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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明盯着叶道临脚踝上的枷锁看了很久，似乎这一道枷锁之中有着太多的学问。

　　　　良久，他回过神来，看着叶道临，淡淡地说道：“她给了你枷锁，而你希望我帮你解开？”

　　　　叶道临赶紧应道：“公子慧眼如炬，昔日清玄主将小人锁在药峰，希望小人有所顿悟，可小人资质驽钝，实在是悟不出道理，如今适逢公子归宗，小人想请公子高抬贵手，替我除去这一层枷锁吧！”

　　　　他说完话，便斗胆抬起头来，看向了楚天明。

　　　　他看到，楚天明正在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处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叶道临大为惶恐，又赶紧伏下头，颤声道：“公、公子不，大人，大人若是不愿高抬贵手，也请点拨小人一下吧！”

　　　　叶道临就那么伏着。

　　　　时间缓慢流逝，这是叶道临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时间”这个概念。

　　　　终于，楚天明开口了。

　　　　“罢了，便给你一点提点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叶道临猛地磕头。

　　　　楚天明语气淡然，“这枷锁，虽然锁在你身，禁锢的却是你的道心。清玄主没有杀你，估计也是看到了一些玄机，你道心黯淡，但却未灭。”

　　　　叶道临止住了磕头的趋势，俯首，默然。

　　　　“你未能走出黑暗的阴影，它或许是一种恐怖，或许是一种人心的反复，但清玄主没有兴趣知晓，我也不会去探索，那是你的阴影，也是你的枷锁。”

　　　　“你若踏出，枷锁自开。”

　　　　最终，楚天明走了，他摆了摆手，走得很干脆。

　　　　良久，叶道临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神情患得患失，精神亦是有些恍惚，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枷锁、道心、黑暗等等词汇。

　　　　最后，他无奈地笑了笑，望着楚天明消失的方位，喃喃道：“要我自己解开？难道连大狠人都帮不了我？”

　　　　他又念叨了一番词汇，最终闭目一躺，又卧倒在了奇花异草之间。

　　　　“我若踏出，枷锁自开吗？”

　　　　“可他们都死了，我又如何踏得出来呢？唉”

　　　　楚天明离开山谷之时，木灵清早已在外等候。

　　　　木灵清很好奇自家师傅和楚天明到底嘀咕了些什么，但是她知趣地没有多问。

　　　　回到主峰之后的日子，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楚天明接下来也没有离开主峰的意思，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逛逛。

　　　　这几天里，他给扫地老人送了一壶道冲酒，也赏给了马夫一壶。自己有事没事，也会取出来酒葫芦喝上一两口，明明只有一葫芦的道冲酒，但却像是永远也喝不完一样。

　　　　某日黄昏，主峰兰亭。

　　　　楚天明独自饮酒，面朝云海，看夕阳缓缓落下。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干枯地浅笑声。

　　　　楚天明并未回头，闻言，就连举葫芦饮酒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停滞。

　　　　他饮罢一口，垂下手。

　　　　“你如此风尘仆仆而来，若是只为讨一杯酒的话，可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话语悠悠，人也悠悠。

　　　　楚天明说话之间，缓缓地转过头去。

　　　　只见来者是一位四十有余的男子，身穿一袭黄袍，拄着一条拐杖。

　　　　若只看其面貌轮廓，只会觉得此人气宇不凡。可他本该正值风华，却形容枯槁，恍如一位干瘦老人，透着一股垂暮的死气。

　　　　“呵呵呵”干瘦老人呵呵笑着，“在下蓝河，听闻楚公子无双风采，特来拜会，如有唐突，还望楚公子海涵。”

　　　　老人上来就自报家门，将拜访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楚天明早已猜到了他的身份。

　　　　此人一身死气，还未潜入主峰他就能够感应到老人体内充斥着的黑暗气息。这些黑暗气息如跗骨之蛆一般混在他的道则之中，就算自废大道也难以根除。

　　　　这种黑暗气息，一般人缠上了就会当场毙命，唯有部分人才能够凭借自身的道将其压制。

　　　　比如眼前的这个蓝河蓝凝蝶的父亲，古旭国的蓝河国主。

　　　　于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亭中的石凳，道：“坐吧。”

　　　　蓝河国主便顺势坐下。

　　　　蓝河国主不开口，楚天明便也不说话，只在那边看着云海和落日，自顾自地饮着酒。

　　　　终于，蓝河国主干笑了几声，看向楚天明说道：“楚公子，在下听小女说，你对那天渊之中的妖邪之物颇有研究？”

　　　　楚天明点了点头，淡淡道：“研究谈不上，只是了解得比常人更多一些罢了。黑暗长存于世，与光明无异，若黑暗只是黑暗，那便未尝不是一种可以掌控的力量，但若黑暗开始吞噬人心，恐怕就得好生提防了。”

　　　　蓝河国主心头微凛，道：“楚公子的意思是，那妖邪之物，就是一种蛊惑人心的黑暗之物？”

　　　　楚天明饮了一口酒，说道：“若道心至坚，那么纵使置身万世暗夜，也能岿然不动。黑暗只是一种力量，但掌握力量的是人。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够掌控黑暗，但你是这类人吗？若不是，还妄图领悟黑暗，窥伺黑暗的领域，就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了。”

　　　　蓝河国主听得脊背流汗直流。

　　　　这时，楚天明看向了他。

　　　　“当你凝望深渊时，你以为深渊在你的脚下，但实际上，你不也在深渊的嘴边？”

　第七十九章　好酒

　　　　“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能够踏灭深渊，但绝大多数只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深渊的嘴中。”

　　　　“而你，是那个骨头够硬，所以在深渊的嘴中苦苦坚持却还没有被嚼烂的人。但你被嚼烂，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刻，凝视着楚天明的蓝河国主，在楚天明的眼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似乎在这一刻，楚天明才是万古以来最深邃的黑暗，似乎，他才是万世永夜的君王，是深渊的无上主宰。

　　　　他的目光，深邃平静，却直照人心，令人感到寒冷与恐怖，他的话语，平淡如水，却直透灵魂深处，亦令人头皮发麻，肝胆俱寒。

　　　　明明蓝河国主早已是一个入道的强者，可当他与楚天明对视时，他却感觉自己渺小得就像是恒河之中第一粒尘埃。

　　　　渺小，无助，弱小！

　　　　楚天明给他的感觉，要比那一截指骨还要可怕，要比天渊最深处的黑暗还要恐怖！

　　　　蓝河国主打了一个冷颤，猛地回过神来，他见云海依然是那片云海，落日依然是那个落日，可楚天明似乎不再是那个饮酒的楚天明了。

　　　　“请公子救我！”

　　　　亲临黑暗，他感觉到了大恐怖，以至于他再次面对时，不敢再有丝毫国主的架势虽然，他本就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了。

　　　　但这时他意识到，他的姿态，还不够低！

　　　　面对如此一尊巨擘，放低姿态也只是最基本的标准而已！

　　　　“救你，又有何难？”楚天明淡淡地说道。

　　　　轻飘飘的话语，听在蓝河国主的耳中，却犹如黑暗中绽放了花朵，折射着盛世的光辉。

　　　　他惊喜地看着楚天明，但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肃然道：“公子要如何才肯救我？”

　　　　蓝河国主毕竟不是愚人，能够坐在国主之位上，他自然也知道，如楚天明这等存在，若是要他出手救治，必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但楚天明却看着落日和云海，毫无波澜地说道：“随手而为罢了。”

　　　　他拿走那一截指骨时，就答应了蓝凝蝶替其父蓝河除去黑气，如今不过是履约罢了。

　　　　他随手倒了一杯酒，推到了蓝河国主面前。

　　　　“尝尝。”

　　　　蓝河国主毫不犹豫地饮了一口，酒液下肚，立刻“轰”地一声化作无数道则冲出他的体表，同一时间，还裹着些许黑气一起冲出来。

　　　　“这酒？”蓝河国主震惊，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他体内的黑气，如跗骨之蛆，多年来别说治疗，就连驱逐都有些困难，可楚天明居然以一杯酒就驱逐了他体内的一缕黑气！

　　　　“好酒啊！”他满脸惊喜，干瘦的容颜仿佛焕发了光彩。

　　　　“有用才是好酒。”楚天明淡然一笑，“既然有用，也免去了我再费力气。”

　　　　蓝河国主赶紧问道：“请楚公子指点。”

　　　　楚天明便说道：“没什么好指点的，区区几缕黑气而已。有酒壶吗？”

　　　　蓝河国主一愣，真没什么好指点的？难道自己多年来全无对策的黑暗气息，真就这么不堪一击？

　　　　想归想，他赶紧取出一只用上等龙玉雕琢而成的酒壶，恭敬地递到了楚天明的身前。

　　　　楚天明随手取来，打开盖子，往其中倒入了些许道冲酒。接着，他又取出鬼毫笔，在酒壶上随手书写了几个玄奥的文字，这些文字刚一书写上去，立刻就融入了其中。而这一壶酒，也是因此变得有些不凡了。

　　　　做罢，楚天明随手一挥，酒壶便落入了蓝河国主的手中。

　　　　“每当修炼时，喝上一口，久而久之，黑暗自除。”

　　　　蓝河国主拿着酒壶，感觉手中有着千斤重，他想了想，又嘶了一口气，疑惑地问道：“这酒能彻底去除我体内的黑暗气息？”

　　　　楚天明乜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被黑暗蛰伏得久了，连自己都不相信能够彻底驱除了吗？”

　　　　“这”蓝河国主不禁苦笑道，“我受过黑暗气息的苦难，也知道它的可怕，但我对于楚公子的手段更为敬畏，如今楚公子说这酒能够根治我，我只是觉得有些梦幻，并没有不信之心。”

　　　　蓝河国主现在已经别的办法了，就算楚天明什么都不说，他也愿意以身试险，喝下这些酒。

　　　　楚天明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我说能，就能。”

　　　　五个字，平淡且自信至极，似乎驱散黑暗对于他而言，与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那我就谢过楚公子了。”蓝河国主赶紧说道，顿了顿，又道，“楚公子，蓝河不才，愿在国中置备酒水，望能与楚公子共饮一番。”

　　　　楚天明摇了摇头，淡淡地摆了摆手，“没兴趣。”

　　　　盛邀被拒，蓝河国主也没有不开心，而是赔着笑道：“呵呵，楚公子实乃高人，看不上一些粗茶淡饭也是应该的，那我古旭国国库之中还有一些从天渊之中取得的的宝物，有些或许于那指骨有些关联。”

　　　　楚天明闻言，这才挑了挑眉头，说道：“居然如此，他日我便来你国库之中走一走，看一看。”

　　　　蓝河国主大为欣喜，闻言大拜，恭敬道：“那蓝河就恭候公子大驾了。”

　　　　楚天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云海和落日。

　　　　此时，夕阳只剩下最后的余晖，但这一缕余晖将天边染得赤红。

　　　　“主峰的景，依然美好但总有一天，鲜血会将它染得更红。”楚天明喃喃细语。

　　　　楚天明只是嘀咕，但蓝河国主却听见了，听得心头猛地一凛。

　　　　蓝河国主想到了什么，随后说道：“楚公子，在下有一个消息，想告知公子。”

　　　　“说说看。”

　　　　蓝河国主便说道：“几日之前，道雷国主曾邀我一聚。”

　　　　楚天明微眯了一下眼睛，但并未说话。

　　　　蓝河国主继续说道：“道雷国主从来自视甚高，除了天剑国主之外根本不服他人，更遑论邀请别人了。我赴约之后，发现除我之外，天剑国主、涅老人、狂龙老祖等人亦在邀请之列”

　　　　蓝河国主娓娓道来，将那一次小聚的事情告知了楚天明。

　　　　“道雷国主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