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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烈日-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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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生物钟,方灼此时全然没有困意。可被子外面的空气冷得刺骨; 她缩成一团不想动弹。

    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震动; 紧跟着墙的对面传来三声小心翼翼的敲击,想也知道那个半夜找人聊天的奇怪家伙是谁。

    方灼本来想装作自己睡了,犹豫许久,还是将手机拿过来扫了眼信息。

    君有烈名:你睡了吗?

    小太阳:?没有。

    君有烈名:聊聊?

    小太阳:冷。

    君有烈名:你钻被窝里面打字; 过会儿再冒出来缓口气。

    方灼心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可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不到几分钟就变得冰冷僵硬。

    小太阳:你不能睡觉吗?

    君有烈名:我睡不着。

    小太阳:?

    君有烈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言简意赅?扣扣发文字不废流量。

    可是它废手!

    君有烈名:我今天第一次喝酒,怎么它还能醒神吗?我现在特别亢奋。

    君有烈名:你说我是不是醉了?

    小太阳:你没有醉。

    小太阳:但你确实是在耍酒疯。【头秃】

    君有烈名:【嘿嘿嘿】

    君有烈名:我刚刚刷网店,刷到了一家卖鸡窝的,为什么要给我推这种店?

    君有烈名:【图片】你觉得阿秃会喜欢吗?

    那是一个草编的鸡窝。

    阿秃会不会喜欢方灼不知道; 但方灼已经发现严烈对鸡祥物的爱十分的塑料。

    偶尔想起来就给它买个房子; 想不起来连它是公是母都不在意。

    再也不会被他欺骗了。

    方灼用无言表示否定,希望严烈自己参悟。

    手机还在震动; 随着亮起的屏幕一条条地往外跳信息,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挑战方灼的神经。

    君有烈名:其实我是想给你挑一个新年礼物,但不知道你会收什么。

    君有烈名:不知道你会不会收,不知道你愿意收什么,但是我想送。

    看着还怪委屈的。

    见对方一点都没有要停止的架势,方灼忍不下去了。从床边抓过外套,披到身上,冷得瑟瑟发抖,又赶紧抱住被子快步跑出房间。

    她出来时,严烈正在往手心哈热气,抬头看见她,坐直了上身,笑道:“咦?你感受到我的召唤了吗?”

    方灼说:“你太烦了!”

    叶云程已经睡了,两人说话放得很小声。

    严烈往边上挪了点,把自己的被子卷起来,给方灼腾了一点空。

    方灼坐下,无奈道:“说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严烈继续低头打字。

    方灼想把他的手机夺走,好笑道:“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我没拿手机出来!”

    严烈说:“我在找我的待办事项清单,还有我的购物车!”

    方灼起身要走,严烈赶紧将她的被子拽住,认错道:“好吧,我不找了。”

    两人安静地坐着,身后是静谧无边的夜色。

    严烈酝酿了会儿,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

    方灼说:“你聊。”

    严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无法思考。

    方灼在边上的时候,给他机会,他却无法思考。觉得只是这样坐着就很好了,担心太过放松,会说出什么奇怪的、不合时宜的话。

    方灼等了片刻不等他开口,放缓语气,主动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呢?你就算在自己家里打地铺,也比睡在这个地方舒服吧?”

    严烈愣了下,数息后才答:“不想回去。”

    “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可以不回答。”方灼没有转头看他,用平静得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问,“你爸妈对你不好吗?”

    “没有哪里不好……”严烈后仰着头,沉吟道,“说不清楚。”

    方灼不懂正常的家庭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她知道,显然,那是一个不受严烈喜欢的家庭。

    她想起上次跟严成理打照面时,严烈那近乎失态的表现,照着回忆仔细分析了一遍,觉得严成理大概是一个不懂交流、比较独断的人,连严烈那么厉害的人都没有办法处理。

    方灼问:“你和他说过吗?你不喜欢。”

    身边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在方灼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低沉说道:“没有办法说,他们不理解的。”

    方灼迷茫道:“是吗?”那方逸明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片刻后,严烈轻声道:“我跟你说,但是到了明天,你要全部忘掉。”

    方灼说:“好。”

    严烈:“听不懂的地方也不可以问为什么。”

    方灼:“行。”

    严烈斟酌着,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描述。

    “他们有很多重要的事,全部都排在我的前面,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们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到半夜的时候,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他们总是有很多过来人的经验、苦衷,不将小孩子的情绪放在心上。

    “生活所迫”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这样他们就有权力可以不去谅解他,却能要求他来谅解自己。

    可他本质也是个自私的人,他没有办法那么豁达。

    “人在低谷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利,他们会借着酒劲争吵、打闹,砸家里的东西。可是在数落对方的时候又会表现得特别清醒。我不知道酒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把人只剩下坏的一面。”

    方灼也没喝醉过,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敢于让理智出走,到无法自我控制的程度,但直觉应该不是。

    她是个很尽责的听众,对所有的描述只是点了点头。

    严烈抬手抚摸额角,某一块皮肤上还有不明显的粗糙触感,被刘海挡住。

    他很喜欢摸这个伤口,再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能让他快速变得理性而冷酷。

    “我小时候跟着奶奶过了几年,和他们不亲近。他们试过跟我建立感情,挺短暂的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不成功,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就放弃了,全身心地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那是他过过的最糟糕的一段时间,堪称兵荒马乱。

    他甚至怀疑过,两人当初选择离开A市重新发展,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严烈挺讽刺地说:“我又不是自动贩卖机,只要他们投币,我就能推出他们预期的商品。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多渴望我的亲情。”

    方灼在努力思考,只是没有出声。她总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给予什么样的安慰。

    根据她有限的社交经验,目前最好且最普遍的方法,或许是向严烈展示方逸明的糟糕,以证明这世上倒霉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方灼知道严烈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严烈说:“我不明白。”

    他们曾经的艰辛是真实的。他们在年轻的时候着实为了金钱的自由劳碌了半生。

    严烈不明白的事,那么困难的目标,他们都用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去达成了,为什么到了自己的身上,耐心就开始失效?仿佛他是个不值得投资,无关紧要的人。

    “算了。”严烈说,“他们只是希望我能自己变得懂事而已。”

    方灼终于找到一个能附和的点,忙道:“你已经很懂事了,理想儿子……我没有说要做你爸爸的意思。”

    严烈大方地没有计较她的口误,在黑暗里叫她的名字:“方灼。”

    “嗯?”

    严烈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这样的想法很……矫情?”

    方灼声音大了点:“好,你要开始冤枉我了是吗?”

    严烈嘴角翘了翘,“那我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我不需要!”方灼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为什么要申辩?”

    严烈往下滑进被子里,躺在柔软的枕头上,又叫了一声。

    “方灼。”

    “嗯?”

    严烈很天真地问:“所以你会耐心地获取我的好感度吗?”

    方灼问:“我现在有多少?”

    严烈思忖了下,说:“很多很多。”“那就好。”方灼问,“那还挺好打的,我什么时候获取的?”

    严烈在脑海中检索了一遍历史记录,低声笑了出来,说:“我自己给的。”

 一颗小太阳(她想严烈肯定喜欢这种小孩。。。)

    严烈是个很犯规的人; 他无心说出的话不能细想,容易叫人迷失。

    方灼当时没有出声,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思路开始回忆; 一切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便利店外刻意装作若无其事的关心,也许是迷途的城市里突然照亮的一盏灯。也许是细密雨幕中倾斜过来的天蓝色雨伞,也许是某个特殊的、温柔得不真实的笑脸。

    起始于分不清真假的玩笑,又结束于欲言又止的克制。

    当方灼抱着各种晦涩思绪入睡的时候; 梦境里也全是犹如被溪流冲刷过的画面。

    凉凉的; 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片清爽的带水气的味道。

    在下过雨的清晨; 在开满小白花的山壁前; 严烈表情认真地笑道:“那么努力在开的花,怎么可以随便叫作野花?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努力,所有不值一提的小小梦想; 也都有自己的名字。

    就算现在还不被知道; 也可以被人欣赏。

    ?

    春节结束后的第二天,小牧回来了。方灼没有地方住,回乡下待了几天。

    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小院里的鸡已经长成了她认不出来的模样。

    方灼挽起袖子; 一只只抓过来辨认了下,发现那只鸡的秃毛果然不是遗传,在长成肉质肥美的的大公鸡之后,完全融入了鸡的群体。

    而叶云程之前说过的,给阿秃做的专属鸡窝; 也早就已经不属于它。

    鸡是一种天生好斗的生物; 阿秃虽然最受宠爱,却不是最能打的那只; 肯定护不住它自己的窝。

    方灼有了点危险的想法,好在正式实施之前,刘侨鸿顺路来了,将手机借给她,让她寻求场外人士的帮助。

    方灼先是随意选了某只鸡,从下方给它拍了张很显王霸的照片,发给严烈。

    严烈回复得很快,且内容不出她的所料。

    严烈:长得好快,不愧是阿秃!这鸡养得真好!

    好的。

    这家伙根本连公母都分不清楚,不愧是他。

    他们的父子情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方灼又把相同的照片发给叶云程,不料他很肯定地说:“这不是阿秃,阿秃尾巴的颜色比较深,很好认的。我还在它脚上绑了根绳子,你仔细看看。”

    方灼按照提示将那只好命的鸡找了出来,重新给它绑了条色彩鲜艳的红绳子。

    抽空将小院清理了一遍之后,又按捺不住,照着严烈给她看过的那张淘宝图,给阿秃堆了个新的鸡窝。

    不知道为什么,严烈各种心血来潮的想法,最后都会落在她的身上实现。

    可惜她暂时没机会把鸡窝的照片发给严烈看。

    ?

    方灼住在村里,跟周围的邻里不算很熟,她白天没事做就打扫卫生,晚上留在房间里写作业。每天□□点的时候,趁对面的杂货店关门前去给叶云程打个电话报平安。

    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哪怕单调也不觉得无聊。

    在她住了两天之后,隔壁的一位老乡请她帮忙去修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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