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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第10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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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心领神会。不敢托大,这便拜谢:“多谢校尉。”

    “不必,不必。”李肃眼中,精光一闪。卖个人情,必有厚报。

    曹操先行入狱,探视吕伯奢,满门家小。

    “伯父,何苦来哉?”曹操拭泪相问。

    见曹孟德,如见救星。

    “家门不幸,无颜苟活。”吕伯奢老泪纵横,隔槛相问:“死我一人,不足为惜。敢问贤侄,可保我儿孙否?”

    “伯父稍安。”曹操反问:“可有主谋?若为从众,家门当可保全。”

    吕伯奢连连摇头:“乃出不孝子,并无旁人。”

    “嘶——”闻此言,曹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1。94 人情冷暖

    事情还需从,程立献计说起。

    得曹孟德首肯。程立遂遣心腹,假扮豪商入南阳。商队中便有吕伯奢之子。而商队所贩,亦是杜康美酒。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乃南阳盗贼之日常。金银为盗墓所得。酒肉多别处贩来。尤其美酒,无从自酿,唯有外购。比起粮商,酒家更易与草莽结交。

    商人重利。

    窥见南阳盗贼,发丘所得。焉能不动心。又暗中悉知曹孟德私刻“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招募盗贼发丘。吕家子更眼热不已。稍后,曹孟德得蓟王私赠五千具装,心满意足。绝口不提发丘之事。

    然吕家子,却日思夜想,难以释怀。稍后,自结商队,再入南阳。仿铸“发丘中郎将”并“摸金校尉”印,与先前盗贼头目,暗中勾结。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贼酋不疑有他,遂假扮贩酒商队,穿州过郡,无惊无险,潜入芒砀山。

    得手后,又将金玉明器,海量铜钱,悉数藏入酒瓮。分批运抵敖仓港。存于邸舍之内。若非酒瓮沉重,调运装船时,麻绳中途崩断。酒瓮坠地破碎,乃至明器外露。此事,当真神鬼无觉。

    正如不其侯伏完所言,关东皆知,吕伯奢与曹孟德私交甚深,且传证齐备,往来各地贩酒多年,并无差池。故沿途关津,非但无人阻拦,且还大开方便之门。

    岂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吕家子利欲熏心,铤而走险。又自持有曹孟德为靠山。沿途关津,不敢刁难。更有贩运杜康美酒之便。可藏贼赃,不露出破绽。

    才有今日灭门之祸。

    “贼酋何在?”曹操忙问。

    “敖仓事发,已各自亡命。”吕伯奢答曰。滎阳敖仓港,乃蓟王屯粮,贩卖天下之所。扼鸿沟,临大河,商船往来,日夜帆满。事不可为,一哄而散。除去吕伯奢一家,人赃并获,并无贼人落网。

    即便发丘贼落网。然进出销赃,皆冒充吕家商队。谁人主谋,谁人从众,一目了然。吕伯奢,无从自辨。

    曹操一时无言。

    “阿瞒……”牢中吕伯奢,泪流不止。

    曹操一时心乱如麻。然于公于私,吕伯奢又如何能轻饶。唯有好言相劝,先行脱身。再做计较。

    目睹曹操离去。吕家老小,哭嚎一片。

    吕家子拭泪上前:“阿父当知,曹阿瞒并无保全之意。”

    见老父无言。吕家子咬牙道:“主谋灭家,从众可免。何不……”

    闻此言,吕伯奢气冲胸腹,竟口鼻溢血:“竖子敢尔!”

    事已至此,只求脱身。吕家子以头触地:“发梁孝王丘,本就是曹阿瞒谋划。我,我不过……听命行事!对对,听命行事!皆出曹阿瞒所谋,我等皆是从众。”

    “我等皆是从众。”吕家老小,同气出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灭门在即,如何不死中求活。

    “舍曹阿瞒一人,活我家中老小,数十口。”吕家子切齿言道:“阿父,何故迟疑!”

    环视满牢儿孙。吕伯奢摇头泪流,血溢不止。

    少顷。吕伯奢似有决断:“待我死后,尔等苟活。”

    “阿父!”吕家子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不料,吕伯奢已徐徐起身。自解衣带,悬于梁下。

    “来。”系好绳结,吕伯奢无喜无悲,已有死志。

    “阿父……”吕家子匍匐上前,不知所从。

    “我死,你活。”言罢,脚踩子肩,悬梁自尽。

    隔壁女牢。吕家老母厉声疾呼:“速救汝父!”

    吕家子,身形微动,却匍匐之地,充耳未闻。老母悲呼:“汝父若死,我等俱死矣!”

    然直到断气,牢中儿孙,竟无人上前搭救。

    吕伯奢无颜见曹孟德,故以死明志。如此,吕家子方能苟且偷生,诬告曹孟德乃背后主谋。毕竟全家老小,满堂儿孙。吕伯奢焉能不救。

    头上老父,尸身渐冷。

    脚下吕家子,恨意丛生。抹泪起身,厉声高呼:“来人,来人——”

    须臾,便有司隶校尉李肃,循声而来。

    “嘶——”见吕伯奢自悬梁下,李肃不由一惊:“速速救人。”

    “家父气绝多时。”吕家子切齿言道:“皆拜曹阿瞒所赐。”

    “哦?”李肃故作惊讶:“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正是。”吕家子隔槛答道:“庶民乃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又行何事。”李肃眼中,一闪戾芒。

    “奉曹阿瞒之命,行发丘之事。”吕家子终于含血出口。

    “内情如何,且如实招来。”李肃命佐使执笔,将吕家子供词,书录在案。

    待吕家子言尽,牢中落针可闻。

    李肃目中无悲无喜,似看死人。

    吕家子,心中忐忑,又言道:“此事,乃曹阿瞒门下程立……”

    “呵、呵、呵……”李肃忽指吕家子,耸肩而笑。笑罢,摇头叹道:“如,汝母所言。汝父不死,汝门可活孤孙。汝父既死,汝等俱死矣。”

    言罢,便听脚步声起。

    往来狱卒,将成捆薪柴,堆积牢中。

    “上官欲杀人灭口乎!”吕家子肝胆俱裂。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李肃从书佐手中,接过供词。取火点燃。目视黑字白绢,并焚于火。李肃遂将团火,丢入身前薪柴。

    火苗升腾,浓烟渐起。

    冲目光呆滞,吕家老母,摇摇一礼。李肃翩然自去。

    “救命——”

    身后救命之声,不绝于耳。

    稍后,太师府。

    司隶校尉李肃,烟熏火燎,入府通禀。

    “吕伯奢因往来南阳贩酒,与发丘贼人相熟。见财起意,遂与贼人合谋,发梁孝王丘。卑下劝曹孟德先行,后藏身牢外窥听。吕伯奢亲口所言,并无背后主谋。不料吕伯奢求生无望,竟悬梁自尽。其子……”

    “其子如何。”王允追问。

    “其子,打翻火烛,引燃狱中茵褥。待卑下扑灭大火,吕氏一族,皆已呛毙。”李肃答曰:“吕伯奢,犹自悬梁下。”

    “唉……”不其侯闻言,一声长叹:“酒家吕氏,既负罪而亡,此事可休矣。”

    王太师,目光深沉,不置一语。

 1。95 罪有应得

    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毕竟大局为重。尚书令桓典亦劝道:“禀太师。李校尉,既亲耳听闻。料想,曹孟德与吕伯奢,所言非虚。此事,当与孟德无关。”

    “吕伯奢见财起意,倒也罢了。焉敢私铸‘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印。且若只为求财,假扮酒家即可通行无阻,何必多此一举?”王允遂问。

    “这……”李肃不由词穷。私铸‘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印,乃为招安。

    果不其然。王允叹道:“铸印,乃为招降也。”若非诱之以利,且得官职傍身。南阳贼众岂肯,轻易涉嫌。远赴千里之外。

    群僚噤声,百官无言。

    此时此刻。王允已洞悉前后诸情:“先前,曹孟德欲立‘虎豹骑’。虽有良马,却苦无具装。料想,因有缺铜之困,才出此下策。稍后,蓟王以五千具装相赠,曹孟德遂罢此念。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乃至吕伯奢一家,贪财丧命。”

    不其侯伏完惊问:“莫非,背后主谋…真乃曹孟德乎。”

    王允言道:“曹孟德虽有此心,却无此举。吕伯奢,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何苦来哉。”

    群僚面面相觑,皆不解其意。

    “‘言善以始其事,言恶以终其谋’。”王允为众人解惑:“欲谋之事,尚未发生,如何罪之?且死无对证,是否共谋,已不可知也。”

    吕伯奢,举家皆亡。死无对证。此事,是否出曹操所谋,已不得而知。

    “太师,何意?”不其侯求问。

    “罢了。”王允深看李肃一眼:“司隶校尉既能证曹孟德清白。老夫又何必强求。”此时不强人所难,便是成人之美。

    “敖仓邸舍中所藏明器,又当如何?”司隶校尉李肃,心虚求问。

    “完璧归赵。”王允答曰。事关宗室,焉能妄为。

    “喏。”李肃如临大赦。

    待李肃拜退,王允又道:“君侯且上表天子。贼人已满门伏诛。梁孝王地宫明器,皆已追回。不日将重造梓宫,覆土王陵。”

    “喏。”不其侯亦暗松一口气。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乃上上之策。况且,吕伯奢满门伏诛,罪有应得。足可告慰天子,震慑宵小。

    曹孟德终归有功于社稷。堂内众人正欲长出一口浊气。

    不料王允忽问:“蓟王知否?”

    尚书令桓典,斟酌言道:“蓟王遣南閤祭酒许子远,亲送五千具装。窃以为,必有耳闻。许子远乃曹孟德故交。暗中相劝,曹孟德方弃此念。”

    “五千具装,作价十亿。”王允言道:“命曹孟德为吕伯奢收尸。再分半数具装于车骑营。”

    “遵命!”吕布大喜下拜。

    群僚拜服。此乃敲山震虎也。太师果王佐之才。

    闻吕伯奢满门呛毙。曹操悲喜自知。

    又闻太师命分具装,心中恍然大悟。

    吕伯奢乃被灭口也。太师必已知晓,内中详情。故取半数具装,既是“惩罚”,又为“报偿”。一石数鸟,曹孟德只能领会。

    然吕伯奢,是否该死。

    发先王丘,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当夷三族。如何能不该死。

    吕伯奢坟前。

    曹孟德,潸然泪下,不能自已。说到底,吕伯奢满门,皆因曹操而亡。

    稍后,又不得不将,作价五亿,二千五百具装铠,转送车骑将军吕布。

    本以为足可息事宁人。岂料竟有檄文,张贴甄都各处。

    不出三日,关东皆知。

    “卫将军兼兖州牧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

    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士林愤痛,民怨弥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枭雄。

    梁孝王,前汉贵宗,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身处公卿高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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