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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小的麦建钢看来，这比身体的痛更加深入骨髓。

　　　　她第一次被打后，哭着回家的场景是这样的。

　　　　“你看你们家刘钢，带着村里的几个娃把我们家建钢给欺负成什么样了，这女娃的脸经得起你们这么打吗？！”

　　　　刘翠花拉着哇哇大哭的麦建钢冲到李婶家，护仔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

　　　　“谁让你们家生的是女娃，要是男娃，还怕我们家刘钢欺负？肚子不争气也怪不了人，这生了女娃打不过也要学会认命！”隔壁李婶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嚷嚷着。

　　　　“认什么命啊，你看看你们家刘钢，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再不管管你家孩子，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以后不准再欺负我们家娃了，有本事跟男娃打去啊，跟我们家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姑娘家家的打架，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你这婆娘，嘴怎么这么狠毒，说谁家孩子讨不到老婆呢，啊？！”李婶气得正准备上手拉扯刘翠花的头发。

　　　　麦天齐从厂里赶来，一把拉过正在隔壁李婶家扯皮的刘翠花，他挥手一档，李婶没有得逞，“臭娘们，回家，快给老子回家！”

　　　　“不是……老麦……咱们家建钢……”

　　　　“回家！”麦天齐吼的刘翠花浑身一哆嗦，再也没有说话，乖乖跟在他身后拉着麦建钢回了家。

　　　　“你还有脸去找人家，自己家娃不争气，你还有脸找人家算账！”麦建钢一回家就关上了门，对着刘翠花喊道。

　　　　“可是，咱们家是女娃，从小身体又不好，哪里打得过他们啊，得受多少欺负啊……”刘翠花唯唯诺诺的说着。

　　　　麦天齐眼神好似冰冷的刀剑，瞬间刺过刘翠花的心脏，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身体不好就是要多磨练磨练才会好起来，要是每一次我们都帮了忙，她以后不就真成了只会哭的怂包了！”麦天齐的歪理竟然在一瞬间说服了刘翠花。

　　　　麦天齐说累了，坐在堂屋喝着刘翠花早早就煮好的茶，椅子在房屋的正中间，方正的红木椅上麦天齐像军人一样端坐着。

　　　　他喝茶的时候挺直了腰背，远远看过去刘翠花和麦建钢像是站在他的脚下，难免有种俯首称臣的意味。

　　　　即使是近看，麦天齐那张永远严肃的脸都像极了门口贴着的尉迟恭被挪到了堂屋的正中央，让人很难亲近。

　　　　麦建钢喝着茶，转头看见还在抽泣的麦建钢，喊道：“不准哭！不准哭了，听见没？！要么把他们打哭，要么就忍着！哭着回家算是个什么事儿，咱们麦家可不出怂包！”

　　　　麦天齐长长了叹了一口气，又道：“那是你肚子不争气啊，这要是生了个男娃，哪里会有这些个糟心的事情啊！”说完，他就甩手回了工厂。

　　　　那也是麦建钢最后一次因为被打而哭。从此刘姓村的孩子圈里流传着“麦建钢不会哭”的传言，这同样，而不是那桀骜不驯的眼神，但是她宁愿被打，也不愿迎合着去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

　　　　一、二、三、四、五……五个刘钢挪动着愚笨的身体从围墙上艰难的跳了下来，看到大家精心舀起来的粪水居然都洒在地上浪费了。

　　　　他们气得脸上的肉直发抖，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肥肉将他们的圆脸挤成一团，五官皱缩，像极了画家废弃的稿纸，只差没被扔进垃圾桶。

　　　　“好啊，麦建钢，你敢躲！你居然敢躲！大家上啊……你居然敢浪费我们的心血！”

　　　　“反正她们家大人也不会替她出头，她就是多余生的，是刘姓村的垃圾……大家上啊……往死里揍，看她到底会不会哭……”

　　　　麦建钢是承认自己运气不好的，五岁那年冬天，卖冰糖葫芦的爷爷再也没在那个路口出现过了。

　　　　那个冬天格外的冷，麦建钢浑身冷的刺痛，她抱紧自己等在空旷的路口，招来了几个百无聊赖的刘钢，他们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雪球，从四面八方向麦建钢砸过去。

　　　　他们狩猎一般围在受了伤的小野兔身边，小野兔在颤抖，他们的笑声和着浑身的肥肉也在颤抖，小野兔抽泣着。

　　　　他们手上的雪球越滚越大，砸在小野兔身上散开，破碎，冰冷的太阳在一片片雪花上折射出刺眼的光亮，阴影躲在身后，一片片蔓延，扩大，小野兔哇哇的放声大哭了起来，泪水决堤，眼色深红。

　　　　这一哭，吓得几个刘钢丢下雪球抱头鼠窜。

　　　　“麦建钢疯了……麦建钢疯了……”

　　　　滚雪球的人往四面八方如雪球般越滚越远，阳光从他们身后射过来，他们肥硕的背影串在阳光上，好像烤架上被人嫌肥腻随意丢弃的烤串。

　第二百三十五章　准备就绪

　　　　那天晴空万里，是秋天里最舒爽的日子。

　　　　秦中鸣第一次开口收学生，居然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麦建钢。

　　　　这件事很快就在刘姓村流传开来，大部分的人认为秦老师是个善良的人，主动收她为学生只是因为同情。

　　　　但是，毕竟也算是有了秦中鸣的庇护，麦建钢被欺凌的次数日渐减少。

　　　　在围棋室里的日子，麦建钢获得了短暂的安宁，除了学校和家里，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围棋室，那段时光是麦建钢人生长河中的金色流沙带。

　　　　“秦老师，我可是听说这姑娘神经不太正常呢，脑子也不太好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

　　　　班主任刘老师把秦中鸣拉到一旁悄声说道。

　　　　秦中鸣笑了起来。

　　　　“我相信这世界上的误解远远多于理解，她还只是个孩子，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性，眼睛和耳朵是看不到一个人的内心的，不是吗，刘老师？”

　　　　他说着捋了捋自己衬衣的袖口，还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在暗自肯定自己，又好像刚才是在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刘老师频频点头，她笑着走开，却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麦建钢深知自己资质平庸，在围棋里天生是没有什么悟性的。

　　　　但是，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她知道唯有好好学习是可以彻底改变这一切的，那将是她唯一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与其说是天才，倒不如说是地才来的更加准确，在某段时间里，她连做梦都在布棋，但是她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私底下成千上万次的训练所付出的努力，人们对于天才有种天生的敬畏，它可能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在秦中鸣看来，每天的麦建钢都有不俗的进步，令他惊喜不已刮目相看，他把这理解为悟性，解释为天才。

　　　　在麦建钢连续两年成为刘姓村每年一度的围棋比赛的冠军之后，麦建钢之于秦中鸣的意义开始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冬天的寒冷还在继续，没有一片雪花是轻轻松松飘落的。

　　　　“郝教授，郝教授……”佩佩拿着文件夹喊着正发着呆的郝教授，见她还没有反应，便伸手轻轻拍了拍。

　　　　“嗯？”郝教授回过神来，“佩佩，怎么啦？”

　　　　“郝教授，您觉得小麦和慕容凌淅分开了，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为二。”

　　　　研究室里一阵哄笑。

　　　　关小开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关小开，大家可以叫我小关，或者小开，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郝教授拍了拍关小开，点了点头，迈着大步拍着手掌喊道：“开工开工！小开，不好意思让你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你先跟着我，适应一下我们团队的节奏。

　　　　待会儿不忙的时候我让助手把小麦之前所有的治疗资料给你看看。”

　　　　关小开穿着舒适的球鞋，宽松的裤子和针织衫，明显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紧跟在郝教授的身后，环顾着研究室的四周，快速记忆着每一个有功能的分区，尽可能的分辨出团队里每一个人负责的岗位职责来。

　　　　“小开，因为项目的高度保密性，只有有限的资料，你先看看那些。剩下的只能靠你进入团队后一边自己领悟学习，一边参与到我们的工作中来，有什么问题和想法随跟我沟通。”

　　　　“好的，我知道。师姐，我能见见小麦吗？”

　　　　“她正处于休眠状态，我们的治疗师正在对她进行全身检查，我希望等你看完她的所有治疗记录后再去见她。”郝教授希望这个团队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真心爱护小麦的理由，手上灵活的工作着，也并不妨碍她同时向关小开介绍超梦空间。

　　　　关小开点点头。

　　　　“小开，首先你要知道，超梦空间不是简单的催眠抑或是筑梦，我们是帮助她为自己创造出一个新的人生来。

　　　　不仅仅是新的片段式的想法，大脑所产生的每个想法都是能追溯到源头。

　　　　想要真正根治精神病患的心理创伤，我们必须借助超梦空间从源头开始改写，并且必须让她在超梦空间里醒来后，仍然是可行的。”

　　　　“和我预想的倒是差不多。”

　　　　郝教授继续说道：“超梦空间仍然是基于现实这个大环境的，里面的人，事，物，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做什么，都必须得到最合理的解答。

　　　　小麦是要能够依靠这个超梦空间里的人生，继续过她接下来的人生的，和正常人一样，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们的超梦空间项目才是成功的，小麦才能算是真正的摆脱痛苦康复起来。”郝教授解释的很通俗易懂，但每句话都精简明了。

　　　　关小开耳目全开听得认真，郝教授身后的一个桌子上放着一张废旧的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见上面写着。

　　　　超梦空间是在超科学技术的辅佐下，以患者的精神意志为导向，医师和生命精神科学家们为辅助，挖掘患者精神深处的缺口，并且合理化取代患者经历中致伤的事件，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情感需求从深层次，多维度……

　　　　见关小开没回应，郝教授往身后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

　　　　“那个啊，那是佩佩为我们超梦空间项目的解释拟写的草稿，那时候项目进展顺利，她一时兴起就写了这个，说是写好了，以后获奖了让我直接照上面念……”

　第二百三十六章　怨灵秘境

　　　　关小开也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痣像是长了翅膀飞到了他的眉眼之间，他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鼻子，转头说道：

　　　　“郝师姐，那就是说，我们所做的工作，一是保证通过实时监测保证小麦的生命安全；二是在小麦意识混乱的时候，我们做出最合适的干预，在一定程度上协助和引导患者。”

　　　　郝教授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听完笑了起来，“哈哈，不愧是老师口中的奇葩天才。说出了一大半，剩下的我相信等你看了小麦的治疗材料，再跟着我们工作几天，你就会逐渐领悟的。”

　　　　关小开随手翻阅着桌上的资料，拿起一颗超营养胶囊放进了嘴里，又赶紧吐了出来，“不是吧师姐，你们把这个胶囊做成了榴莲味啦。”

　　　　郝教授大笑了起来，转身指向身后的另一个盒子道：“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吃榴莲。喏，那里，有其他口味的。”

　　　　“好吧。”他伸手在那个盒子里拿出来一颗，是他喜欢的香橙味，“对了，超梦空间也有类似与心锚或者陀螺之类的东西吧？是什么啊？”

　　　　郝教授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红绳，“就是这个红绳，在紧急情况发生的时候，我们可以启动连接媒介，保证小麦的安全，从超梦空间里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