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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清清楚楚的脸真好看。

　　　　小北和小五动作一致抬头。

　　　　穆惊蛰尴尬：“你这不是调戏吧？”

　　　　“不是，当然不是。”季不忘忙回答，然后终于眨了眼睛。

　　　　眨了眼睛后，他发现穆惊蛰的脸还是非常清楚的展露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季不忘都怀疑自己的病是好了，然而他看向别人，依然是模糊一片。

　　　　这一片模糊中，只有穆惊蛰的脸是清楚的。

　　　　季不忘的心跳仿佛要跳出来，深呼吸冷静。

　　　　“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竟然能看到你。”

　　　　他第一次看清的人脸是父母的，可看清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因为那是诀别的时候。

　　　　不到一分钟，他的世界又陷入了模糊中。

　　　　直到今天。

　　　　季不忘舍不得移开眼。

　　　　穆惊蛰看着季不忘，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猜测，“你不会是脸盲吧？”

　　　　她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季不忘怔住了。

　　　　“你”他四下看了看，“你怎么知道？”

　　　　这个病症，如今很少有人知道。

　　　　他的病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情。

　　　　这样的怪病，除了会引来很多好奇探究的目光，还会引来很多恶意，戏谑还好，就怕完完全全的恶意。

　　　　所以一直想办法隐瞒至今，以近视眼当借口，也没人怀疑过，没想到穆惊蛰竟然知道？

　　　　穆惊蛰：“”

　　　　她就那么一猜，没想到猜对了？

　　　　她现实生活中，还真没遇到过特别严重脸盲的人，不过大小也看过许多电视剧小说了，倒也还算平静。

　　　　“我就随便一说，没想到你还真是，怪不得之前那么奇怪。”

　　　　穆惊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挺不方便的？”

　　　　季不忘猛点头。

　　　　何止是不方便，这里面的事大了。

　　　　可能有人觉得只是看不清脸而已，问题不大，却不知道这背后有多少麻烦，多少麻烦事。

　　　　看不到人的表情，看不到不了人的情绪，无法和他们一起高兴，也无法分辨别人的善恶。

　　　　因为脸盲症，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出去总是不安全，而且可悲的连父母的脸都记不住。

　　　　不是没去看过，可根本没有治愈的方法。

　　　　偏偏他的身份又特殊，他必须一直走出去，接触记住很多很多的人。

　　　　最后只能锻炼其他感官的能力，用听觉嗅觉配合，积极面对，通过记头发形体动作声音和一些特征性，比如痣走路动作来记人。

　　　　他从小锻炼，锻炼得多了，就算大家会胖会瘦，头发衣服也会一直不一样，但总归还有声音能听。

　　　　在家人的帮助掩护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错，外人并不知道他有这毛病。

　　　　父母为了让他第一眼就认出来，身上十几年如一日戴着标志性的发卡和表，保持发型身材，最快出声减轻他的不安感，一直陪他。

　　　　爷爷给他改名不忘，希望他不要忘了父母他，也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可最后父母没了，他也一直做不到不忘，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

　　　　过了这二十多年，他脑子里储存了很多声音形体发型信息，唯独只有两张脸。

　　　　直到现在，有了第三张脸。

　　　　这样的感觉太振奋了太幸福了。

　　　　在一片模糊中，有一张脸如同灯塔一样，将他的世界照亮，在他的脑海心里发亮。

　　　　这样的感觉没人懂，只有他自己懂。

　　　　无论多少人，他都能一眼看到他。

　　　　他再也不怕找不到人了。

　第43章　就想看到你

　　　　季不忘看着穆惊蛰，真挚道。

　　　　“以前确实很辛苦，但现在我能看到你了，说明老天也在给我补偿，惊蛰，以后我能多看看你吗？我怕过一会就看不到了。”

　　　　穆惊蛰心说，干嘛说得这么可怜？

　　　　嘴里安慰道“应该不会的。”

　　　　她很奇怪，“你真的能看到我吗？只能看到我？为什么只能看到我？”

　　　　“我也不知道，就刚才一撞忽然看到的。”季不忘坦诚，“这是第一次，我很珍惜。”

　　　　穆惊蛰刚要说话被人撞了一下。

　　　　季不忘立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你们住在哪？我家就在县城，要不然去我家坐坐？”

　　　　穆惊蛰：“不了，不方便。”

　　　　第一次见面的人，直接去家里做客不方便。

　　　　“你放心我是好人，我家里也没坏人，这里是我的老家，祖上好几代都住在县城，知根知底的，我也不会做什么，就只是想多认识一下你。”

　　　　“现在也认识了。”穆惊蛰只能道。

　　　　“我刚才听你们不是县城里的，要不要去我家住？”季不忘又发出邀请，“去了我家，你该干嘛干嘛，该睡睡，我不会打扰你的。”

　　　　“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去你家，我这边有招待所，就不去了。”穆惊蛰拒绝。

　　　　“怎么没必要，我可以看你呀。”

　　　　“睡觉你还看？”穆惊蛰拧眉。

　　　　季不忘往后退了退，“你睡，我只是看看，我不会出声，更不会做什么的。”

　　　　穆惊蛰：“绝不可能。”

　　　　被一个人一直盯着，能睡着才怪。

　　　　想想就恐怖。

　　　　穆惊蛰坚决拒绝，前往招待所而去。

　　　　招待所是单位所属的，里面住的都是下面来的学生家长，安全方面不用太担心。

　　　　季不忘也知道自己孟浪了，眼巴巴的将穆惊蛰他们送到招待所，说明天早上来找他们。

　　　　一路上，季不忘除了偶尔看路，其他时间都盯着穆惊蛰。

　　　　完全变身盯穆惊蛰狂魔，那眼睛恨不能长到她脸上。

　　　　连小北小五一直狠狠看着他都没发现。

　　　　小北觉得他这样，说不定之后就会来抢穆惊蛰，就像之前来提亲的司机，然后阿姨就要离开他们了。

　　　　小北如今更舍不得穆惊蛰了，趁着季不忘不注意，脚下一动，季不忘重重摔在地上。

　　　　小北吓了一跳，她就伸了一下最多踉跄，怎么就

　　　　然后她就看到了小五悄悄收回去的脚。

　　　　好吧，小五也动脚了。

　　　　小五的想法和小北差不多。

　　　　本来小五看到季不忘的头发，内心其实还挺喜欢的，因为这是他唯一遇到的卷头发。

　　　　可季不忘一直看穆惊蛰，他就决定不喜欢了。

　　　　两个孩子第一次如此默契。

　　　　一起出手的下场，就是季不忘很惨。

　　　　季不忘手心都摔破了。

　　　　“怎么样？没事吧？”

　　　　穆惊蛰忙将季不忘拉起来。

　　　　她没注意小北和小五的动作，但是看到他们心虚的样子也猜到了。

　　　　“对不起，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包扎一下。”

　　　　“没事，就是破了皮，回家包扎一下就好。”

　　　　季不忘没怪两个孩子，连提都没提。

　　　　穆惊蛰因为这个事，只能答应明天回家之前见季不忘一面，看看他还能不能看到她的脸。

　　　　季不忘依依不舍看着穆惊蛰上楼。

　　　　看不见穆惊蛰了，他的世界又变得模糊了。

　　　　穆惊蛰上楼后，吃完饭就认真问两个孩子，是不是他们绊倒了季不忘。

　　　　这可不单单是恶作剧，有时候会出大问题的。

　　　　小北小五蔫蔫承认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你们可能觉得他很奇怪，但他只是病了。”

　　　　穆惊蛰给两个孩子普及了一下脸盲症。

　　　　“如果换成你们得了这样的病，是不是很痛苦？以后咱们要学会换位思考知道吗？”

　　　　“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奇特的病症，流血泪的，一直只能微笑了，或者不能笑等等，但是他们不是怪物，只是病了，以后你们要是遇到了，不要叫人怪物，不要偏见好不好？他们已经很痛苦了。”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他们从没听过这样的病，“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病呀。”

　　　　“当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东村只是非常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上次看的自然上地球还记得吗？我们在上面根本看不到，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几十亿人口，你们见到的人才多少个。”

　　　　后来成功歪题了，不过两个孩子也答应以后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答应见到季不忘就道歉。

　　　　虽然被教训了，但是小北和小五都觉得有收获。

　　　　小北想，等她看到大哥，一定要告诉大哥，比起别的病，结巴一点都不可怕。

　　　　小五摸了摸头发，第一次不那么讨厌他的头发了。

　　　　因为被叫杂种，因为和哥哥姐姐甚至全村人都不同的头发，让小五一度很讨厌他的头发。

　　　　他很想全部剃光，可是没人帮忙剃，他以前还想烧掉，只是头发没烧掉，还烫到了头皮。

　　　　穆惊蛰之前摸他头发，他其实很受宠若惊。

　　　　现在穆惊蛰又告诉他，头发不管直的卷的都是头发，还有很多人花钱将头发烫卷染黄呢。

　　　　所以，他的头发很正常很好看。

　　　　国外很多人的头发比他还黄，比他还卷的人大有人在。

　　　　他说话晚也不是杂种的原因，比起那些彻底不能说话的，他已经很幸运了。

　　　　小五带着笑意入睡，然后在梦里认识了很多外国人，他们或者黄头发或者白头发，他们的皮肤有白有黑的，他们的眼睛五颜六色，像彩虹一样。

　　　　小五和彩虹们玩着，然后笑醒了。

　　　　他将梦和穆惊蛰分享，穆惊蛰：“”

　　　　小孩子的世界果然不一样，还彩虹一样的眼睛呢。

　　　　“我梦到阿姨你说的那个白色皮肤的小孩，他的脸像雪花一样白，然后还看到了黑的，像黑叔一样黑。”

　　　　穆惊蛰：“”

　　　　昨晚他们问黑皮肤怎么黑的，是不是像墨一样黑，穆惊蛰就说像黑叔一样，或者比他还黑。

　　　　黑叔是大东村最黑的人了，本来天生就黑，风吹日晒的，更黑。

　　　　小北很快加入讨论，两个人对这些兴趣很浓厚，恨不能立刻就认识几个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小朋友。

　　　　“以后看电视或者报纸照片应该可以看到，大城市也会有。”

　　　　“好。”

　　　　收拾好，刚下招待所就看到了季不忘。

　　　　季不忘看到穆惊蛰眼睛一亮，“我还能看到你！”

　第44章　外语班

　　　　看着跑过来的季不忘，穆惊蛰表示，人其实很养眼，就是眼睛太亮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才来。”

　　　　招待所阿姨很快拆穿拉季不忘的谎言，“什么才来，昨晚大半夜就来了，我还以为是坏人，差点没报警。”

　　　　季不忘：“”

　　　　他讪笑了一下解释，“我回家后有些睡不着，所以就出来散散步吹吹风。”

　　　　所以在招待所门口吹了半夜？

　　　　穆惊蛰看着季不忘心情有些复杂，“所以，现在还能看到我的脸吗？”

　　　　“嗯。”季不忘点头，“我本来又怕看不到了。”

　　　　昨晚回去后，一切好像还在做梦，害怕一觉醒来一切又变成老样子，他辗转难眠到半夜，没忍住就过来守着了。

　　　　就想第一时间看到穆惊蛰。

　　　　季不忘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疑，忙和穆惊蛰解释他不是坏人。

　　　　坏人不坏人不是随便能看出来的。

　　　　穆惊蛰让小北和小五道歉，然后按照计划行动。

　　　　“去艺术学校吗？我能一起去吗？我也想了解了解。”

　　　　然而一路过去，他看得最多的依然是穆惊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