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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疍人世代居于船上，他们的船外形酷似蛋壳漂浮于水面，所以被称为疍人。这时的疍家人备受欺凌，他们没有田地，以海为生。官府也不把流动渔民入册，所以是没有户籍的。

　　　　在大宋朝，没有户籍的疍民不准上岸居住，不准读书识字，不准与岸上人家通婚，科举的名册中也从来没有疍民的名字。

　　　　更要命的是，他们连买盐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此时的盐叫做官盐，只有登记入宋籍的百姓才能购买。

　　　　疍民在宋人眼里就是被欺凌者的代名词。他们住在海上，大风大浪时刻威胁着他们的生命，打鱼也很难满足生活的基本需要。

　第二百七十章　禽兽不如也是被逼的

　　　　濮成的老爹虽然不识字，但却是个有见识的。在濮成幼年时，他老爹便把他送给了一户好心的农户收养。如此一来，濮成才有了户籍，也才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濮老爹带着濮成的几个兄弟，节衣缩食省出钱来给那农户，只为濮成能够读书。

　　　　有道是烦恼皆从识字始，濮成有了知识，就开始思考疍人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慢慢的，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疍人们能够过上与宋人同样的生活。

　　　　濮成的养父去世后，养母改嫁给一个货郎，没成想那货郎却是个黑心的。得知了濮成的身份以后，货郎便以去衙门举告濮成身份相威胁，不断向濮老爹索要钱财。

　　　　疍人本就穷苦，哪里经得起货郎频繁的敲诈，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濮成怒从心头起，趁货郎酒醉之时刺死了他，随即便开始了流浪天涯的生活，之后便到了昌国，组建了三乡会，结识了方百花。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濮成这次消失，其实是回老家去了，而且还把整个牧海部的疍人都带了过来，言称要投靠十一哥，投靠天赐盟。

　　　　濮成在西楼中曾经与十一哥有过一次谈话，问十一哥对疍人的看法。田十一当时说：在天赐盟之内，不论是宋人、胡人、番人、夷人，不管是黄皮肤、黑皮肤、白皮肤，也别管出身世家还是寒门或者平民，也不分男人和女人，统统只有两个字，平等。只要是天赐盟之人，人人平等。只要我活一天，就没人能动这两个字。如果哪天我死了，有人要动平等这两个字，老濮你就帮我踹死他。

　　　　也正是因为那次谈话，濮成才动了让疍人投靠十一哥的打算。

　　　　濮成回到牧海部之时，刚好赶上官府驱逐疍人，原因是他们住得距离宋人近了些，这种驱逐每年都会发生。濮成把握机会，说服了他老爹和牧海部里的几位长者，这才带着整整八万余人，造着些打渔的小船沿岸而走，最终付出了一万多条性命的代价，终于到达了福州。

　　　　老濮本打算找处近海安顿好族人，随后再来向十一哥求援，结果却意味遇到了三乡会的熟人，那人如今正是第一舰队的人，被安排着出来监视福州水师的。

　　　　田狗儿与李宝接到消息，但却不敢擅自做主将疍人接上双屿岛，便寻了几个距离较近的小岛将疍人先行安置下来，同时输送粮食菜蔬，把疍人先养了起来。濮成则星夜兼程，来向十一哥请罪，同时求十一哥收留他的族人们。

　　　　濮成说着，从怀里掏出卷白布来，那上面按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手指印，最上方是一行大字，“从今再无疍人再无牧海部”。

　　　　这意思分明说，牧海部愿意被打散，任凭十一哥如何分配，他们今后也不再称疍人，而是天赐盟的人。

　　　　濮成带着族人投靠田十一，唯一的期盼就是能让族人们活得像个人，不再备受欺凌。希望他们的后代能活得和别人一样，可以读书识字，有买盐的资格。

　　　　八万余人起行，来到江南后居然只剩下不到七万，损失了整整一万多条性命，疍人的这场迁徙堪称损失惨重。

　　　　田十一很想踹濮成几脚，再狠狠骂他一顿。一万多条性命啊，就这么没了。如若和自己把话说明白，再让双屿岛舰队配合，又怎么会死如许多的人命。

　　　　濮成哇哇痛哭，实际上也是在内疚。

　　　　可若真的说起来，濮成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这世上之人说一套做一套的多了去了，他担心十一哥也是。

　　　　田十一对三乡会那些个好吃懒做之人早有不满，再加上族人投靠过来后需要大批的粮食，他担心直接向十一哥提出投靠会遭到拒绝。田十一是心软的，这一点濮成早有把握，只要把族人带过来，十一哥无论如何是不会看着他们饿死的。所以，才有了牧海部大迁徙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的两天田十一几乎没睡过觉，想要安置近七万人绝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好在双屿岛正需要大量人手，天赐军也在扩军之中。

　　　　濮成本身就是内政管理方面的人才，田十一做出计划自然有他去执行。

　　　　扩军绝不仅仅是有人就行的，还需要有配套的军营、军械、粮食、将官等等，此时最大的问题便是军械。

　　　　一下子多了近七万人，天赐盟的财政也紧张起来。好在双屿岛的工坊即将投入生产了，过往的海商缴纳的通行费用也是一大笔进项。

　　　　买路钱自是不可能一直收下去的，待到天赐盟商品发展起来以后，海商们将是天赐盟最大的客人，那时再收取通行费自然不再合适，只是如今却只能先收着。

　　　　虽然田十一还没有出发，但北行司与太湖水寨抽调的天赐军，已经分批次陆续向梁山的方向移动了。毕竟是三千人，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也会出现问题，田十一给的指令是：若遇官军拦截可以武力强闯，但要自称是梁山好汉。梁山这现成的背锅侠，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田十一与方百花终于订了亲，濮成自然是高兴的，但他却小心地提醒十一哥，在正式成亲之前，千万不要有小十一或小百花出来。

　　　　濮成这话算得上老生常谈了，但其中的隐患却是千真万确的。

　　　　大宋朝不同于后世，如若田十一在梁山那边耽搁上一年半载的，而百花肚子里再有了小家伙，那时便会在两人成亲之前迎来一个小生命了。

　　　　对于这一点，田十一是不在乎的，但除了他，所有人都会在乎。没成亲孩子只能算是私生子，按规矩是入不了族谱的，而且不能算是嫡亲子嗣。两人自然会认这孩子，但其余的所有人都不会认，就连天赐盟中人也不会将孩子当成是十一哥的继承人来对待。

　　　　也正是这一原因，在离行前的晚上，田十一努力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为了避免下一代遭受无妄之灾，田十一只好继续做一个“禽兽不如”的正人君子，同时无限怀念起后世那个随便的社会来。想要修成正果，也只能待覆灭梁山回来成亲之后才行了。

　　　　……

　　　　方和尚一大早就来了别院汇合，信誓旦旦向刘氏与方百花保证，有他方和尚在，没人能动得了十一哥半根汗毛。可是姑姑为啥不停地瞪自己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圣旨出京

　　　　去梁山杀贼寇这事自是不能告诉刘氏的，刘氏也只当是十一儿去北方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方百花若是不瞪得和尚闭了嘴，说不定哪句话就说露了。

　　　　刘氏自然是不舍的，但是没敢哭，因为不吉利。

　　　　王少物并不知道这事，因为没敢告诉他。他来了又要唠叨去汴梁参加省试的事情，而且去平灭梁山这种事也没法对他说，害怕把他吓到去报官。解试的榜单还没有贴出来，田十一让王侯爷去盯着点，估计不会突然跑过来的。

　　　　去打贼寇怎么少得了郎中，艾玛自是要带去的，因为只要带着艾玛，许叔微便一定会跟去。果然，背着小包裹的艾玛身后，跟了个背着大包裹的许郎中。

　　　　方百花帮着十一郎整理了一下袍子，面带微笑轻声与十一郎说着话，看不出有何不妥。不论大女人还是大丈夫，凡是带着大字的都是这样，难过只会放在心里，别人看到的只有从容和镇定。

　　　　十一郎傻笑着，没明白百花丫头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句：“你多少天没跑步了？要记得每天锻炼，我安排了人监督你，已经在船上了。”

　　　　田十一猜不出来是谁。

　　　　第二句：“艾玛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十一哥装傻。

　　　　第三句：“到了太湖看看小沫是不是长大了，差不多就带回来吧，那可是咱家的通房丫头。”

　　　　十一郎继续装傻。

　　　　第四句：“小六那丫头昨晚回方府去了，说是就不送你了。那丫头怪可怜的，也不知该怎么办。”

　　　　田十一不想装傻也得装傻，因为这话没法接。

　　　　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田十一离了别院向东而去。北上自然要坐船，靠两条腿要走到何年何月去。

　　　　数架马车轱辘辘前行，车里却传出田十一的歌声来：“出门在外，老婆有交代，少喝酒来多吃菜……”

　　　　别院门前送别的众人开始冒汗，跟随着马车的众人瀑布汗。

　　　　方七佛优哉游哉地走在街上，实际是来看看田十一。自从知道田十一要带三十几道假圣旨去京东路，这心里面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不来看看总觉得要出事。

　　　　王进眼尖，轻轻咳了一声，田狗儿推荐来的“张团结、孙友爱、李拼搏、王进取”四名新护卫立即从一架马车里取了四面牌子出来，高高举在车队前面。

　　　　当方七佛看到“肃静、回避”等牌子时差点没晕过去。他趁着此处偏僻人少，一猫腰便钻进了田十一的马车，压抑着愤怒低声问道：“不是让你低调些吗，你怎可让人举着那些个东西，这可是僭越之罪。”

　　　　田十一却平静告诉方七佛，说那些是钦差仪仗。方七佛气得差点当场去翻田十一的行李，好把自己的圣旨抢回来。

　　　　钦差仪仗自不会如此简陋，田十一也不会脑残到如此地步。见方七佛已经濒临暴走，便命人把牌子收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方七佛很上道，打算适当满足田十一的要求，只希望这位小祖宗不要再胡闹。

　　　　田十一毫不客气地说道：“我需要皇城司关于梁山、曾头市、大名府以及大名府卢俊义的情报，还要皇城司的配合。”

　　　　方七佛略带恼怒地回道：“这有何难，你直说便罢。”

　　　　说到这里，方七佛突然醒悟过来，这根本就不是田十一的真正目的，这小子是在由简至繁。只要自己先答应他简单的要求，他后面就会提出更难的，在惯性作用之下，心里面会更容易答应下来。

　　　　方七佛自是没学过心理学的，但能游走于各方之间还游刃有余，自不是简单货色，立即便想到其中关键。

　　　　见方七佛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田十一没有一丝尴尬之色，直接说道：“不进京，不考试，不做官。”

　　　　方七佛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这还真是要了个亲命啊。

　　　　梁师成在秘信中已经颇为恼怒，凭他对梁太监的了解，就算不能将田十一收到麾下梁太监也不会太过在意，但做为手下对梁太监的命令阴奉阳违却是死太监不能忍受的。往小了说可能会被略施惩戒，往大了说真有可能会被灭口的。

　　　　坐以待毙的事方七佛是不会做的，但辛苦半辈子的努力却会白白浪费掉。

　　　　只是换个角度一想，让田十一三元及地是梁师成的想法，田十一凭啥就要按梁太监的想法去做呢？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只可惜，这世上本无公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