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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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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

    “刘家米行的伙计。有人指证他昨夜二更时分曾在水洗巷张家屋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刘家?

    那不是张捕快的亲家吗?

    “是这瘪三干的?”

    “审过便知。”

    沈灏说着,将一个东西递给宋长贵,“在张芸儿房里发现的帕子,她堂姐说,看绣功不是张芸儿的东西,你给看看。”

    那不是一条完整的手帕,撕毁的角落有一对鸳鸯。

    鸳鸯沾染了血迹,熟悉得时雍眼皮一跳。

    宋长贵问:“只有半张?”

    “缺的半张现场没有找到。”

    沈灏说完,带着人去了供招房。

    宋长贵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帕子……”

    “是我的。不过我来衙门的路上刚弃了。”

    事到如今,时雍无法再隐瞒遇到谢再衡的事。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长贵,只是隐瞒了如今的阿拾已经换了个芯儿的事实,更没有提到她把谢再衡的胳膊打折了。

    她怕把宋长贵吓死。

    宋长贵却为她突然的改变找到了解释,

    ……原来是受了刺激。

    “你是说,你在胡同口遇到谢再衡才拿回的绣帕?”

    时雍嗯了声,“是。我撕碎的。”

    “同一条?”

    时雍再辨认片刻,点点头,看宋长贵疑惑地看着自己,索性走到胥吏房的书案旁,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这是衙门,这是张家。我们家离衙门比到张家至少近两条街。”

    宋长贵摸着下巴点点头。

    时雍垂着眼皮继续写写画画,长翘的睫毛下,一双眼阴晦难明,

    “我和谢再衡发生争执后,走路到衙门,顶了天也不到半个时辰……这途中,半张鸳鸯帕飞到了张家,再由沈头带回来,这说明什么?”

 第10章 时雍被大都督逮个正着

    宋长贵看着时雍,愕然半晌。

    不是因为绣帕,而是女儿居然对他说这么多话?

    这些年,因为后娘王氏的关系,阿拾跟他疏远了很多,平常多一个字都不愿说啊?

    时雍看着路径图,目光微闪,“这说明,有人要陷害我。”

    看宋长贵眉头越皱越紧,时雍压低了声音:“爹,张家九口死于何时?”

    宋长贵皱皱眉,“据我推断,昨夜一更到三更之间。”

    昨天是七月十五。

    时雍托魂阿拾是七月十四晚上。

    他们应当同日死亡才是……

    时间对不上。

    死亡时间不同,尸体的僵硬和腐烂程度也大为不同。宋长贵是个老仵作了,时雍不怀疑他的验尸经验,但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家分明是十四晚上出的事,死亡时间却推迟了整整一天?

    “阿拾?”

    宋长贵压着嗓子问:“你跟爹说实话,昨天夜里,你当真没有去过张家?”

    “没有。我——前夜去的。”

    宋长贵欲言又止,时雍看他一眼,丢开笔。

    “绣帕的事,我去和沈头说……”

    “不可。”宋长贵在衙门里当差多年,深知这种灭门大案非同小可,一把拉住她。

    “事关重大,你不要出声。此事……爹来处理。”

    时雍对上他的眼睛,慢慢地缩回了手。

    爹?行吧。

    不一会,沈灏出来了。

    一身差服沾了不少污渍,他擦擦额头。

    “娘的这厮嘴紧。”

    宋长贵问:“不肯招?”

    沈灏重重哼声:“落老子手上有不招的道理?等我填饱肚子,再审。”

    他是顺天府出了名的铁捕头,人犯落他手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哪有不招之理?

    “那小子只承认替他家少爷捎了一封信给张家小姐,约她三日后同去庙会。可他说的信,我在张家遍寻不见。”

    ……

    沈灏和宋长贵又去了水洗巷。

    时雍找书吏要了一根墨条和两张纸,回宋家胡口。

    在胡同口与谢再衡争执的地方,她特地去找了一圈,绣帕果然不见了。

    宋家院子里有笑声。

    十二岁的宋鸿握了个鸡蛋,看到时雍进门脸色一变,做贼一般将手背在身后,吐个舌头跑远。

    十五岁的宋香却不同,铁青着脸瞪看时雍,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小贱人你竟然敢打我娘?”

    时雍手上拿着墨条和宣纸,不好丢。

    于是,她一脚踹了过去。

    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指印清晰,面颊微红,可是宋香足足被她踢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愣了愣,宋香似乎才反应过来由着她欺负的阿拾竟然敢踢她,抱着疼痛的小腿,失声哭喊。

    “小贱货你敢打我?和你那傻子娘一般失心疯了不曾?我是娘的女儿,亲生女儿!你是什么东西?”

    时雍剜她一眼,大步回了屋子。

    王氏听到女儿哭喊,跑出来撩开宋香的裙子一看,小腿淤青一片,不过片刻已然青肿起来。

    “杀千刀的小畜生这是疯了呀,老娘非得把你卖窑子里去才得安生是不是……”

    时雍住的是小柴房改的房子,光线很黑。

    她反拴住门,将玉令拿出来,摆在唯一的凳子中间,白纸铺在玉令上方,又拿了墨条在纸上不轻不重的涂抹。

    玉令是小丙的东西,又与无乩馆有关,不能长久留在身边。

    昨晚她头痛,没来得及处理,现在必须抓紧拓出图案,顾不得理会发疯的王氏和宋香。

    简单的涂抹后,神奇的现象出来了。

    白纸上呈现出了玉令的图案。

    拓得一模一样。

    时雍很庆幸小时候玩过“铅笔拓硬币”的游戏,满意地看了看图案,翻转一面,依葫芦画瓢。

    ……

    再出门已是一刻钟后。

    王氏和宋香堵在门口辱骂,时雍笑了笑,走了。

    她不是个好人。

    但,女魔头没有兴趣去踩死两只小蚂蚁。

    除了玉令,她还有一件事待办。

    她不会针灸。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糊弄赵胤一时容易,一世难。

    阿拾既然是会针灸的人,她也陆续会想起一些阿拾的记忆。她就去买一副银针,没事琢磨琢磨,万一让她给琢磨出来了呢?

    街上行人不绝,商铺林立。

    时雍无瑕多看,直奔良医堂。

    这家掌柜姓孙,把医堂开在蔽静的深宅陋巷也就算了,平日里有客求医也云淡风轻,不论是慕名而来的是达官贵人,还是山野草民,都一视同仁。

    这很合时雍的胃口。

    ……

    良医堂身处陋巷,门楣朴素,但内堂布置得典雅精致,一个“医香世家”的牌匾挂于正堂,很有几分考究和气派。

    赵胤坐在一张瘿木圈椅上,默默品着茶,身姿挺拔笔直,一条腿微微曲起向前,一动不动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力。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满脸褶子的老者半蹲在他的腿边,察看他的膝盖,一脸惶然。

    “大人这腿,瞧着又严重了?”

    “嗯。”赵胤不愿多说:“孙老看看,可还有治?”

    孙正业眯起眼睛看了片刻,叹口气坐在对面的杌子上,捋着胡子摇头。

    “若是永禄爷的懿初皇后还活着,许能有些法子,可惜天不假年……”

    说到昨年仙逝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孙正业七皱八褶的眼睛不免又潮湿起来。

    “我老喽,头脑昏聩眼也花,不服老都不行。”

    赵胤端茶杯的手,顿了顿,“孙老你都不行,这世上便无人可治了。”

    孙正业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前些日子我瞧着是好了些的,想是施针的缘故,何故又…………大人,您看,能否请那位小娘子到良医堂来施针,以便老儿在旁一观?”

    施针?

    赵胤靠在椅子上。

    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敲响。

    “爷。”

    赵胤将茶杯放在几上,“进来。”

    来人是他的贴身长随谢放。

    他朝孙正业拱手揖礼,又附到赵胤耳边低声说。

    “阿拾在外面,找孙掌柜的买银针。”

 第11章 那口茶喝不下去了

    良医堂的掌柜叫孙国栋,是孙正业的长孙。

    孙家世代为医,孙正业当年更是跟着永禄爷,做到了太医院院判。老头今年八十有九了,还耳聪目明,身体硬朗,是顺天府数得上的长寿之人。

    只可惜,儿孙资质平庸,孙老一身医术,没一个人能继承。儿孙辈学艺不精,太医院屡考不上,孙家断了御医路,便开了这间良医堂,细水长流地经营。

    此刻,孙国栋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很是头痛。

    “这二十个大钱,当真不能卖。”

    “别家最多十五个大钱,二十个钱不亏你。”

    时雍把钱袋掏出来往柜台上一放。

    “全部家当就这些,你看着办。”

    “这,这……”这不是耍无赖吗?

    孙国栋拉下脸,“我们良医馆的银针和别家不同,你看看这材质,研磨和光面,就不是一般的货色。二十个大钱,您请别家。”

    “我就要你家的。你家的东西好。”

    别家的时雍看不上。

    “欠三十个大钱,我写个欠条可好?”

    孙国栋脸涨得通红,有些恼怒,只是孙家家训,孙正业要求子孙务必恪守,他不便和一个小娘子纠扯不清。

    “我都没有说,这银针造法,是宫里传出来的呢,还想二十个大钱买?要便宜货,出门往左——”

    孙国栋拂袖就走,可是进入内堂的门帘还没有撩开,便听到他祖父重重的咳嗽。

    “一副银针,你就当宝了?既然小娘子喜欢,你卖她便是。”

    孙国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祖父?”

    孙正业不理这个憨头憨脑的孙子,走到时雍面前,拂开搀扶的仆从,朝时雍长长一揖。

    “家孙无礼,有眼不识泰山。望小娘子宽恕则个。”

    时雍看这老者发白如雪,笑起来满脸皱眉,但神清目明,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感觉,不像是一般人,不由端正姿态,回了一礼。

    “老丈这么说,到显得我无礼了。”

    时雍瞥一眼低头不吭声的孙国栋,笑了起来。

    “我不知贵号银针如此贵重,见识浅薄的人是我。也罢,囊中羞耻,便不买了罢。告辞。”

    孙正业老眼昏花,但脑子清明,这小娘子举止谈吐大方得体,毫无闺阁女儿的扭捏作态,倒有几分潇洒豪迈之气。

    他便又是一笑,礼数周全地邀请。

    “老儿想请小娘子内室一叙,不知方不方便?”

    邀请一个陌生小娘子进内室,自然是不便的,听了祖父这话,孙国栋都傻了。

    这小娘子有几分颜色,不过穿着打扮不像富贵人家的女儿,难不成祖父老当益壮,这般年纪竟生了春心?

    “小娘子若肯,这副银针我便送给你了。”孙正业看她不答,又补充。

    时雍一听,收起放在柜台上的钱袋,一把捞在手上,“成交。”

    孙国栋大惊失色,这小娘子也太随便了吧?

    “祖父,这不妥当………“

    孙正业不理这劣孙,对时雍笑出了一脸褶子。

    “小娘子,请。”

    ……

    到了内堂门口,时雍眼尖地看到了赵胤的长随谢放,一个激灵。

    这是被抓了现行?

    谢放面无表情,上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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