥在前面顶着,我还轻松点,咱爹,不是个好伺候的人。”
“我能听出来,这是真心话。”太子顿了顿,继续道,“但,你本可以有很多种法子,去拿到那个位置的。
现在,
风向变了,
父皇的意思,
是让南北二王进京,
我大燕的局面,由他们开始,自然也得由他们来盖棺。”
南北二王进京,
这是可以压倒一切的力量了。
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亦或者是在人心上,
足以让任何野心家都绝望,只能乖乖地跪下来服从。
“父皇,没给你自己去决断的机会。”太子说道。
“嗯。”姬成玦点点头。
“你说,会选谁。”
“您是太子,问我这话?”
“我觉得,选小七,最合适。”
“主少国疑。”
“但对于任何一方,都能是个交代,我大燕,似乎还真需要个十来年的主少国疑。”太子说道。
“二哥,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如果请辞东宫之位,再为小七造势,你会不会恨死了我?”
“随你,反正,我们自己,又决定不了什么。”姬成玦伸手,捡起一片枯叶,握在掌心,轻轻捏碎。
太子点点头,
道:
“你这话,得有个前提。”
姬成玦看向太子,道:“什么前提?”
太子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森寒般的清冷,
道;
“在老东西驾崩前。”
第四百零八章 帝心
后园,
内殿;
四周,门窗紧闭,一条条黑色的垂帘挂满,遮蔽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
里头,陈设简单,显得很是空旷;
“吱呀……”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名宫女抱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一进来,
宫女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不是因为这座殿内没有生炭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压力,让人心底无法抑制地去畏惧。
她往前走,
尽量不发出丝毫声音。
这时,一道黑帘后头,走出半个人影,正是魏忠河。
魏忠河伸出手,
宫女将锦盒递过去。
随即,
魏忠河转身,
宫女也转身,
一个,走向更黑暗的深处;
一个,走到殿门外后,宛若劫后余生。
……
“陛下。”
魏忠河打开了锦盒,里头,安静地放置着一枚银色的丹丸。
燕皇不是躺着的,也并非垂垂老矣,
他坐在椅子上,
表情肃穆;
他不像是年迈之君,但其周身,已然弥漫出一股灯烛将熄的味道。
燕皇伸出手,
动作很慢,
他将这枚银色的丹丸放在眼前,
嘴角,
带着一抹自嘲。
“魏忠河。”
“奴才在。”
“你说,如果让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他们会如何形容朕?”
“奴才不敢妄测。”
“呵呵,他们会说,大燕的皇帝,年轻时,无论文治武功如何,临到头,还是和史书上的那些一个个临终帝王一样;
痴迷于求仙问药,
妄图以丹丸之力去续命,
呵,
去追求,
那虚无缥缈的,
长生不老。”
魏忠河不敢插话。
燕皇将丹丸捏在手里,上下仔细地打量着。
“朕很早就清楚,这世上,绝无长生不老。
修行者,如方士,如炼气士,修炼到一定层次,确实是可以在寿元上,比常人多不少;
但那种动辄入定,动辄洞中闭关,山上修行,
五十载修行,不食人间烟火,无非,比常人再多个五十年的苟延残喘;
这样子的‘长生’,
你说,
到底是亏了,
还是赚了?”
“陛下,奴才以为,日子,还是过得紧实一点好,太长了,也就太虚了,太虚了,也就太淡了,太淡了,也就无味了。”
魏忠河是一名炼气士,还是高手,曾一人临门,挡住百里剑;
于炼气一途上,是有自己的见解的。
当然了,
奴才的见解,
自是跟着主子转。
“服丹等同服毒………就是朕,当初也未料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陛下………”
陛下一定洪福齐天的这种话,魏忠河现在,说不出口。
眼前这位至尊,就是在此时,也一直靠丹丸保持着每日的清明,哪怕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坏到了一个很离谱的境地,但他依旧不允许自己歇下来。
他说过,身为君主,可以驾崩,却不能糊涂,更不能躺在病榻上,垂垂却不死。
“朕,活着一天,就是一天的皇帝,就不能,浑浑噩噩下去。”
说到这里,
燕皇笑了,
“呵呵,楚国那位,病榻上,一躺好几年,耽搁的是什么,是他那个儿子的时辰,是他楚国的时辰。
咳咳…………咳咳…………”
燕皇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魏忠河马上伸手,请抚后背,再以气息帮助其调理。
只是,他输入进去的气息,无非是起到些许温和的作用罢了,因为燕皇体内的经脉,已经闭塞老化得不像样子了。
“那几封,拟定削减犒赏亦或者是暂缓犒赏的折子,批注:三军士卒,功勋将帅,赏赐,不得苛刻丝毫。”
“是,陛下。”
燕皇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有些人的眼睛,只能盯着脚下,只能盯着面前,却真的是,看不远啊,朝廷,国家,现在是困难,明年,想来会更困难;
但越是这个时候,
各路兵马,军镇,
就越是不能乱。
打赢了仗,有功,就必须得赏;
各路军镇不乱,
这天下,
之后两年,
它再乱,
也乱不到哪里去。
这些话,
对太子说,
对成玦,也说。”
“是,陛下,奴才记下了。”
“告诉他们,该省的地方,可以省,不该省的地方,省一分,都是蠢。”
“是。”
“咳咳…………咳咳…………”
“陛下………”
燕皇不为所动,继续盯着手中捏着的丹丸。
最后,
叹了口气,
闭上眼,
张开嘴,
将其服下。
吞咽的过程,很是痛苦,燕皇坐在那里,脖子抬起,青筋毕露。
“啝………啝…………”
沙哑的声音自喉咙里传出。
良久,
丹丸才终于被服了下去。
燕皇长舒一口气,额上,已然有汗珠出现。
同时,
还有阵阵的燥热气息感;
这是丹丸的药效开始发出作用了。
这丹丸,不能续命,和当初太爷在时为燕皇炼制的用以补血养气的丹药不是一个东西。
这是毒药,
却能够让自己强行提起精神的毒药;
哪怕,服用这个会糟蹋掉他最后一点为数不多的寿元,但至少可以保证自己,在活着的时候,依旧保持清醒。
少顷,
燕皇站了起来。
魏忠河上前,帮忙将外袍脱了下来。
“将大夏山河图,铺起。”
“是,陛下。”
在魏忠河的吩咐下,
七八名太监抱着很厚的一卷过来,在地上铺陈开;
随即,
十余名宫女进来,点起了灯烛。
只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燕皇就站在那里,看着大夏山河图在自己脚下缓缓地铺开。
随即,
一众宦官宫女退出。
燕皇脚,踩在了山河图上,他所站的位置,是燕京城。
“镇南关已然拿下,雪原虽然从未被彻底肃清过,但没了野人王的野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楚国那位摄政,的确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但他想要将楚国重新捡拾起来,没个三年五载,是不成的。
乾人依仗三边,阻朕铁骑南下,但最早没能将乾国完全打死,现在,也可继续留着。
世人都以为,朕,接下来,会马上将目标投向乾人,攻乾。
不,
他们错了,
他们大错特错了。
乾国,
就是我大燕嘴边的肉,朕,可以暂且先放着,不去吃;
朕要做的,
是将那些带刺的,带骨头的,先啃掉。
这样一来,
就是接下来的继任者,
牙口再不好,也能慢慢吞服下去。”
说着,
燕皇将目光落在了西边,
落在了荒漠上,
他快步走过去,脚踩在北封郡西侧:
“蛮族公主,嫁入我姬家为媳妇,蛮族小王子,尊朕为伯父;
那些人说,
蛮族人,
不讲礼数,
为了利益,为了眼前,可以什么都拿出来出卖;
蠢物,
混账!
蛮族王庭,
所图甚大!
前越倨,后越恭,那个老东西,在为他儿子铺路呢,老东西大半辈子,都在做着准备,其目的,就是为了在他儿子手上,重塑蛮族王庭的荣光。
梁亭的看法,和朕一样,蛮族磨刀霍霍,近五年里,固然不会动,但十年之后,必然东进,犯我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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