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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敲了阎王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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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必安道:“我是中了……”中了丘比特的爱情金箭。

    但他话说至一半,又突然缄口。

    谢必安细一思量。他若是现在就说明情况,之后无论做出何等逾越行径,范无救都不会当真。

    可他却是想要对方当真的。

    他一沉默,范无救就急了:“中了什么?中了毒么?你眼睛该不会看不见了?”

    谢必安轻叹:“你帮我摘下来吧。”

    范无救关心谢必安的安危,倒没闲心想那些有的没的,伸手就去解绑在谢必安脑后的结。

    白绫轻轻一拉就被扯落,谢必安抬起双眸,乌墨般的眼瞳澄净如洗,映出范无救的全部身影。他眸色晦暗一瞬,湖水般平静的眼底忽然酝酿起狂风暴雨。

    范无救还在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好像也没受伤,那你把眼睛蒙上是在干……唔!”

    谢必安倏然跪起身,双手攀住范无救的脖颈,低头将唇吻了上去。

    范无救瞳孔一缩,大脑当场死机。

    窗明几净的客厅里,高大俊朗的黑T恤男人站在沙发前,沙发上的长发白衣青年跪直上身,勾着黑衣男人的脖子亲吻,画面唯美又奇异。像一对亲昵的小情侣在下班回家后亲热,这布置温馨的客厅就是他们同居的爱巢。

    谢必安清雅的脸庞近在咫尺,漂亮的眼睛闭着,这样的距离几乎可以数清他长长的睫毛,又密又翘,根根分明。

    皮肤是玉瓷白,唇瓣是胭脂红,此刻正被他轻轻触碰。

    范无救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老白的唇是软的,味道是甜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老白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还是说受刺激的其实是他自己?他现在正陷在一个梦里,根本还没睡醒?

    范无救清楚自己对谢必安的心思,从来不敢在面上表露,只敢在梦里表白心迹。可就算在梦里,他也从不敢对谢必安有任何唐突的举动。谢必安太过仙气,如高岭之花不可采摘,可远观不可亵玩。

    范无救想都不敢想的事,谢必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做了。

    范无救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突然有些不敢认了。

    客厅还是熟悉的客厅,兄弟也是熟悉的兄弟。只是他们现在干的事,太过陌生了。

    这真的是老白么?不是什么妖精变成老白的样子来勾引他?

    这么一想,范无救立刻推开谢必安,猛地后退一步,眼带警惕。

    谢必安被推得跪坐在沙发上,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眸中似有受伤之色,像在控诉他的粗鲁与冷漠。

    这一眼就让范无救想质问的话都淹没在肚子里。

    ……他怎么会认不出谢必安。

    这的的确确就是他认识千年的老白。

    可这也的的确确不是老白会做的事儿。

    范无救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的。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持冷静思考,那确实有点为难他。

    “老白,你是不是……”范无救斟酌了一下词句,“被控制了?”

    某种程度上,范无救已经一语道出真相。

    丘比特的弓箭曾射遍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祇。因性格差异,每个人的中箭反应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公认的——爱情金箭可以让人毫无保留地爱上另一个人,并坚持不懈地展开追求。

    像太阳神阿波罗这样的神祇,本就勇敢、光明、炙热,他中箭后产生的反应疯狂而热烈,几乎是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追达芙妮到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而谢必安这般如月色清冷的人物,他追求起一个人来也不会太过疯狂。

    但也足以令范无救疯狂。

    他如何能经得起心上人的撩拨。

    _

    谢必安低低开口:“范兄。”

    范无救一怔。

    这个称呼太过久远,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乍然一听,只觉恍如隔世。

    也确实隔了一世。

    鲜少有人知道黑白无常生前就相识,他们那时就是至交好友,还结拜为兄弟,互称“范兄”、“谢兄”。死后入职地府成为鬼差,黑白无常的大名逐渐胜过他们的本名,彼此间也都用“老黑”、“老白”相称了。

    谢必安突然说起旧日的称呼,还真给范无救带来一波回忆杀。

    要问他是何时喜欢上谢必安的?

    说出来怕看客不信。

    他爱了谢必安足足一千年。

    前尘如烟,他已记不太清,关于生前的记忆,唯有与谢必安相关才是明晰的。

    他们生前是竹马之谊,自幼结义。谢必安在窗前读书,他就在院子里习武。谢必安在林中抚琴,他就随琴声练剑。他暗暗喜欢上端方如玉的谢必安,可断袖之癖在那时代是大忌,别说考取功名,做平民也要受人非议。他们都是立誓要各自考文武状元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叫对方断送前途。

    后来二人结伴进京赶考,途中经过河畔遇见暴雨,谢必安去取伞,叫范无救在原地等他,范无救应了。谁知河水突然暴涨,雨水使得岸边湿滑,范无救坚守诺言一直守在河畔,不肯离开半步,不慎失足跌入河中溺毙。他那份心思,就至死都没能开口。

    再之后谢必安取伞回来,见范无救溺亡,悲痛自责,便以一根白绫自缢,殉了范无救。

    死后二人魂归地府,阎王召见他俩,说他们一个死脑筋,一个不惜命,但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便让他们做了无常。

    范无救那时责怪谢必安,问他为何要跟着自尽。谢必安那般才华,定能金榜题名,人世有大好前程,不值得为他殒命。谢必安平静回答:“你因守我之诺而亡,我若苟活,恐余生难安,此乃道义。”

    正恍惚间,谢必安一声范兄,又将范无救从回忆里唤回来。

    “范兄。”客厅里,谢必安抬起苍白清丽的脸,墨染般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字字珠玑,“你以为我当年是殉义。”

    “我实则是殉情。”

 第8章 假戏

    你以为我当年是殉义,我实则是殉情。

    这句话的每个字范无救都能理解,可组合起来的意思却让他听不懂了。句子进了耳朵,大脑却没办法消化。

    殉、情?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情吗?

    ……他根本不敢想。

    范无救定了定神,郑重点头:“我们结拜那天就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殉的是兄弟情,我知道。”

    谢必安歪头,一双明眸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良久,他轻轻摇头:“不,你不知道。”

    “你这块木头,根本不知道我心悦你千年。”

    范无救瞳孔地震,心神俱颤。

    不是,老白怎么还抢他台词呢?

    暗恋了一千年的难道不是他么?

    ……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

    只有在梦里,谢必安才能够给予他回应。

    这次的梦也太真实了。范无救忍不住想,他简直要沉溺进去,这辈子不愿醒了。

    谢必安走下沙发,赤足踩在地板上,长发就如瀑般倾泻到腰后,似月宫下凡的仙子。

    他慢慢走向范无救,一只手搭上范无救的肩膀,清辉流转的眼睛直勾勾与范无救对望。

    范无救肩膀跟被烫到似的,想躲躲不开,只能被迫看向谢必安。他看到谢必安眼底几乎无法压抑的情愫,浓重得令他惊愕。他逃避般将视线往下移,入目的就是刚才吻过他的唇瓣,颜色红润,开口说话时一张一合。

    “兄弟会这样看着你么?”谢必安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会像方才那样吻你么?”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路下移。

    “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么?”手渐渐移到腰以下的位置。

    室内空气逐渐焦灼,气氛变得火热暧昧。

    范无救呼吸骤然粗重几分,眸色一沉,一把攥住谢必安的手腕,凝结住这快要失控的氛围。

    谢必安垂眸,看着被范无救抓住的那只手,也看到范无救身下被唤醒的欲望。

    他微微挑眉,貌似惊讶地问了声:“范兄,我还没有碰它,你怎么就有反应了?”

    范无救面色极红,有种心思被拆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窘迫。

    人不会,至少不应当,对自己的兄弟产生反应。

    这只能说明范无救也没把谢必安当兄弟。

    “……老白。”范无救嗓音都哑了,“你别折磨我。”他会受不住。

    “也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他会当真。

    谢必安看着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从不开玩笑。”

    “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谢必安不解道,“就算看不出,我已经直说了,你为何不肯信?”

    范无救咽口唾沫,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起来。

    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试问暗恋了千年,还是那种性子寡言少语冰清玉洁、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的心上人,突然有一日跟你打直球说喜欢你,他也心悦了你千年,这像不像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

    范无救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只觉得这是黄粱一梦。

    他松开谢必安的手,自言自语,像在努力说服自己:“今晚不是你不清醒就是我不清醒。你一向不会有错,一定是我不清醒,回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对,睡觉。”

    范无救仿佛找到正确答案,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谢必安站在原地,静静凝视他的背影,也没出声阻止。他看着范无救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客厅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显得孤身寂寥。

    谢必安神色不变,镇定地跟了上去。

    _

    卧室内。

    说是要回屋睡一觉,范无救呆呆靠在床头,根本睡不着。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吻的滋味,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重播谢必安突如其来的告白。

    “你以为我当年是殉义,我实则是殉情。”

    “你这块木头,根本不知道我心悦你千年。”

    “兄弟会这样看着你么?会像方才那样吻你么?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么?”

    “范兄,我还没有碰它,你怎么就有反应了?”

    ……

    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荒谬。

    范无救猛地摇了摇脑袋:“这次的梦也太假了。我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哦?那你敢做怎样的梦?”

    范无救道:“梦里只有我对老白告白的份儿,他能回应我就欢天喜地,哪有反过来的?”

    对方轻笑:“原来你也喜欢我。”

    范无救:“……”等会儿,这声音……

    他立刻转头,白衣长发的美人就坐在床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范无救被笑得心里发毛。虽说老白在工作时常以笑面示人,显得温柔亲和,那都是对那些生前有大功德的亡魂表示尊敬。私下里老白高贵冷艳,很少会露出笑容。

    这一笑确实好看,让他心动,也让他心慌。

    主要是今晚的老白,实在太不对劲儿。

    范无救僵硬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谢必安微抬下颔,示意墙壁方向。

    也是。老白会穿墙。

    范无救揉揉眉心,他已经傻了。

    他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谢必安掀开范无救的被子,毫不客气地挤进来:“与你同寝。”

    范无救一惊,说话瞬间结巴:“这,这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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