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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进黄河洗不清，一洗染出一个黄种人。只要问心无愧，由他们说去吧，吴科长平日里也知道王近之在苦追着林夕，拍了拍肩说以后注意些，没再说其它。

　　　　王近之打算辞职的消息好象铁板钉钉，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走过车间办公室，翁主任打招呼说那天走提前告诉一声，朋友一场，怎么着都得为你送个行。去档案室查资料，妇女主任阮阿姨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林夕是个好女孩，可梅州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好女孩又不止一个，别灰心，阿姨另外给你物色更好的，犯不着为这辞职。”这都那儿跟那儿呀。

　　　　晚饭时分，张吾忠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你要辞职去温岭了？”

　　　　“谁说的？”王近之警觉地问，怎么又出来第二个版本了。

　　　　“先别问谁说的，有没有这么回事？”张吾忠好似什么都知道了似的神秘地笑了笑。

　　　　吃完晚饭回到寝室，刚泡好茶，听得有敲门声，是厂办的罗主任，“小王啊，在寝室呢，我想代表厂里跟你谈谈心。”还没等王近之开口说话，就接着说道：“年轻人想家很正常，可中国有句古话，叫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的成绩厂领导都看在眼里，在这个骨节眼上回家可不是好的选择。”今天是怎么啦，连着出来三个不同的版本，珠海，温岭，回家，主题词却只有一个，叫辞职，无风不起浪，风来波连波，谁闲得蛋痛传出这谣言？

　　　　供销施科长？多次业务上有矛盾了。

　　　　财务严科长？报销时多次踩了红线。

　　　　分析宣主任？磷酸三辛酯检测丢过他的脸。

　　　　生产科罗科长？新厂区设计与实验室建造有过较大的矛盾。

　　　　思前想后的想了一圈，王近之直冒冷汗，在厂里多次地自作主张，已是四面楚歌。

　　　　登山时，即使走向同一目标的同道者，都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更不要说不同目标的人了，认清一个人真的好难。

　九十一章　银鱼与双氧水

　　　　磷酸三辛酯即将发到广东，首次投料事关重大，企业声誉悠关，可身处嫌疑之所，一出差就会以为你辞职私奔，私奔？即使有这勇气也得有这福气，林夕接纳才行。王近之感到无比的郁闷。

　　　　我不是项羽，眼前的江是新安江而不是乌江，我得游过江去，虽然江那边没有我的江东父老乡亲。王近之脱掉衣服纵身跳下江去。初夏的太阳照在身上暖阳阳的，可没到端午，加上发电放水，江水还是寒。洗衣服的人不少，游泳的人却只有王近之一个，由江岸而江心，终于因太远而不可见。

　　　　距离江对岸不到百米时，身后有柴油机的声音，有人高喊：“小兄弟，你没事吧？”岸上以为有人自杀报警，江警开船过来救援。

　　　　“没事，只是想游个来回。”王近之回答中气十足。

　　　　水尚寒，万一抽筋什么的出事江警担不了职责，游到对岸后，王近之被请上船，青春一去不回头，船舱里王近之一照镜子，哈哈，我已不是婴儿了，呵呵。

　　　　广东投料是技术活，别人也替不了，最后，商定的结果是吴科长亲自过去，与上官所长等一起指导溶剂系统的更换，王近之与苏月白攻关临安的临江双氧水厂。

　　　　双氧水厂长王樟林，爱好美食，小孩六岁。车间主任雷春田，浙工大八八届毕业的学兄，今年底准备结婚。文友寒尘电报告诉我了解到的信息。

　　　　到达临安了，傍晚直达王厂长的家里，“王厂长是双氧水行业的专家，又是美食家，我们到这拜师来了，没什么拜师礼，朋友在江里捕到一些小鱼，请王厂长给鉴别一下怎么做才美味。”王近之打开泡沫箱，里面冰块中间保存着一包小鱼，每条长不盈寸，筷子粗细，晶形剔透，有如玉雕。

　　　　九十年代初，冰块保鲜技术还没推广，银鱼只有太湖与千岛湖才有，外地人从没看见。

　　　　“你们远道而来，还带这么稀罕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啊。”王厂长边推辞边双眼盯着银鱼。

　　　　“听说王厂长对美食极有研究，朋友自个捕的，不知烧后滋味怎样，值不值得推广，请王厂长务必帮忙给些建议。”王近之虚心地向王厂长请教。

　　　　那边，苏月白与王厂长的小孩已玩成了一块，递给孩子一个游戏机，两个人开心地比赛，弟弟姐姐的乱叫。王夫人出来了说，“别没大没小的，叫阿姨。”

　　　　“没事，投缘，我也显得年轻，三十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了。”苏月白谦逊地说道。

　　　　“你三十多岁了？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四五岁呢。”两个女人聊起保养，没完没了的。

　　　　“要不，我把雷主任叫过来，一起坐一坐尝尝鲜？”王厂长边说边电话雷主任。

　　　　同在厂宿舍楼的，就隔几栋房子，不到十分钟，雷主任夫妇就赶到现场。“怎么能劳驾王厂长您亲自下厨呢，我来给你打下手。”王近之忙过去帮着洗菜切菜。

　　　　“没事，他喜欢自个做，咸弃我做的不好吃，我们聊我们的。”王夫人拉着苏月白的手。雷主任与他的未婚妻给大家倒茶，也没过去帮忙，应当早就习惯了。

　　　　“银鱼配我们当地的五加皮酒比较搭。”王近之从包里掏出两小陶罐的五加皮酒，事先厂领导托关系从酒厂搞的十年陈装到农村的陶罐里的。“村里自酿的，尝尝。”

　　　　宾主尽欢，出门时，苏月白递给雷主任未婚妻一双白银礼杯，祝贺他们夫妻白头携老。

　　　　第二天的谈判很顺利，可同样不想第一个冒这风险。

　　　　“新安江双氧水用过你们产品吗，用了几吨？”王厂长有点不放心，事关重大呀。

　　　　“同一个集团的，当然用了，几吨倒不清楚，销售科发的货。”王近之面不改色。

　　　　“好，那我下周上你们那里与新安江双氧水厂参观一下，如满意，立即进货。”王厂长拍板。

　九十二章　商场如战场

　　　　回到厂里，电话在广东的吴科长，那头传来声音。“听说，你殉情被救了，别想不开。”

　　　　“我殉情？只是心情郁闷在新安江里游泳一回而已，刚到厂那会儿不每天游一个来回的。”谣言竟变形成这样。

　　　　“不是最好，可一个人下江游泳，又是上游放水时节，别人想偏了也正常，真的只是游泳，没其它吧？”吴科长关切地问。

　　　　还别人想偏了呢，王近之有点窝火，想偏的人中就有你。“不谈这话题，广东调试情况怎样？”

　　　　电话交流，广东那边的试车比较顺利，可加入的比例太少，与纯磷酸三辛酯的体系大不相同。“临安顺利，倒过来就可以说服新安江，以后销售难度会低很多，能不能请上官所长一起过来帮个忙？”王近之向吴科长请示。

　　　　黄金在地质断层中最多，金钱在道德的灰色地带易赚，循规导矩产品就永无销路，要销出，必须设计，回厂以后，王近之请示了厂领导后，开始快速地行动起来。

　　　　合作则双嬴，上官所长一口答应，厂内的事极易安排，车间现场三辛酯是实实在在的在生产，没什么虚假，发货也是实打实的，关键是双氧水分厂，货发了实际上没使用，现场一对帐，不就穿帮了？马厂长给对方总厂宣厂长打了个电话，请求全力配合后对王近之说：“小王，工厂能打招呼的都打了，吴科长在广东赶不回来，准备工作就由你来负责，罗主任代表我帮你去对方搞公关，你先说说还需做那些工作？”

　　　　王近之抓了抓头皮，“得运十几个标着本厂磷酸三辛酯名称与生产日期的空桶到双氧水厂，空桶上标识日期提前三到四个月。造成对方已用了我厂几吨货的假象。另外，送货单与对方接货单作同步替换，最大的难处是对方生产记录与分析记录要作修改，出现我厂产品投料的时间与数量。”

　　　　“你大胆去办，招呼与费用的事罗主任会掌握的。”马厂长又板着包公脸，“接待方面多少预算，怎么规格，需要什么人陪你说一说，确保万元一失。”

　　　　“主餐三百，其它一千，用车一辆。”王近之心算了一下。

　　　　“你确信没少了一个零？”马厂长瞪大双眼。

　　　　“没有，车间欧阳林场的爸爸在鱼种场，新培育放养的鲟鱼与大鲵各一条共七十元，棍子鱼二斤七块，螃蟹新品种三斤十五元，王厂长喜欢钓鱼，三江口钓上什么算什么费用十元，再加本地竹鼠一只四元，酒用村酿米酒，没蒸馏的原酿，江鲜配米酒，最好，三元一斤共三十元，以上约一百四十元，其它肉与疏菜随便，在厂小食堂烧。”王近之停顿了三秒钟，“有个特殊情况，王厂长如要露一手，千万不要阻止，厨师配合切菜即可，他是省内美食杂志上挂名的美食家。”

　　　　王近之只觉得自个是个决战前夕的前敌参谋，手拿指挥棒指着地图畅谈方略，如何攻城掠地，如何远交近攻，如何攻心为上。

　　　　“想不到小王功课做得挺深的嘛，我另叫一个懂美食的朋友作陪，这事就这么定了。”马厂长赞许地点了点头。“上官所长这边该怎么说，你与吴科长商量着定。”

　　　　万事已备，只等各方客人到来，王近之仔细地设想了每一个细节，感觉没什么漏洞，周日，一个人在新安江边三江口上，挥竿垂钓，只是坐着，看了一会流水，便觉光阴怱怱。

　九十三章　鲥鱼与天机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当你用走心的方法满足了人家的口与胃，你离收服人家的心距离就很近了。

　　　　一切都如计划，前几道菜棍子鱼、杂鱼与螃蟹一端上来，米酒打开，上官所长咏了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江鲜配米酒，深得其中三味。王厂长今天有什么收获？”两人盯着塑料桶，这是王厂长两小时的战绩。“咦？”东方所长如发现新大陆，盯着桶子里的一条半死不活的约三两重的小鱼，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是王厂长你钓的？我得陪你一起下厨了。”

　　　　“有什么发现？”王近之也特别好奇。

　　　　“这是鲥鱼，富春江特有的，春江鲥鱼以唇有朱点者为上品，据说系严子陵用朱笔点过。此鱼肉质细嫩，宜清炖或清蒸食之，鲜嫩无比，味极肥美，为鱼中上品。其鳞片也可食，其色白如银，苏东坡、郑板桥等曾赋诗称鲥鱼为“南国绝色之佳”。明朝鲥鱼列为贡品，清代康熙年间被列为满汉全席的主要菜肴。清未中兴名臣之一胡林翼曾用它讨好骆丙章，传说这鱼贵比等重的白银，出水一小时就死，三小时味坏。”上官所长自得地显摆自个的学识。“你看，它的唇。”

　　　　王厂长定睛一看，“真的，唇上有一点朱点。看样子，我们今天有福气了。”

　　　　“这鱼得碳火清蒸，醮酱油。”

　　　　上官所长在边上提醒。

　　　　铜炉白碳，文火细蒸，王厂长与上官所长算是相互遇到馋宗食国的知音了，竹鼠，鲟鱼等等几道菜王厂长掌厨，上官所长帮厨，其它人想帮忙还不让。

　　　　尝了一小筷，不清蒸鲥鱼的美味是如何颠倒中国文人的，除了肉质细嫩些并无特别，反而是竹鼠，肉经嚼很对王近之的胃口，马厂长吴科长等也差不多。

　　　　王厂长从表情中看出来了，连忙说：“去去去，让你们尝也是暴殄天物，你们吃牛肉羊肉去吧。”自顾自地与上官所长，马厂长的朋友三人，移了几道菜到小桌上，咪一口赞一句，三个饕餮之徒，王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