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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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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处理不完呢。按我说呢,老太太昨晚可能就是发噩梦了。”

    说到这里,见穆小午脸色缓了一些,翠筠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我平日里总说她们做事不仔细,果然应了,姑娘这身衣服虽好,头上却缺了点首饰来配,您随我来,让我帮您再装扮一下。”

    翠筠给穆小午搭配的是一支玉笄,镂雕纹饰,左右耳垂部位镶嵌四颗圆形绿松石,与她的裙子很是相称。

    不过,在听说这支玉笄是一件古董,价值千金后,穆小午便暂时收起了飞扬跳脱的个性,走路都四平八稳了,生怕把那东西给摔了。

    更何况现在,她和穆瘸子坐在闫白霖六十大寿的主桌,面对着一圈子达官贵人,便更不敢放肆了。她面带着微笑,眼巴巴看着面前精美的菜肴,用力压制住想要大快朵颐的手和心。

    闫青城体贴地命人将几样菜放到他们俩跟前,穆小午感激地冲他笑笑,随后又朝瞟了自己一眼的闫予池送去了一个内涵完全不同的微笑。

    穆瘸子今天吃得不多,如今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瓶好酒吸引住了。穆小午只隐约听闫白霖介绍这酒的名字叫什么秋露白,是在秋季渐寒之时,将壶或者其它器具放在草地底部,收集叶子倒立后滴落的露水,然后将此露水配上沉香、木头香、丁香、藿香、檀香、桂花、白莲、甘草等十余种药草制成。其滋味清冽纯澈,色泽清亮,但因为要耗费许多财物和人力,更重要的是它乃天公的馈赠,所以便异常珍贵。普通的显贵人家得上一小壶已是不易,即便如闫家这样的高门鼎贵之户,所得也不过五瓶而已。

    穆瘸子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也是有年岁的人了,所以只吃了几盅便有些醉意了,竟当着一众人等的面讲起了以前招魂的事儿。

    “渔民渔民是最多的,他们葬身大海,无法寻回尸身,我啊就用稻草人代尸,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再把迷失在海里的阴魂喊回来,引进稻草人中进行安葬。”

    “还有一些客死他乡的魂魄,找不到归途,我也会施法,为的是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对了,还有不少枉死的人,他们死得冤啊,就不愿步入轮回,那就只能用铜针强行为其超度。”

    穆小午忽然觉得嘴里的美食都没了味道,如同嚼蜡。在别人寿辰上说什么枉死,说什么轮回,也种事只有穆瘸子一个人能做得出来了吧。穆小午看见桌上的人皆用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可她也知道这穆瘸子酒后话匣子一旦打开,旁人想收是收不住的,就连她也不行。

    无耐,她只得忍痛看了满桌的奇珍一眼,站起来陪笑道,“我爷爷喝多了,我先送他回房休息了,众位好好吃,呵呵,好好吃。”

 第十一章 味道

    穆小午拒绝了闫青城让丫鬟送他们回去的好意,因为她准备趁此机会把穆瘸子骂一顿,以此来纾解自己心中的恼怒。

    可穆瘸子一路上都在唱歌吆喝,弄得她连指责他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她心里总怀疑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现在是在装疯卖傻,因为那瓶秋露白被他揣得紧紧的,生怕掉在地上摔碎了。

    穆小午拿他没办法,只能拽着他朝他们住的那间院子走。身后,宾客们的喧哗之声逐渐远去,穿过一道攒边门拐了个弯后,声音几乎完全消失了。现在,她只能听到两人“咚咚”的脚步声以及穆瘸子走了调的哼唱。

    “春日暖,有钱的桃红柳绿常游戏,无钱的他那里,天明就起来,忙忙去种地。夏日炎,殷实人赏玩荷池消长昼,受苦人双眉皱,挑担沿街串,推车走不休”

    沙沙隔壁甬道似乎有什么人经过,身体蹭着墙面,发出一阵极轻的响动。

    “秋日爽,有力的高楼饮酒赏明月,无力的苦巴竭,庄稼收割忙,混过中秋节。冬日冷,富贵人红炉暖阁销金帐,贫穷人在陋巷,衣单食又缺,苦的不成样。一年到头十二月,四时共八节,苦乐不均匀”

    “嘘。”穆小午冲穆瘸子竖起一根手指。

    “怎怎么了?”穆瘸子的舌头打着结。

    “闻到了吗?”她站着不动,一双眼睛机警地看着墙面,仿佛想将它钻透似的。

    “闻到了,酒香,酒香四溢,有钱就是好啊,这么香的酒我活了这么大第第一次喝。”

    穆小午剜了他一眼,耸动了几下鼻翼:墙的那一边有股臭味,就像今早那两个小丫头说的,是一股子腐败的臭鱼烂虾的味道。说得更贴切些,那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味儿,死了很久很久的人。

    穆小午回头,冲穆瘸子竖起一根手指。

    穆瘸子的酒忽然就醒了,他凑过去,使劲嗅了几下,“这里真有那东西?我怎么没闻到。”

    穆小午冷哼,“你浑身都是酒味,能闻得到才怪,再说那味儿现在很淡了,它应该是走了。”说着,她脸色一凛,继续道,“今天听那闫老太太的话,我就觉得这宅子有问题,没想现在,竟给我们遇到了。依我说,咱们俩还是拿了钱早走为妙,这宅子不干净,早晚要生出事的。”

    “听你的。”

    穆瘸子一边说一边催她离开,哪知只走出去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骇人的叫,惊得两人人顿住脚步,齐刷刷转头望向身后。

    叫声是从他们刚转过去的那条甬道里传出来的,离这里不远。可是其后,它就消失了,像被吸进了黑夜里一般。

    四周黑压压的,万事万物都像被罩在一个漆黑且空洞的大盖子下面,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出出事了吧?”稍过片刻,穆瘸子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嗯。”穆小午含混应了一声。

    “看看看去?”穆瘸子又问。

    “也不好不去吧,就发生在眼前的这里又没别人”

    穆小午暗骂了句“倒霉”,然后转身朝前跑去,穆瘸子虽腿脚不好,但也一瘸一拐地努力跟上。

    攒边门左侧是一间小小的厢房,房门开了一道缝,里面没有黑黑的,没有灯光。穆小午定了下神,朝身后的穆瘸子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后,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穆瘸子将早已握在手心的一把铜钱朝里面丢了进去,铜钱在黑暗中划出几道彩光,然后,伴随着一阵“桄榔”脆响,落在地板上面。

    “怎么没动静?”屏息凝气听了一会儿后,穆瘸子终于走到穆小午身边,冲她问了一句。

    “许是已经走了?”穆小午嘀咕了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手掌大的黄纸。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搓动几下,黄纸便“唰”地燃起一簇火苗,照亮了上面用朱砂写出来的奇怪符号。

    可是,火光只闪了一下,便灭掉了。可熄灭之前,穆小午却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对着那火苗吹了口气。

    它个子不大,却臭,和她方才隔着墙闻到的味道一样。

    其实,她早该闻到这股味道的,可这间房里另外一种味道更浓,暂时遮盖住了这东西喷出的臭气。

    血腥味

    没错,在推开门的那一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就迎面扑了过来,甜津津的,让人心头发慌。而且,方才火起的那一瞬间,她也看见了屋子深处那一大滩黑乎乎的东西。这么一地的血,若是出自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应该是死透了。

    想到这一层,穆小午心里忽然有些凉,她冲穆瘸子轻轻摆了摆头,示意他那东西并没有离开。穆瘸子敏锐捕捉到她眼中的慌乱,脚下本能地朝后挪了两步,刚想用唇语问她该怎么办,却忽的看见一抹红擦着穆小午的腰间过去了。

    它就那么闪了一下,便很快消失了,以至于穆瘸子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红色很重很浓,泛着点黑头,所以才可以轻易融入到黑暗里。

    与此同时,穆小午猛地捂住自己的侧腰,回头冲穆瘸子喊了一声,“快,绣住它。”

    她的声音里透出强压着的痛苦,那分明透露出一个信息:她已经伤到了。

    穆瘸子一把掏出随身携带的木匣,打开它的同时大吼了一声:“穿针引线,绣魂度魄,去吧。”

    木匣中的铜针“噌”得腾起,平浮在空气中,从针尖到尾部的白线都绷得笔直,似乎已经瞄准了某个不知名的东西。片刻之后,它倏地飞了出去,在潮湿幽暗的空气中左闪右闪,还时不时颤动几下,就像一条鼻子敏锐的猎犬,在努力搜寻着那个看不见的猎物。

    “伤着了?重吗?”趁这功夫,穆瘸子走到穆小午身边,“到底是啥东西,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把你伤到?”

    穆小午没有回答他,她还捂着腰,目光跟随着铜针闪动。

    “不对劲。”她轻呼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穆瘸子看见铜针停下了,悬在半空中不动。俄顷,针身猛地向下一沉,拖着已经失去光彩的白线,坠到地上。

 第十二章 挖眼

    随着铜针的掉落,四周一下子沉静下来,黑夜如冰冷的细水,从两人身边无声淌过,将他们的身体和心脏浸润得一片冰凉。

    腰间的刺痛持续不断地传过来,穆小午一手按着伤口,一边看了穆瘸子一眼,示意他将铜针唤回来,再度施法。

    穆瘸子会意,于是低声念了个诀。可是铜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飞回来的迹象。于是,他只能跛着脚朝铜针走去,他的动作很轻,还不时左右回顾,显然是怕自己也被那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冷不丁地伏击。不过一切似乎还算顺利,至少在他走到铜针旁边,弯身取针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穆瘸子用粗糙的指肚捏起铜针,两眼阖上,刚要再度施法,忽听后面的穆小午轻轻“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穆瘸子猛地睁开眼,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吓得腿顿时软了,趔趄着朝后退了几步,仰靠在墙面上。

    离他不远处有一块红布,浮在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忽上忽下的,朝他的方向飘浮了过来。那布头已经很旧了,而且似乎许久未清洗过,上面泛着层油腻腻的黑光。不过,还是能隐约看出布上面绣了一只锦鲤,黄身白肚,还缀着两条嫩黄的须子。

    红布上上下下,抖动之间,穆瘸子便瞅到了它下方的那一对血红色的眼珠子,以及眼珠周围的一圈脓血。

    它瞅着他,直勾勾的,像一对死鱼眼睛。

    穆瘸子吓得呆住了,捏住铜针靠墙站着,看着那东西一点点朝自己逼近,却哆哆嗦嗦无法完整地念出一句口诀来。他甚至觉得,就算自己能念得出来,铜针也不见得会听自己的指令。它是灵器,能感觉到施法之人的心境,他现在吓得腿都软了,难道它还能有破敌的气势吗?

    红布越来越近,近得几乎扫到他身上了,穆瘸子适时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叫,旋过身就要跑,可还未容他迈出步子,手里的针却被拿走了。穆小午站在他身后,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铜针将之放在眉心前,有些虚弱地朝前轻喝了一声,“千神万圣,护我针灵。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干脆利落。果然,铜针轻轻一颤,从她指尖飞将出去,朝红布正上方直插下来。

    红布消失了,铜针也一样。穆小午轻舒口气,后背的汗窸窸窣窣流了下来,将裙子都浸透了。

    “绣绣绣到它了?”,穆瘸子的舌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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