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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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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看不见的人慢慢将它套在身上一般。
衫子飘在桌面上方,和桌子保持着两尺不到的距离,晃晃悠悠。
很快,鞋袜和首饰也归位了,钗环飘到了衣领上方,鞋袜则立在裙摆下,鞋面悬在桌上。
一个看不见的女人,就这样脚不沾地立在众人面前。
“蔚儿,”袁老爷终于将梗在喉咙许久的那两个字唤了出来,他双眼通红,在儿子的搀扶下才勉强没有扑倒在地,但身体仍朝前倾斜着,“蔚儿,蔚儿,是你吗?”
环佩叮咚,那女人似乎颔了晗首,朝袁老爷躬身行礼。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袁老爷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他视她如若至宝,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即便她现在只裹挟在一件空荡荡的衫子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面对此情此情,袁家上下皆悲痛不已,哀哭之声顿时四下起伏。尤其是袁老爷,他已经完全不能自持,肥胖的身躯颤抖着,哭得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老爷请珍重身子,魂魄归来时间不会太久,要问的话还是赶紧问得好。”穆瘸子赶紧上前劝慰,方才止住了袁老爷的哭嚎。
“蔚儿,”袁老爷上前一步,伸手想摸摸女儿的裙角,但又缩了回来。他抽泣着,眼中却冒出愤怒的火苗,“蔚儿,究竟是何人害你,为父定要为你报仇。”
“木鹞,”一个听起来不太真实的声音从袁蔚的衣衫中飘出,随后就变成了一声轻不可闻的抽泣,犹如风的呼啸,“木鹞木鹞害我”
第六章 对簿公堂
说完这几个字,衣衫和鞋袜陡然落下,在桌面堆成一团,悬在半空的首饰也砸了下来,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见状,袁老爷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他扑将过去,抱住女儿的衣物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蔚儿啊,你母亲刚去一年,你就走了,让我这个老头子如何自处啊?”
袁家少爷袁昌黎听他这般说,忙上前劝慰,可袁老爷却仍不愿起身,只抱着女儿的衣衫痛哭流涕,脸色惨白如纸,大有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还不快给你们老爷端杯茶?”穆小午先吩咐下人们倒水,又冲袁老爷道,“老爷万望保重身子,以后有的是时候伤心,可现下不能耽误了正事啊。小姐方才留下的那两个字,老爷可知其意?”
听她这般说,袁老爷登时止住嚎啕,在慌忙喝下一杯茶后,他放下手里的衣衫,走到穆小午身旁,小眼睛眨了几眨,缓缓道,“木鹞,就是风筝,我鲁城盛产风筝,这在全国上下都是出了名的。可是可是要说小女的死和这木鹞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您想不明白,其他人却也许清楚这其中的因由。”穆小午说着便将目光投到了站在一旁的翎儿身上,那小丫鬟现在嘴唇哆嗦着,眼中填满了惊惶,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袁老爷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翎儿身旁,厉声道,“你你说,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说完,见翎儿眼中一下子溢出了泪花,他又叹了一声,放缓声音道,“你和蔚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情同姐妹,我也知道你是个忠心不二的丫头。可是现在蔚儿已经不在了,真凶尚未落网,难道你还要对我有所隐瞒吗?”
听到这番肺腑之言,翎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看着袁老爷,颤声道,“几月前,小姐在城郊结识了一位公子,他名叫陈用,是个书生。从那天起,陈公子每隔三日就用风筝从花园传书进来,小姐她,也会回信出去,两人就这般书信交往了大概有三个月。一个月前,小姐失踪那日,她就是在园中等陈公子的风筝的,因为那风筝不知怎的,已经十天未出现,可是风筝没等到,她人却不见了。”
说到这里,翎儿哭着摇头,“老爷,不是我故意隐瞒,我本以为小姐的失踪与风筝传书无关的,可是方才听到小姐的话,我才猛然意识到,或许小姐失踪一事,真的是那陈公子所为”
听完这一席话,袁老爷先是怔怔发了一会子楞,然后忽然一拍大腿,怒目圆睁,冲旁边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一摆手,口中恨恨道,“快,抓住那陈用,把他押送到官府,老夫要告他勾引民女不成掳掠杀人。”
几个小厮得命就朝外冲,没想被身后的穆小午轻喝一声,慌忙顿住了脚步。
“倒也不用这般麻烦,”穆小午将脑袋一偏,看向那只依然盘旋在墙头的风筝,冲翎儿道,“袁小姐和陈用传书的风筝是否就是这只蝴蝶风筝?”
翎儿朝外面望去,顿时大惊失色,慌道,“没错,这风筝就是就是陈公子的。”
袁老爷一张胖脸气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他颤巍巍指着墙外,高声命令道,“快,快去将那贼人捆起来,押送官府。”说完,他就跟在几个小厮身后,急匆匆走出了屋门。
穆小午唤他不及,跟在后头直跺脚,“哎,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若是他杀的人,他为何又要返回袁家来,还要放起那只风筝,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跪在衙门冰冷的地板上,陈用将他与袁蔚风筝传书之事一一道来,他讲他们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如何靠着一封封信笺成为知己。又讲了自己在一月前如何大病了一场,病得连床都下不来,以至于耽误与袁蔚的私会。
说到最后,陈用泪如雨下,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一病,竟是永别,这个他只见了一面却视为终身知己的人,从此是再也见不着了。
“我没有掳掠杀人,那晚,我根本没有去过袁家。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去了袁家,我又为何要杀她?我在最后一封信中已经告诉袁小姐,我会让父母上门提亲,娶她为妻,我为何要杀死我未来的妻子。”陈用指天对地赌咒发誓。
袁老爷却在一旁冷笑,“我蔚儿是大家小姐,怎会与你私定终身,我看这完全是你一厢情愿。你要人不成,恼羞成怒之下,便翻墙入院,掳掠杀人。县令大人,我袁道桥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我的蔚儿死得惨啊,您一定要为小民我做主啊。”
鲁城县令曹珉被两边的说辞弄得头昏脑涨,再加上他近日正有一桩烦心事,所以便命衙役先将陈用带下去,择天再提堂审讯。
袁老爷见陈用已被收押,就带着袁家一众人先离开了,曹珉方得片刻清净,正想休憩片刻,却见堂后的门帘一动,钻进来一个身着官服高高大大的身影。
曹珉连忙起身,躬身作揖,“赵大人,您怎么来了?”
男人面露笑容,俯身将他掺起,“曹大人无需如此客气,我刚从外面回来,偶然经过公堂,恰巧听到大人在审案。”
曹珉听他话中有话,赶紧道,“大人对这桩案子感兴趣?”
男人微眯起狭长的眼眸,“方才听那报案人说,他找了两个江湖术士,靠绣魂之法勾来了袁小姐的魂魄。”
曹珉唬了一跳,连忙道,“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断不能算作证据的,还需要再调查,总不能因为片面之词,就将人定罪。”
“那两位施法的术士姓甚名何?”
男人似打断了曹珉,问出一句让他费解不已的话来。
第七章 皮
鲁城最好的酒馆叫醉霄楼,醉霄楼里面最有名的菜品叫朝天锅。此锅用鸡肉、驴肉煨汤,以猪下货为主,用猪头、肝、肺、心、肚、肠下锅,再以甜面酱、疙瘩咸菜条、胡椒粉、葱、姜、八角、桂皮、盐、香菜、香油、青萝卜条等十几种调料和冷菜配食。
用餐时,食客们需坐在一张特制的餐桌周围,桌中央有一口直径两尺,深三尺的大锅,锅口与桌面齐平,锅底用火炭慢烧,以保证汤底的热度。肉煮熟捞出后,用新烙的春饼裹好,再配上青萝卜丝和多种配菜,入口肥滑而不腻,兼具鲜、香、脆、嫩四种口感,令食客们食指大动,吃之难忘。
赵子迈找到穆家祖孙时,两个人正坐在一口大锅旁边,手中的筷子在锅中上下翻飞。他们太过于专心,以至于赵子迈和宝田拉了凳子在旁边坐下时,两个人才发现他们。
“赵公子?怎么是你?”穆小午猛然一惊,被春饼噎了一口,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忙接过穆瘸子递过来的水灌了下去,方才透过气来。
赵子迈忍住笑意,“我在县衙听到一宗案子,这案中的关键人物是一对能绣魂的祖孙,我想,世上做此等买卖的只有你们两个,所以便找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穆瘸子咕哝着,有些怯怯地瞅了赵子迈一眼。
“拿了银子,这一老一少会去哪里,似乎并不难猜吧。”他说着便吸吸鼻子,冲两人道,“这锅子的味道着实诱人,和我在京城吃到的大有不同,穆前辈,穆姑娘,不介意多加两双筷子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就是”
穆瘸子话还未说完,赵子迈已经朗声冲店小二吆喝道,“伙计,这桌再多加几个菜,对了,把你们的好酒也上一壶过来。”
说完,他就挨着脸色突变的穆瘸子坐下,夹了一筷子肉后,低头浅笑道,“前辈放心,这顿饭算我的就是了,毕竟是我主动来找二位叙旧的。”
闻言穆瘸子舒了口气,口中道着“好说好说”,一边又举起了筷子。
可坐在一旁的穆小午却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机敏的目光将赵子迈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胸前的鸿漱补子上,“赵公子这身装扮,和以前可大不相同,请问公子现在在何处做官?”
赵子迈还未来得及答,宝田就抢先道,“我们公子如今是顺天府的通判,我呢,是他手下的一名衙役。”
穆小午眼珠子一转,口中的称呼却变了,“顺天府只管京畿事,赵大人来这千里之外的鲁城做什么?”
宝田张嘴就要答,却被赵子迈一声轻咳阻止住了,“穆姑娘,大家好歹也是旧相识,如此称呼我,倒显得生疏了。”
穆小午一笑,“那就还叫您赵公子,那赵公子来鲁城所为何故?”
“顺天府有件案子牵涉到了鲁城这边的人,所以我便出京来调查。”他言简意赅地说完,便拿起酒杯敬了穆瘸子一杯,然后才接着道,“袁家那件案子,穆姑娘怎么看?”
穆小午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抬眉道,“依我看,这案子不太可能是陈用做的,公子你想,有哪个犯罪的人会回到作案现场,还生怕被人瞧不着似的。二则,这袁小姐的失踪很是有几分怪异,人不见了,衣衫首饰却留着,公子可见过如此奇怪的劫案吗?”
赵子迈蹙起眉毛,“姑娘的意思是,此案极可能是邪祟妖异所为?”
穆小午点点头,“我是这样想的,可我对断案是一窍不通的,到底这案犯是何许人,还得公子你们来寻找定夺了。”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一下,旋即笑道,“赵公子为什么会对袁家的案子如此有兴趣,我看,您不像是来叙旧,倒像是讨教问题来了。”
赵子迈被她点破心事,便不再继续隐瞒,“京城的那桩案子现在也陷入了困局,不瞒姑娘,我和宝田已经在鲁城蹲守了半月有余,却仍然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我便想着,这宗案件,会不会也牵涉到了某种诡秘之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锅子又沸了,正可谓“寒流雪翻火正红,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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