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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的晚年生活-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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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很久,从梅梅在外过年聊到晓星母子在老家的最新动态,从学成近来的状态聊到了眼下的春节怎么过。快十点时晓棠告别回家,到楼下的院子后,她不忘找到缺耳喂了小猫一根火腿肠。
西安人民医院,晚上八点,老马家一众人找了又找,最后是何致远在网上找到了一辆改装后的大货车愿意晚上出车,车内配备齐全,但是开家很高。兴才一听拉一趟人要五千块,伸手摇头拒绝。桂英见时间晚了,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宾馆与医院的东西,晚上九点,四个人将大哥马兴邦抬到了大车上。大车里面一应俱全,狭窄的病床两边还有两排座椅供家属乘坐。马建民在医院外等候已久,他打算和兴邦一道回去。两辆车一前一后发动,在前的小车上副驾驶坐着马兴才,车厢里躺着马兴邦,兴邦两侧分别是桂英、兴盛和致远;在后的小车上坐着马建民,开车的是建民大女儿马兴英。九点四十五发车,顺利的话晚上十二点便能回到马家屯。
92中 一路颠簸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神游天外
(眼睛疼得厉害,明天修改,明天校对。想看官方清澈版本,请登录起点中文网、微信读书、OO读书等非盗网站。)
腊月二十九下午五点,晓星收到桂英的短信,说是要带她哥回家,晓星回复了几句,而后在家里转来转去有些手忙脚乱。桂英她二哥很早去了医院,这次这么多人回来,想必家里吃的用的不充足,一番思量,她收拾了几捆大葱、两篓大白菜、一篓白萝卜、干粉条、花生油,还有她前天刚做的白馒头、豆腐包子各搬了一箅子,准备开着她的小三轮去马家屯看看桂英还有她大哥。晚上七点,万事俱备,包晓星将儿子托付给维筹以后,自己开车刚出村,被组长拦住了,说是不让出去。
“我割豆腐呢!”晓星坐在车座上,双手搓着车把。
“割豆腐也不行,村长说了,任何人来也不让进,出去也不行。”
二十多的小伙子刚从外面回来,被分配在村头守着,晓星好说歹说也愣是不让。晓星多年未归,也不知谁家小伙这么拗。
开车回到巷子里,停在自家门口,晓星犯难了。桂英遇到这等大事,她不能不去看看。正愁着手机响了,是一个名为“段家中学八四级一班同学会”的微信小群,里面只有八个人,其中四个人常常不说话。微信群是包晓星回家后才建起来的,群主正是康鸿钧。
“我店铺的斜对门是家卖瓜子的,现在镇上没人了,老哥家上千斤的瓜子压着卖不出去了,你们有人要吗?成本价,一斤三块钱!差一点的两块五块,还有五块一斤的大瓜子!”晚上七点,康鸿钧率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此消息一发,群里瞬间热闹起来,连平日不漏声色的老同学也出来要瓜子。
“生的熟的?”老同学李建文问。
“肯定是熟的呀!过年卖生的?你咋想的呀老李?”康鸿钧发语音调侃。
“有五香的吗?”老同学马嘉禾问。
“有!五香的最多了。”康鸿钧回复。
“给我留个十斤,不不不十五斤,我今年还没买瓜子呢!”赵炳文发语音。
“行,我记在纸上。还有人要吗?”
“焦糖味儿的有吗?我要个五斤焦糖、五斤五香的。”
“有呐,记下来。”
“现在村里不让进出,你们咋买瓜子呢?”晓星忍不住询问。
“刚说了,老哥开着三轮车去村里送。”康鸿钧高兴,终于等到晓星发言了。
“包家垣不让进出呀!”
“卖瓜子的老哥不用进村,你也不用出村,在村口付了账拿了货就成。”
“这样啊……那卖瓜子的咋能出来呢?”
“镇上没限行呀!镇上主干道的商铺可以自由进出,主要是周边好些小村子没有菜市场,好些人买菜买肉还得去镇上,所以镇上的几排商铺没有F。咋了,你是有啥问题吗?”
“我……诶鸿钧,你能问下卖瓜子的大哥,能帮我带些东西去马家屯吗?”
“行,帮你问问,等会啊。”
没多久,康鸿钧打来电话,晓星也不客套,直接说了自己的难处,谁料康鸿钧热心又多情,半个小时后直接开车开到了包家垣村口。到村口后康鸿钧给村长包棣通打了个电话,村长亲自出来迎接,而后两人去了包晓星家,晓星将东西搬到康鸿钧的车上,两人十来分钟后开车到了马村长家。
在巷子里停好车,康鸿钧为晓星开了车门,一出车之间桂英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门里门外挤满了人,全是马村长家的前后街坊、远近亲戚。晓星还当家里没人所以提前过来等着桂英,没想到慢慢朝门口走去,竟发现二三十人窸窸窣窣来来往往,有打扫卫生的、有低头议论的、有看守火盆的、有清理客厅的……
“诶,你是……”刚从渭南市回来的老四马兴波指着走在前的包晓星,一时认不出是谁。
“康总,你咋来了呢?”老五马兴成上前询问握手。
“原来是马村长家呀!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咝诶……那个我送我朋友过来,她来看……诶这里是怎么了?”康鸿钧握着手将老五拉到旁边小声问。
“我是桂英她朋友,我一直在深圳的,刚回来。”包晓星走上前跟老四搭话。
“你是不是包家垣的?”
“是是。”
“我听我英英姐提过你,我是她兄弟,我姐还没回来呢,他们在路上呢!”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不让走动吗?咋家里这么多人?”包晓星尴尬地问。
“多数是邻家的、自家屋(堂亲)的,有个别是外村的亲戚,不来不行呀!”老四摇头。
一番寒暄,晓星将车里的东西卸了下来,而后和康鸿钧跟老四老五坐在了一处火盆边边聊边等桂英一众人。本不相识的人忽然相逢,相逢便是缘分。这头的马家闹闹哄哄人来人往,几乎整个马家屯都在打听马兴邦的死活、马桂英何时回家、女婿回来没、车祸多严重……那头的马兴才领着司机刚出了西安,被交警拦下了。好在打车证件齐全,可来回交涉费了不少口舌耽搁了不少时间,惹得马建民一老头大冬天地下了车也跟交警掰扯。
致远和兴盛都下去了,大车后车厢里只剩下了马桂英和她大哥,看着大哥喉咙里插着一根粗管子,嘴里啊啊地叫,桂英心疼又麻木,忍不住在大哥耳畔叫了叫声。
“哥?哥!哥……”
微弱的橙光下,马桂英看见大哥的头动了几下,又叫了几声,还拍了几下大哥的肩膀,可这回大哥又没反应了。女人有些失望,继续坐在车里发呆神游。
“哥?哥!哥……”
马兴邦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中不知这人是谁。只晓得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眼一看,他的肩膀在哪里呢?兴邦使劲眨了眨眼睛,在俯望自己,只见自己的双肩往下沉,双臂往下沉,双腿也往下沉……他好像把自己的肉身分摊给了大地。他脸上的肉往下流淌,喉咙和生殖器被大地拆解,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朝八方游去,他双腿白色的骨头化成白色的翅膀飞向南天和北天……周身轻盈,鼻子畅通无比,额头多年的淤积渐渐疏散,十指不复存在。他慢慢地深呼吸,觉察到自己的颈椎和肋骨被大地吸食,骨头正在溶解,溶解成碎块、粉末、黑土……
他是一块土疙瘩,沉甸甸的。不,他是一棵空心草,轻飘飘的。他是穿行在油画里的幽灵。他是远方传来的笛声。他是夏日的水流,从天上而来,流到地下,继续流、继续渗……他被土壤包围,温暖实在的土壤紧紧地裹着他,像母亲裹着婴孩一样。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他睡在坑底,最深沉的坑底。他的灵魂渗进了一块最古老的水晶石里,母亲的爱也在那里。他挣脱时间,不生不死,长青不老。他是远方闪烁的星星,拥有永世的自由和光芒。他行走于既宏大又狭小的地方。他悬浮于既吵闹又寂静的空间。
死灭,是安宁的。
时间消失久矣。
他既僵又死。
他为此哭泣。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生命之河又短又小、又黑又浊。
风吹走了他留在大地上的毛发。他被路过的人踩来踩去,他是僵死的榕树叶。死亡,不过如此。
他的眼睛还能看到光,橙黄灯泡发射出来的微光。天幸,这个人此时此刻竟有所思。
马兴邦有所期待,期待有人来拯救他,救他脱离僵死之境,期待有智慧之人诚挚地告诉他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哪怕他的存在不那么重要不那么光鲜,但也有胜于无。如果他一睁开眼伺候便生出信念,即便是苦修一生或自我牺牲,他心甘情愿自在其中。苦难成就的伟大,多出于背后强烈的意志。没有意志、执着、远见、博爱、信仰或者强烈的欲望,谁能忍受这世间的苦难?
脆弱的生命即将陨落,冥冥中马兴邦在等待一个奇迹——一阵巨响,一道刺光,一次跌倒……哪怕是重伤或者一记耳光也可以。
马兴邦在呐喊,在地心呐喊。他靠近地下河吸取力量,他挣扎着上浮到地面,他扑腾着下沉到地面——他想方设法拯救自己。他不甘于此。清澈无尽的泪,在拯救他的生命之河。他的灵魂掐断空心草,爆破土疙瘩,撕碎油画,堵住笛管。
他唤来自己的脊椎和肋骨,那骨头里带着大地的力量;他召唤自己的肉身,那肉身潜藏着来自大地的蓬勃;他迎回自己的双腿,那双腿因为飞翔变得健壮有力;他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肩膀、双臂和双腿重新安在他那残缺的肢体上,他吸食最后一口来自地下的力量……看哪!他的生命之河重新汩汩而流,像玄妙恢弘的音乐,悲哀、缓慢、沉静却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马兴邦穿上肉躯,变成一个崭新的自己。他打望这视网膜里的乾坤,一切如旧……一切如旧!一切如旧……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芸芸众生依然芸芸。他走过一见手术室,手术室里有人再给他的肉体做激烈的检查,他的身子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他路过一处隧道,隧道的灯光投射出宇宙的星光,他欣赏着点点亮白的星光微笑;他看见大树在街上行走,走累了站在路边叹息;他看见一群狗在说着人话争吵,那声音陌生而熟悉;他路过一面墙,那墙上有人的器官,蝴蝶正在啃食人类残留的细胞;他淌过血粼粼的小溪,看见溪水中现出人脸却没有人身;他听到地里的稻草堆在说话,稻草堆上搁置着狗头和鹿头;他来到一处大洞穴跟前,看见蚂蚁大小的人们正在交配,同一时间数万只小人在交配;他去到骨头堆积的山上,山上铺满了黄金,黄金上流淌着天上来的声音;他张开双臂,不防备自己被一阵风吹起,身体好似气球,轻轻地在风中飘浮……身体的沉重分散于大地上,兴邦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和清醒。
飘飘而上,马兴邦沉浮于宇宙之中,才懂何为“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的境界。下方黑色是地球的,眼前蓝色的是宇宙。没有缝隙的广袤石山是地球上最偏僻的地方,石山上没有动物亦没有植物,那儿寒冷、高峻,但那里是距离宇宙最近的地方。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宇宙,从此审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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