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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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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悲惨地死去的。”

    她冲镜子中的美人莞尔一笑,整理了下本已精致地不能再精致的妆容,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下,替自己蒙上了盖头。

    杨府的第四位少奶奶崔如意死在入门后的第三天,她的尸体是被丫鬟发现的,她仰躺在桌案边,眼睛还未闭上,似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的脑袋上,开了个拳头那么大的洞,血和脑浆铺了满地。而凶器,就搁在她的尸体旁边,正是那方黛青色的砚台。

    一时间,杨家上下流言四起,而传得最邪乎的,莫过于如意的贴身丫头小锁说的那件事。她说,如意死的前一天,在园子中看到了鬼魂。那是个七窍流血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她蹲在鱼池边的石头上,两只手扒着池边的烂泥,用渗着血的眼睛从下而上盯着如意瞧。

    “你也看到了?”其他仆人被小锁的描述吓得缩起脖子,却忍不住问得更仔细一些。

    小锁吞了口口水,“没有,那天少夫人说要自己出去走一走,不让我跟着,后来走了不到一刻钟,她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脸比纸还白,嘴里一直嘟囔着自己见了鬼,”她眨巴了下眼睛,压低声音,“少夫人还说,她知道那鬼是谁,就是那个嫁进门没几天就落水身亡的女人,因为死得惨,所以寻她做替身来了。那天晚上,少夫人就烧起来了,口中一直胡言乱语来着,说什么有鬼要害她。”

    “第二天呢?”

    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第二章 杨子云

    小锁被这冷不丁的质询声吓得住了嘴,回头看时,却瞧见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立在门外,院门的阴影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小锁只能看见他又薄又翘的嘴唇和唇角浅浅的两条纹路。

    “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男人见一众人等皆望着自己,不敢多言一句,便朝前走近了一步。阳光从他头顶落下,照射在他的眼睛和他手中握的那把柄长剑上,众人一时有些迷离,不知该看那双眼睛还是那把剑,因为他的眼睛和宝剑一样明亮,晃得人有些发慌。

    “他手里拿的是尚方宝剑吧?”

    不知谁悄悄道出这么一句话,众人一愣,遂同时将目光转到剑身上,只见它用玄铁铸就,透着淡淡的青光,上面花纹细凿,图纹清晰,一面刻着腾飞的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剑柄处还纹饰着北斗七星,华贵至极。

    “上方宝剑,难道难道他是徐冲徐大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慌忙着要朝门外跪下,徐冲却先他们一步道了声“免礼”,然后踏进门槛冲缩在门后不知所措的小锁走去,低头道,“姑娘,你不要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便是。”

    “那天,”小锁眨眨眼睛,又搓了下鼻子,这才缓缓道,“那天,少夫人一直睡到巳时才起,可是即便如此,她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比头一天好不到哪里去,脸白得吓人,眼圈是乌青色的,就像中了邪似的。我给她端来了一些清粥小菜,她也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然后就一个人坐在桌前默默垂泪。我见情形不对,就想去知会老爷,让他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哪知就是这么一去一回的功夫,少夫人她就”

    “尸体被发现时是什么样子?”徐冲飞快接了一句。

    “她仰躺在桌案旁,头顶上被开了个洞,砚台就在她脑袋边上。”

    “事发时你家少爷不在吗?”

    小锁不知道徐冲为什么问这句话,但还是答道,“少爷一早便出去了,不过我发现少夫人的尸体后,他也很快赶过来了,应该是刚进门。”

    “刚进门。”徐冲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刚要再问小锁些什么,话音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徐大人,原来您亲自过来了,这案子啊您就不用费心了,我方才已经找到证人了,也知道凶手是谁了。”卯城县尉吴元礼急匆匆朝徐冲走过来,弓腰作揖,脸上堆的笑几里地外都能看见,“徐大人,今儿个立冬,您应该在府中过节的,断无需专程跑过来一趟。”

    徐冲没有理会吴元礼的殷勤,只蹙眉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当然了,”吴元礼没想到徐冲也有比自己慢一步的时候,心中自是乐开了花,“凶手就是杨家少爷杨子云。”

    他将“杨子云”这三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证据是什么?”

    吴元礼朝徐冲凑过脑袋,压低了声音,“徐大人,您知道这杨子云在案发当天去了哪里?他又是为何要到那里去吗?”

    说完,见徐冲皱眉盯着自己,他便不敢再卖关子,自问自答道,“他到药房抓药去了。”

    “身为杨家少爷,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到药房抓药吗?”徐冲问了一句。

    吴元礼“嘿嘿”一笑,手朝院外一送,示意徐冲跟自己出来。两人远离了那些窃窃私语的仆众后,他才笑吟吟冲徐冲道,“因为这杨子云得的病是隐疾,断不能对其他人言明的。”他眼珠子四下一转,用手遮住嘴角,“杨子云得的是不举之症。”

    “接着往下讲。”

    “据那药房的伙计说,杨子云在案发当日像怀着心事,抓药的时候还自叹自哀,说什么得了这个病,连新婚的娘子都瞧不起自己,实在是窝囊。后来,他连药包也没拿就急匆匆走了,像是要赶着去做什么事情似的。我问了那伙计杨子云离开的时辰,又计算了从药房到杨府的时间,发现杨子云说了谎,他应该是在崔如意死前就赶回了家,然后趁人不备,用桌上的砚台砸死了自己的夫人,又匆匆离开再折返回来,装作自己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样子。”

    说完这番推论,吴元礼抒出一口气,自鸣得意地一笑,“徐大人,您常常叮嘱下官遇事不能只看表面,要善于发觉案件中的蛛丝马迹,下官牢记您的嘱咐,从旁支入手,果然发现了这案子中隐藏的玄机。”

    徐冲看着吴元礼因为兴奋而微微有些发红的面孔,强压下心头那句话,只低声道,“不如先问过了杨子云,再下定论吧。”

    果然如徐冲所料,杨子云对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这件事的反应极其强烈,这一激动,引出了他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捂着胸口,咳得是涕泪交零,久久都无法平复下来,徐冲简直怀疑他要咳断掉一根肋骨才能罢休。

    “两位大人,”他喘着粗气,扶着床面坐直了身子,“你们既然都去了药房了,那我也索性不隐瞒了我杨子云是在几年前得了不举之症,一直在喝药可是,可是这也不代表我要杀人啊,实不相瞒,这不举之症还是其次,我这肺痨才是才是我身上真正的顽疾,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爹才一门亲事接着一门亲事的安排,想让我想让我死前给杨家留下香火你们说,我这个将死之人,有什么理由再去杀人呢?”

    好容易说完一席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杨子云又一次伏在床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徐冲简直害怕他死在自己面前。

    “那那你那天离开药房后去了哪里?我问过药房的伙计了,他说你急匆匆走了,连药都没拿”吴元礼也被杨子云这副模样吓到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问了一句。

    杨子云惨然一笑,“我去了柳姐她娘的墓地,我告诉她,她不用等太多日子了,因为我很快就会来陪她,”说到这里,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大人,我还在那里遇上了几个衙役,还同他们闲聊了几句,您不信小人,总不会信不过自己的部下吧。”

 第三章 周彦

    杨子云没有撒谎,虽然吴元礼面红耳赤地争执了半天,可是在问过那几个衙役后,他还是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退了下来。徐冲不愿当着众人的面责备他,所以在默默看了吴元礼一眼后,便一甩袖子走进杨府,来到发生命案的那间屋子。

    崔如意的尸首已经被抬走了,地上用草灰画了个人形,显示着她离世时的模样。那方黛青色的砚台还放在人形的旁边,上面浸染的血已经干了,只留下几片斑驳的痕迹。

    徐冲在“人形”旁蹲下,目光落在砚台上面,看了一会儿,方才冲站在后面的小锁问道,“这砚台是杨家的东西还是少夫人的陪嫁之物?”

    小锁一愣,遂快速答道,“它是崔家陪嫁来的文房用品,少夫人很珍视这方砚台,每日都要好好擦拭清洗的。”

    徐冲眼底闪过一道光,可还未说话,一旁站着的吴元礼就压不住性子插嘴进来,“徐大人,您看,这砚台上面刻着字呢,好像是首诗,”他微眯起眼睛,“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是晏殊的《蝶恋花》。”

    说到这里,他忽的一惊,大声道,“大人,莫非莫非这块砚台竟是一件定情之物?”

    徐冲叹了口气:吴元礼脑子不快,可嘴却偏生极快,这两样特质但凡他缺一样,就会为自己省却不少麻烦,可是现在看来,这只能是自己的奢望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听到“定情之物”这四个字的时候,杨子云“啊”了一声,又开始了漫长且曲折的咳嗽,徐冲耐着性子等他咳完,方才问道,“杨公子,看来你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杨子云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绪,“我怎么可能知道如意如意她才嫁过来三日,我身体不好,近日更是连眼睛都坏了,看什么都是重影压根压根就没注意到这砚台上的字呀。”

    说完,见吴元礼又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便连忙补充道,“不过不过就算我知道如意以前有个情郎,我也我也不会气她,她也是可怜人,我没几日可活了,她不过是个工具,一个为杨家续香火的工具,我怎么会记怪她?”

    说完,他便又咳嗽起来,被身旁的小厮左右搀扶着才勉强立在原地。

    “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搞清楚那位赠送砚台的人是谁了。”徐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刚准备动身,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瞟见小锁飘忽不定的眼神,于是转过身,冲那小丫鬟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如实招来县尉大人必然有赏,若被我们自己查出来,那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小锁吓得跪倒在地,“大人,我有几个胆子,敢对您故意隐瞒?我只是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快说。”

    “昨日我离开少夫人的屋子的时候,曾在园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面生的很,不过我当时以为他是新来的小厮,所以并未介怀。现在想来,他当时神色慌乱,见了我便以手遮面,而且径直朝着少夫人的屋子去了,倒是倒是有些奇怪。”

    黑色的屋檐上残雪微融,黑白参杂,有几分触目惊心的生动。一只喜鹊正停在檐边歇脚,猛然瞅到那个躲在门边的身影,便不识趣地“啾啾”叫了起来。

    可是还没叫上几声,就被迎面而来的石子吓得惊跳起来,慌慌张张扑棱着翅膀飞向湛蓝的天空。

    喜鹊慌不择路的模样引得始作俑者抿嘴一笑,他朝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猫腰潜进北院。

    院子里种着一株大枣树,枝条弯曲,树皮粗糙,树干上的纹路就像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徐冲躲在树后,露出半个脑袋,朝前面的厢房望,方才在院外,他已经隐约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现在离得近了,那声音更是清晰地飘进他的耳中。

    “吃些东西吧,这包子是你最爱吃的,你爹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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