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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他想开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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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兰亭匆忙起身,去追高管事。
高管事脚程颇快,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不见踪影,兰亭只得继续往前,她一路小跑,不想刚踏上石桥,旁边有人拐来,两人便撞上了。
“哎——!”
这人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上捧着的木匣也脱了手,兰亭正要道歉,抬头一看,竟是高管事。
“管事,我们公子得定期药浴,庄子上可有……”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高管事面色苍白地打断她。
木匣大开着落入湖中,片状的香饼陆续被浸湿,松散一片,明显不能再用了。
兰亭被他吓到了,“我、我……”
高管事动了动嘴唇,恐惧让他吐不出一个字来,好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地说:“这是王爷要用的香料,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了!”
“我没有……”兰亭不安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高管事面色惨淡,“王爷可不管这些,他只要香料。”
偏偏香料又浸了水,用不了了。
而现在正是王爷状况最差的时候,没有香料的舒缓,他只会无比暴戾,疯上加疯!
想到这里,高管事寒毛直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持间,有一道声音响起。
“怎么了?”
是江倦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兰亭都没回来,江倦出来找人,结果高管事一脸颓丧,兰亭眼中也含着泪,江倦忙道:“你别哭呀。”
“王爷的香料……”
兰亭自责地低下头,讲清楚始末,高管事补充道:“王爷对味道挑剔,平日必须得点着这种香料才有片刻安宁,现在——”
“唉!”
高管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兰亭一听,自知闯了大祸,泪汪汪地低下头,江倦最怕女孩子哭了,连忙安慰她,“没事的,只是一盒香料而已。”
高管事:“……”
何止是一盒香料,这可是他们的保命符。
高管事忍了又忍,倒是江倦,哄完了兰亭,突然想起什么,他连忙问:“兰亭,早上你给我的香囊还在吗?”
“在的,”兰亭虽然不解,还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香囊,“给。”
江倦松了口气,在就好,他对高管事说:“要不然先把香囊拿给王爷?”
高管事:“?”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不是什么味道都可以。王爷挑剔,只闻得惯这种香,况且它的安神之效,多点一些甚至可以让王爷入眠,尽管副作用不小。
睡了,便彻底无知无觉,第二日也会昏昏沉沉。
高管事艰难地说:“可能不太行。”
江倦坚持道:“试一下吧。”
早上进宫时,薛放离问过他身上是什么味道,还说了尚可,那就应该不讨厌香囊的味道。
高管事颇为犹豫,本身就犯了大错,还拿劳什子的香囊,他可没活腻。
江倦见状,干脆说:“我自己去问王爷好了。”
高管事惊诧地看他一眼,去就去吧,他也乐得有人担责,赶忙道:“有劳王妃了——这边请。”
高管事在前引路,不多时,他们抵达一座阁楼。
尚是白日,竹帘全然拉下,纱幔重重遮掩之下,四处昏暗无光,唯见一座金漆点翠屏风。
“王爷……”
“香呢。”
高管事一听,支吾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还是江倦听不下去,替他回答:“王爷,你的香料用不了了。”
“全掉湖里了……”
江倦小声地说完,又立马补充:“不过早上你问我的香囊,我拿到了,你要不然先凑合一下?”
高管事:“……”
凑合一下。
他肠子都悔青了。实话实话,王爷可能还会给他留个全尸,现在估计他骨灰都得被扬了。
高管事差点气笑了。
薛放离更是没开腔。
寂静,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立在一侧的两名丫鬟移开屏风,男人从榻上起身,垂落的长发与繁复的黑金色长袍几乎融为一体。
“香囊?”
他缓缓开了口,嗓音靡靡。
江倦走近几步,伸出手来,他白软的手心上放着一个香囊,“这个,早上你说味道尚可。”
薛放离神色倦怠地接过。昏暗中,他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套过朱红的细绳,而后抬了抬手,拎起轻嗅。
是白芍、秋兰与决明子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沾上了一丝别的气息。
很淡,却无比清甜。
“不是它的味道。”
指腹一捻而过,薛放离松开手,香囊随之落在地上,他掀起眼帘盯着江倦,密布的血丝下,血色翻涌。
薛放离笑得漫不经心,“大概凑合不了。”
10、想做咸鱼第10天
他就说不行!
高管事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心里暗恨江倦的不靠谱,这下好了,他们都得完蛋。
“不是吗?”江倦毫无危机感,只觉得困惑,“可早上就是这个香囊呀。”
他捡起来拍拍灰,也低头闻了一下,江倦对气味并不敏感,就觉得一股药味,和其他的中草药没什么区别。
江倦奇怪地问:“不是这个味道,那还有什么味道?”
薛放离没有立刻答话,许久,他才缓缓地说:“过来。”
过来就过来,江倦走得更近一些了。
其实他不止是对气味不敏感,对气氛的感知也格外迟钝。就好比现在,高管事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江倦却没有任何防备地靠近。
薛放离看他几眼,手放至他的右肩,广袖之下,是苍白而劲瘦的手腕,薛放离稍一用力,人也俯下身来。
他目光所至,是少年的脖颈。
修长的一截,白皙又漂亮。几绺乌发松松地垂落,贴在少年的脖颈处,同一个地方,红痣色浓欲滴,秾艳至极。
与此同时,他离得越近,属于少年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难以辨认的药草清香。或许是哪一种罕见的药材,或许是多种药材混合的结果,总之并不杂乱,它们无比契合,味道清浅而柔和。
薛放离灵魂深处的疯狂与暴戾,都在这股气息下得到平息,甚至连他极度不稳的心绪,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王爷?”
江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茫然地抬起头。
横斜的光影从竹帘的缝隙处钻入,恰好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琉璃珠帘晃动不止,他与珠子,竟不知哪一个更剔透,少年睫毛轻动,柔软、纯粹,好似莲座上的小菩萨。
他就在这儿,触手可及,却又像是抓不住的云与雾,总会散成一片,踪迹无寻。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薛放离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把他弄脏。
把他拖入红尘。
可这么干净,弄脏似乎有点可惜。
薛放离垂下眼皮。不多时,他从江倦肩上拈起什么,神色平静道:“狼毛。”
他的整个举动,似乎都只是为了拈起狼毛而已,江倦眨眨眼睛,也没有多想,“刚才陪了一会儿狼崽,可能蹭到了。”
薛放离颔首,“嗯。”
平静地结束了这一段对话。
高管事:“?”
就这?就这?
王爷没有发怒,更没有发落他们。
什么情况啊?
高管事错愕不已,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从拜堂到救狼崽,再到送香囊,这已经不是王爷第一次破例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前两次还可以说是王爷对三公子感兴趣,可这一次……
那可是香料啊!
王爷这都没发火?
他们保住了一命!?
高管事大为震惊,不过在震惊的同时,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三公子,绝对不能得罪!
不论王爷有什么打算,总之就凭着王爷对三公子的优待,往后他必须得打起百倍精神供着!
香料不能用,香囊又用不了,江倦心里有点过不去,他忍不住问薛放离:“王爷,那你待会儿怎么办?”
薛放离瞥了眼高管事,示意他会处理,江倦“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接着休息?”
“嗯。”
薛放离淡淡地应下来,江倦知道他该走了,不过没几步他又返回来,还是想留下香囊,他坚持道:“万一能用呢。”
薛放离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江倦把香囊塞给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薛放离没看香囊,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后,他语气平淡地开口。
“说吧,怎么回事。”
“奴才正赶来送香料呢,三公子那丫鬟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奴才没拿稳,匣子便脱了手……”
经过确实是这么一个经过,可丫鬟再怎么冒失,他若及时避开了也不会如此,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高管事却把责任全推在对方身上。
薛放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高管事被看得心里直发虚。在王爷面前,他的想法、他的意图,仿佛都能被轻易看穿,他的一切行为都无所遁形,更无从隐瞒。
强烈的压迫感让高管事冷汗直流,他又硬着头皮道:“对了,王爷,那丫鬟当时好像说三公子得药浴,奴才估摸是想问庄子上可有药材。”
药浴啊。
原来如此。
经年的温养,少年才养出了这么一身药草味。
“要什么给他便是。”
“王爷,庄子上好像没有……”
话没说完,高管事就意识到他在犯蠢,恨不得掴自己几掌。他谄笑道:“庄子上没有,奴才大可以下山买,也可以回府取。”
薛放离眉眼一片凉薄,不耐烦到了极点,他冷戾道:“滚。”
高管事立刻走人,不过在关上门前,他又不得不多问一句:“王爷,您的香料,奴才也回府再取一盒?”
薛放离双目轻阖,香囊混杂的气味令他感到不悦,但是依旧留有几分属于少年的气息,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必这么多。”
他来别庄,本想休息一晚。
既然心绪已经平复,便不必再多用香料。
。
有了这么一遭,高管事再来别院,态度就更为恭敬了。
“王妃,您可是要药浴?”高管事问,“有没有固定的方子?”
江倦都要忘了这回事,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有吧?”
药方当然是有的,江倦不知道,兰亭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她迟疑地问:“管事,你问药方是……?”
高管事笑眯眯地回答:“王爷交待过了,王妃缺什么尽管提便是,奴才来替王妃准备。”
江倦眨眨眼睛,真心实意地说:“王爷人真好。”
就是死得太早。
高管事:“……”
他勉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这话他没法接。
兰亭本来自责不已,以为公子没办法再药浴了,闻言可算放下心来,给高管事报药方:“血苓片一两、扶桑叶三两、归芷一两……”
高管事听得一愣,似乎都是些颇为名贵的药材。
据他所知,三公子与其外祖父在乡下生活了许多年,往日他也用的是这些名贵的药材吗?
不对,三公子不是还进京求医了吗,大概是大夫新开的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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