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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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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角峥嵘,两眉双飞入鬓,两颧斜插天苍……诸如此类,皆能过目不忘。

    又诸如“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等,有天生异相,亦或是声名远扬的人物的面容,皆被相者默记在心,结合相术与风闻等,评定人物优劣等级,然后著录于笔端。再上报‘大相者’。如此积少成多,天下人物尽入脑中。

    朱建平,便是所谓的“大相者”。大相者通过相者记录的寥寥数语,便可将一个人的容貌在脑海中复原。此乃相者不传之秘。刘备称呼为“人脑相机”。

    以颜良、文丑,田丰,三人为例。一见面,三人相貌,朱建平已与脑海中储存的面相,相呼应。也就知此人大概出身,记录三人相貌的相者,又给出如何评价。诸如田丰这样的名士,相者给出的综合评语为“天姿朅杰,权略多奇”,评定等级为“国士无双”。

    姓名、出身,这些皆不重要。在“大相者”朱建平的脑海中,乃是按照品级,记录人相。

    脑中记录的“国士无双”品级中,有此相貌者,又何须再考。这便让田丰直升黄金阙。

    颜良虽改名颜良,“虎狼猛士”中,亦有此人相,亦让他直升五楼。

    相者与雇主之间,更是互相成全。

    比如,今日在国医馆,相者刘良先是见蓟王车驾送甄逸一家人入馆,后又窥听甄夫人言及胎梦。这便口出箴言:‘此子贵乃不可言’。说完之后,甄家人自然铭记在心。假以时日,当真位极人臣时,甄家人便会想起,曾有相者刘良,言‘子贵不可言’。于是被刀笔吏录入史册。

    事实上。在刘备看来,‘子贵乃不可言’诸如此类的评语,相者刘良应说过不止一次。那些后来没能贵不可言的家人,自然不会在意,也不愿提及。只有那些当真‘贵不可言’的家人,才会记起,并大肆鼓吹。某年某月某日某地,相者刘良曾言,吾妻腹中子‘贵乃不可言’。

    于是一说一录。这便是互相成全。

    当然,察言观色:闻其声,辨其人,知其志,识其心。相者的专业技能,在此间,亦占有相当权重的作用。

    所谓术业有专攻。天赋亦很重要。并非什么人都能铁嘴直断。

    当然,这只是刘备个人的理解。相术和天命之间,究竟有无关联。也不是寻常人等能够知晓。

    相者刘良登黄金台,将新录入的冀州人物面相集薄,面呈给大相者后,这便告辞离开,云游四海,相人采风。何其逍遥自在。

    “诸侯不贡诗,天子不采风,乐官不达雅,国史不明变,呜呼,斯则久矣,《诗》可以不续乎!”

    “故王者不出户牖,尽知天下所苦。”

    刘备却已窥得天机。

    试想,若将遍及天下的相者,纳入蓟国情报体系。为其搜集网罗各方英才,与代入系统何异!

    不急。此事需从长计议。

    首当其冲,便是要解决北上海贼。

    渤海下湾区。

    海贼薛州、海贼管承、海贼胡玉,三千余艘大小船只,逆风而上,横渡渤海。见海贼旗帜,周遭船舶争相躲避。便是巡逻水军亦不敢近前。

    在大舡楼船之中,有数艘斗舰,锦帆高悬。当中甲板上横躺一人。头插鸟羽,身佩铃铛。身长八尺,剑眉朗目,猿背蜂腰,胴臂雕青。可生裂虎豹,力逐奔马者——

    乃锦帆贼甘宁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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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 海贼围城

    蓟国横亘在燕赵之交,号称九河之地。

    境内九条大河,枝津纵横,水网遍地。督亢泽、掘鲤淀、雍奴薮,等大小陂泽,星罗棋布。正因丰水,刘备才得以筑堤圩田,令蓟国季季大熟,丰衣足食。

    随着流民陆续返乡,稻作之后,蓟国各城便趁秋末冬初,土壤尚未冻结,通渠筑堤,引水圩田。类似工作,熟练工最多的自然是三百里临乡各城。颗粒归仓后,田间日常管理老农便可。青壮劳力,这便纷纷驱牛车前往五县,整备旱地改水田。赚取一日百钱的工钱。

    夫妻二人,足月可领六千钱。亦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蓟国机关术,由上而下,惠及全国。农人的牛车,吃住行亦十分方便。平日并排停在路边,随堤坝陂渠而走。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宝贵的时间。机关车搭建的庵庐,亦在牛车营地之中。可就近治疗工伤病患。至于安保,自有蓟国完善的亭邮置驿体系负责。

    五县田赋另算。单三百里临乡,本季共缴新谷二百万石。再加上二百万亩官田收获的一千二百万石,临乡今季得粮一千四百万石。又是大丰之年。蓟国太仓令,大兄刘文,请增筑城仓的上疏,刘备已批复。凡蓟国新修港口,皆要增筑城仓。港口建仓,能借漕运之便。

    丰年多禾。农人依然惜售,皆囤入自家仓楼。便是田中禾花鲤的收入,已足够开销。除此之外,院中药圃、租赁商肆、织造毛毯、修路通渠,不一而足,皆有进项。生活自然富足。

    蓟国百姓多迁徙而来。辗转千里,辘辘饥肠,路上磨难,记忆犹新。自然惜粮。

    王上少时督造宅院,楼桑一户齐民院中有:前楼、后楼、仓楼、望楼、水塔、双阙楼、四角楼。计十楼。余下各城,因增筑城墙,兼顾防御功能的四座角楼和骑在墙头的覆道皆省去,只需建前楼、后楼、仓楼、望楼、水塔、双阙楼,六楼便可。

    饶是如此,城中万户居民,亦起六万座高楼。可想而知,放眼望去,是何等的鳞次栉比,高楼林立。人行其间,又是何等的气象万千。恰逢节日,彩灯高悬,堆光如昼。繁华盛景,可称天上人间。

    后世有一个专属名词:“建城史”,说的便是诸如这般的繁华城市。人皆城居,从春秋战国始,筑城就成了历代国君,乐此不疲的国之大事。

    蓟王刘备,更是其中翘楚。

    收到海贼大举来犯的邸报。刘备这便中断建城大计。乘游麟号,会同蓟国水军明轮舰,浩浩荡荡驶往渤海。

    雍奴薮,雍奴城。

    围绕城池的隔水大堤,已被机关船修造完毕。靠近城墙的水泽深挖取土,变成了天然的护城河。与城内水网相接。

    见千艘赤马舟逆入泽薮,浩浩荡荡向雍奴城扑来。立在修葺一新的城头,钟繇举目四望,这才幡然醒悟:“先时,王上户户分粮一百石。我本以为乃是行笼络人心之举。今日方知,王上早已料到海贼会大举围城,故备足粮秣,固守城池。海贼远道而来,随船能带多少粮草?不出足月,必粮尽而退。”

    身旁绣衣吏什长,这便言道:“王上令明庭固守待援。想必亦知海贼远来,只求速战。”

    “然也。”俯瞰千条赤马上叫嚣不断的贼寇,钟繇气定神闲。

    “城中只有兵丁百人。如何防守,还请明廷定夺。”什长又道。

    “此事易耳。”钟繇笑答:“武库内有弩千张,乃上次与粮秣同时运来。从渔人中招募身强体健者,持弩守备。海贼泛舟而来,并无攻城诸器,急切间又如何能攻下。”

    “喏。”什长这便下城安排。

    伸手摸了摸袖中好友荀攸送来的锦囊妙计。钟繇一声长叹:“公达奇谋百出,我不如也。”

    赤马舟上贼寇亦未想到,城外会建起一圈垱水堤。

    雍奴薮中皆是白泽,别无寸土,这是如何做到的。

    围绕城墙的垱水堤,不但隔绝了泽水,且还阻断了赤马舟前行之路。并使得夹在垱水堤与城墙高高的墙基之间的水域,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贼人被垱水堤所阻,只能弃舟登岸。然而登上长堤后,却又发现,长堤与城墙之间,还隔着宽阔的护城河。就在弃舟登岸的海贼手足无措,面面相觑时,兜头一阵箭雨袭来,惨死一地。城头乱箭如雨,贼人这便纷纷跳下白泽,游回赤马舟上。

    海贼管承,远远眺望这条奇迹般建起的垱水长堤,眼中皆是恨意。

    僵持间,便有一舟抵近。舟上一人,长身黑面,袒胸露腹,头包黑帻,肤如刻画。

    正是海贼薛州。

    “管渠帅,看来蓟国早有准备。长堤隔绝内外,我等又苦无攻城诸器,且薮中水浅,无法通行大船。不如退回海上,逆涞水而上,抄掠沿岸城池如何?”

    此次虽名为报仇,实则是眼馋蓟国富庶。借报仇之名,乃行抄掠。见雍奴城易守难攻,且薮中又无法通行大船,知事不可为,薛州便打了个退堂鼓。

    海贼管承,麾下人马皆死在雍奴城中,孑然一身,敢怒不敢言。

    忽记起在芦苇荡沉船中,赶来相会的巫祝曾言道,城中还有内应。这便咬牙说道:“薛渠帅言之有理。然某却想,时日如此之短,蓟国如何能在无立锥之地的白泽之上,凭空建起一圈垱水长堤?此堤,必定有诈。”

    薛州亦点头:“依管渠帅之见,该当如何?”

    “今日暂且收兵。待夜深,我与心腹潜入城中,与内应询问详情,再做计较。”管承这便打定主意。

    “如此也罢。”薛州爽快答应:“且看管渠帅放手一搏!”

    目视赤马舟,接连退却。管承目中犹如火烧。只与家中老小一墙之隔,如何能不望眼欲穿。

    城内又无薛州家小,他自然无所谓。管承势要攻下此城,待救出一家老小,再屠城焚城,方解心头之恨!

    血海深仇,如何肯轻易退却。

    待夜深,便有一艘快艇抵近长堤。不等停稳,管承便与数名心腹飞身下船,匍匐贴地翻越长堤,再潜下水。游到城门处。扔出钩爪,依次攀上城头。

    “何人!”话音未落,乱箭如蝗。

    心腹不急抽刀,纷纷中箭惨死。管承却趁机跳落城中水道,惊险避过。城头火把高举,呼喝不断。借桩柱遮掩,水性极佳的管承已游到一栋高脚重楼下。沿这户渔家深入水面的斜梯,悄然登岸。

    飞快辨别方向,这便向城中潜去。

 1。97 莫问神鬼

    雍奴城内高脚楼并船楼林立,各家各户见缝插针。城内建筑千篇一律,杂乱无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到太平道内应,何其困难。故与一般奸细深居简出,谨小慎微不同。雍奴城内的内应,却大张旗鼓,开了家渔人酒垆。

    只需循着城中为数不多的光亮,终能辗转抵达。

    路上顺来一件蓑衣披上身,管承假扮起渔人亦有模有样。所谓靠水吃水。在未做贼前,他确是水上讨生活的渔夫。

    夜已深,酒垆中只有宿醉不醒的酒客两三个。四处看过,并无异常。管承这才戒备着走入。不等坐稳,酒家保便笑脸上前。

    待管承低声吐出暗语。酒保脸上笑容,顿时一僵。不露声色的的放下酒具,这便转身将垆中酒客好言撵走,伸头左右看过,这便闭门歇业。再隔门侧耳倾听,确认无误,终能微微松了口气。

    收拾心情,转身向正自斟自饮的管承走去。

    “你是何人,为何知我教暗语。”

    “我便是管承。”说着便取下斗笠,靠近油灯,显出相貌。

    “原来是管渠帅!”酒家保这才放心:“自从巫祝无故失踪,管渠帅亦不知所踪。卑下便整日提心吊胆。今日得见渠帅,终能松一口气。却不知……巫祝何在?”

    管承面色一黯:“为护我而被人害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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