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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回来吃顿饭，歇一会儿，未时上工，后晌的活少一些，一般做一个多时辰就可以了。”

　　　　柳老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柳七郎怕老太太再作妖，走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阿爷，阿奶，记得是六哥和素姐儿，如果是别人去了，那就只能被撵回来了。”

　　　　汪氏听着就来气，“这是什么意思？不以为我们非得上赶着去他家当长工不是？”

　　　　柳七郎这次传话，其实是稍稍改动了一些。

　　　　苏锦绣的意思是，让他说一切都是她拿的主意，把方氏和七郎都摘出来。

　　　　可是七郎觉得不妥，所以路上琢磨了一番，到了这里，便改成了是方氏指定的六郎和素姐儿。

　　　　其实说是方氏指定，最合适了。

　　　　毕竟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知道素姐儿最勤快，而且手艺也不错，六郎话少，只会闷声干活。

　　　　柳七郎回去后，把事情一说，苏锦绣就叹了口气。

　　　　知道七郎这是不想让她这个做嫂子的为难，可是方氏那软趴趴的性子，真能立得起来吗？

　　　　不过，庆幸的是，他们家的营生起来了，所以，柳老太应该是有所顾忌，也不敢再过来大闹了。

　　　　现在四郎家做点心养活着多少人？

　　　　但凡是柳家人不傻，就知道这会儿不能再来闹腾了。

　　　　否则，那就等于是断了他人的财路，柳家必定要受到众人的指责。

　　　　次日一早，辰时未到，六郎和素姐儿就过来了。

　第97章　铁蛋　（三更）

　　　　妞妞头天被苏久强行接走了，说是回去过几天再回来。

　　　　六郎来了，便主要是帮着柳老二这里，劈柴、劈竹子、削竹子。

　　　　素姐儿年纪小，被小莲引到了灶间帮着烧火。

　　　　等不做点心了，便帮着做一些杂务，清洗豆子、洗南瓜、切南瓜等等。

　　　　总之，都是一些不累，但是耗功夫的活。

　　　　苏锦绣现在做的这些点心，主要的原材料就是一些红豆和绿豆。

　　　　那豆子自然都是她特意腌制过的蜜豆，不是寻常人家拿豆子煮煮再往面皮里一包就成的。

　　　　所以，也才格外地香甜可口。

　　　　柳家村不是没有人试着做这些点心，可是没有一个能做成的。

　　　　便是汪氏和小方氏，也是前后试了好几回，眼见着毁了不少的好东西，柳老太这才发话，不许再尝试了。

　　　　事实上，这和面也是有讲究的。

　　　　里面放多少糖，加多少蛋，这些东西，都是苏锦绣让莲姐儿来把关的，除了她们俩，旁人可不知道。

　　　　对于她的做法，柳承恩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要考科举，就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柳家村，而苏锦绣是他的妻子，定然也是要随身陪着的。

　　　　家里头的营生真能做起来了，有族长和其它的几位族老看顾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只要柳小莲的性子不要再随了方氏便好。

　　　　转眼，便进了腊月。

　　　　柳承恩腊月二十这天，就带着东西回了家，学院已经放假，年后过了十五才会开学。

　　　　一家人团聚，最高兴的，便是柳老二和方氏了。

　　　　柳承恩当天晚上便又考校了七郎一番，当初就曾叮嘱过他，帮衬着家里可以，可是功课也不能落下，该捡的还是得捡起来，不然等来年进学堂，可就要被先生罚了。

　　　　快到年根儿了，过年的氛围也就更浓了。

　　　　只是，不是所有人家都是这般幸运的。

　　　　二十二这天晚上，有人过来敲响了四郎家的大门。

　　　　柳四郎和方氏匆匆去了族长家，这才知道是一位族人进山后出了事，只是有人看到了血迹，却并没有找到尸体。

　　　　柳四郎让方氏回去，自己则是带上了家伙，跟着族人一起进山了。

　　　　是生是死，总得找回来。

　　　　半夜，苏锦绣睡地迷迷糊糊的，柳承恩回来了。

　　　　“四郎？”

　　　　“嗯，是我，睡吧。”

　　　　吃过早饭，苏锦绣才知道，原来出事的是柳四郎的一个堂叔，原想着进山打些野物，让一家人跟着过个好年的，哪成想，却是把自己的命给搭在了山里。

　　　　人抬回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没了，惨不忍睹。

　　　　便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一些人，也都忍不住别开脸，更有一些小辈，直接转到一旁呕吐不止了。

　　　　一个中年男人没了，这就等于是家里的顶梁柱垮了，半个家都要没了。

　　　　苏锦绣身为小辈，自然是也要参加送葬的。

　　　　因为这属于意外，可也算是横死，所以第二天便匆匆下葬了。

　　　　柳承恩他们是隔了房的，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多的守孝讲究，回家后是照样过日子。

　　　　可是没了男人的那一家，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为了表示一下心意，族人们还是自发地给他们家送了些东西。

　　　　有人送米，有人送面，还有人送些布料。

　　　　总之，这个年，过地让人有些难过。

　　　　哪怕出事的不是自己家人，心里头也是照样不好受。

　　　　毕竟，都是为了活着，为了能活地更好。

　　　　四郎和七郎也过去了一趟，带了一袋子的白米，还带了一些糖果，家里头还有孩子，不能吃肉，总可以吃点儿甜的。

　　　　家里除了女人之外，就只有三个孩子了。

　　　　都还没有成年，这将来的日子，可有得愁了。

　　　　四郎走的时候，他们家的长子铁蛋扑通一下子跪下了。

　　　　四郎连忙扶他起来，“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四郎叔叔，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有营生，我不图别的，只想着去你家做工，我和我妹妹都能干活，只求你们能给我娘和弟弟一口饭吃。”

　　　　铁蛋年纪不大，可是想的不少。

　　　　眼下看着他们家有粮有地的，好像是能过下去。

　　　　可是实际上，地里才能产出多少？

　　　　每年还要交税，再加上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就眼前这些粮食，还是族人们给的，吃完了，难道再去找族人要？

　　　　那不成了乞丐了！

　　　　柳承恩看着他乌黑的小脸儿，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今年多大？”

　　　　铁蛋的眼睛转悠了一圈，“十四了。”

　　　　柳承恩脸一沉，“说实话！”

　　　　铁蛋被吓到，眼神瑟缩了一下，“十，十二了。”

　　　　“你妹妹呢？”

　　　　“我妹妹十岁，可是我妹妹很能干的，会做饭，还会做针线，难不倒她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这么小，就已经什么都会了。

　　　　“你家里还有多少田？”

　　　　“三亩多一点。”

　　　　“那你想过你家的田怎么办了吗？”

　　　　“阿娘说了，她会下地的，以前地里的活，也是她和阿爹一起做的。”

　　　　可是三亩多一点的地，再交了税，能剩下多少？

　　　　这一家四口没有别的进项，若是再生个病，那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柳承恩看着这孩子，觉得他实在是可怜。

　　　　只是这孩子年纪太小了，不合适。

　　　　铁蛋见柳承恩没有用他的意思，直接膝行两步，“四郎叔叔，我跟你们家签契约，我给你们家当长工，你说签几年就签几年，哪怕是把我这辈子都卖给你家也行。”

　　　　柳承恩皱眉，这孩子的心思太重了。

　　　　不过，能想到这一层，足见这孩子是深思熟虑过的。

　　　　“你先回家，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

　　　　铁蛋也就是这会儿才敢缠上他，若是柳承恩回了家，铁蛋现在是一身重孝，不能串门儿，就更不敢去求人了。

　　　　没得到准信儿，铁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哀求之色，怕是谁看了都得动容。

　　　　柳承恩叹口气，“听话，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得找族长和你阿娘商量，你自己说了不算。”

　　　　铁蛋一听有门儿，面上一喜，挺了挺胸膛，“阿叔，我长大了，是男子汉了，一个唾沫一个钉，保证不反悔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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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纠结

　　　　柳承恩回家后，就把铁蛋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想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苏锦绣则是沉默着。

　　　　她来柳家村的时间太短，连人都认不全，至于那个铁蛋，她只是有一点印象，好像是家里送收南瓜的时候，他来过，带着妹妹跑了好几趟。

　　　　柳老二想了想，“到底都是姓柳的，而且按辈分，还叫你一声叔，能帮就帮一把吧。”

　　　　柳七郎也是这个意思。

　　　　可能是看到了铁蛋，就想到了他们当初落魄无依的样子。

　　　　晚上回屋，柳承恩比以往要沉默了许多。

　　　　“是不是还在想铁蛋的事？”

　　　　柳承恩应了一声，将手臂放在了脑后枕着，而苏锦绣正坐在妆台前梳头发，扭头看他一眼，“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帮还是不帮？”

　　　　“各有各的弊端。帮了可能会有麻烦，不帮，也可能会有麻烦。”

　　　　苏锦绣不解，“帮了他会有什么麻烦？”

　　　　柳承恩抬眼看她，“他跟我们这一支其实有些远了，我若是允了，将来其它的族人家里有事，我帮不帮？还有，若是阿爷阿奶那边找过来了，我又如何拒绝？”

　　　　这还的确是有几分的麻烦。

　　　　苏锦绣再次意识到，他们是生活在了一个村子里，不是与世隔绝的。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他们若只是单纯地做好人，只怕也未必能落个好。

　　　　“这还只是其一，我对于他们一家不了解，也不知他们的品性如何，若是将人的心给养大了，就等于是给自己设了陷阱。”

　　　　不得不说，柳承恩的顾虑还是很现实的。

　　　　对于这一点，苏锦绣倒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

　　　　想想自己也曾经满是善心地去助人，可是结果呢？

　　　　不仅没能换来对方的感恩，反而是被人恩将仇报，险些便命丧黄泉，若非是后来遇到了一位心善的夫人，只怕她上辈子会死地更早。

　　　　“四郎不必忧心，你想帮便帮，不想帮便不帮，我们也给了他们东西，若是以后真有难处了，再顺手帮他们一把便是。”

　　　　柳承恩却是还在纠结。

　　　　铁蛋眼里的那份乞求和渴望，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今天阿娘跟他说，铁蛋娘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得吃药，要不然，这一家子也不会过地这么苦了。

　　　　“睡吧，不想了，年后再说。”

　　　　苏锦绣上了床，柳承恩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他们都以为铁蛋会安心地在家里等消息。

　　　　哪知道，次日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了门口的两捆柴。

　　　　这会儿可是冬天了，他们这里属于大兴朝的南方，却不是最南边儿，冬天也是一样会冷的。

　　　　听说十几年前还曾下过一场大雪的。

　　　　所以，冬天的柴，可是很贵，也不是那么容易捡到的。

　　　　这两捆柴都不是很大，柳老二则是一脸复杂地告诉大家，这柴是铁蛋一大早送来的。

　　　　因为有重孝在身，所以不方便进门，就放在了门口。

　　　　放下后，还敲了三下门。

　　　　柳老二瘸着腿过来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背影。

　　　　而且还是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