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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一面倒的危险局势，就连一向沉稳寡言的海姆达尔，都忍不住开口提醒卡斯蒂斯勋爵。

　　　　乔安望向身后那位老人，见他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并不意外。

　　　　“只靠殖民兵团，的确是无力与斐真人正面抗衡，但是先不要着急，拉瓦尔招募的那支奇兵是时候上阵亮相了，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奇兵？

　　　　卡斯蒂斯勋爵的暗示令乔安心头一动，立刻联想到拉瓦尔男爵招募的那支由征服教徒改头换面组建的“黑斧佣兵团”，难道这群邪教徒将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

　　　　怀着好奇与期待，乔安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战场上空。

　　　　此时拉瓦尔的部队已经向后撤出半里之遥，在一片生长着低矮灌木的地带勉强稳住阵脚。

　　　　对面斐真兵团可没有停歇追击的脚步，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600码，最多再过十分钟，米德加德兵团就要再次进入敌军射程，暴露在无情的枪口下。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果继续向后撤退，米德加德一方的颓势将无可挽回，只要出现第一个逃兵，军心涣散的官兵就会群起效仿，如同雪崩一般愈演愈烈。

　　　　真要是到了那一刻，哪怕以拉瓦尔男爵的威信，也将无力维持部队有序的撤退，一场溃败终难避免。

　　　　绝望的阴云笼罩在米德加德殖民军团上空，对面斐真步兵团齐步前进的沉重足音，仿佛在为他们敲响败亡的倒计时。

　　　　乔安屏息观望，攥紧的手心禁不住浸透冷汗。

　　　　拉瓦尔男爵端坐在马背上，抄起望远镜观察正在迫近的斐真兵团，而后放下望远镜，扭头与身旁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低声交谈。

　　　　乔安视线落在那人身上，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蛇手”沙曼，心头随之兴起一个疑问：这家伙想干什么？

　　　　沙曼的意图，很快就暴露在乔安眼前。

　　　　这位法力强大的“枯萎者”，左手握着一支黑中透着血色的扭曲树根，高高举起，吟咏祷。

　　　　乔安认出沙曼举起的正是“甘提亚斯树根”，由树根中喷薄而出的灰色负能量，仿佛吹响无声的号角，唤醒早已潜伏在战场上的奴仆。

　　　　两军对垒的战场中央，原本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灌木丛，其实早已被沙曼运用“甘提亚斯树根”的魔力转化成为“枯萎怪”。

　　　　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扎根地面静止不动的时候，乍看上去就像一丛丛真正的灌木，只有贴近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茎叶干枯发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在这两军交战的紧张时刻，康华利将军及其麾下官兵，压根无暇分心关注随处可见的灌木，直到一丛丛灌木响应“蛇手”沙曼的号令拔地而起，迈开根须扭结而成的下肢，结成密集的阵列，缓慢而又坚定的向斐真兵团逼近，他们才愕然意识到中了埋伏。

　　　　斐真正规军毕竟训练有素，最初的一阵惊慌过后，很快就在军官们的呵斥声中镇定下来，匆匆举枪瞄准那些恶行恶状蹒跚前行的枯萎怪。

　　　　枪声接连响起，数以千计的铅弹破空呼啸。

　　　　中弹的枯萎怪摇曳枝条瑟瑟发抖，然而它们并无血肉之躯，树干即便被枪弹击穿也不会致命伤害，更何况绝大多数枪弹只是打落些许枯枝败叶，对这些邪恶的活化植物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

　　　　数以百计的枯萎怪，在战场上列队前行，仿佛树木构成的移动壁垒，不断吸收斐真人倾泻过来的火力，为身后的人类士兵充当挡箭牌。

　　　　事实上，枯萎怪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挡箭牌”那么简单。

　　　　当枯萎怪大军迫近到斐真人百步之内，队伍中那些酷似松树的“枯针怪”纷纷抖动身躯，将遍体针叶发射出去。

　　　　枯针怪身上的针叶，根根硬如钢锥，激射力道不逊于弩弓，一轮齐射如同狂风暴雨，将对面猝不及防的斐真步兵一排排的扫倒在地，浑身布满筛子式的细小孔洞，大多当场毙命，还没死的也是掩面哀鸣，挣扎翻滚，身下草地鲜血淋漓。

　　　　乔安临空俯瞰战场，密切关注战局变化的同时还不忘将眼前的情景投射到“留影镜”上，以便卡斯蒂斯勋爵和海姆达尔观看。

　　　　战场上的变化既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乔安不止一次与枯萎怪发生冲突，从前只觉得这些被沙曼控制的邪恶活化植物既可恨又可怜，如今昔日的敌人成了友军，甚至还在战场上发挥出力挽狂澜的关键作用，他的心情颇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为“蛇手”沙曼这个宿敌鼓掌喝彩。

　　　　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彻底改变了乔安的观念，使他意识到以往自己用善恶来作为划分敌友阵营的标准，未免太过幼稚

　　　　战场上的变故，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体现出残酷的幽默感。

　　　　刚刚还在凭借射程与火力优势吊打米德加德殖民兵团的斐真步枪兵，做梦都没想到战场上的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转眼间攻守易位，他们反而沦为敌军狙击的目标。

　　　　更让斐真人心惊胆寒的是敌军并非人类，他们不知道这群似树非树的怪物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这种不怕枪击的敌人。

　　　　未知总是伴随着恐惧而来，斐真步枪兵无法再保持井然有序的阵列，面对雨点般不断袭来的致命针叶，纷纷仓惶后退，混乱如同瘟疫在阵地上迅速蔓延。

　第173章　奇兵（Ⅱ）

　　　　拉瓦尔男爵无愧为继卡斯蒂斯勋爵之后，帝国属殖民地土生土长的新一代名将，准确把握住斐真人阵脚大乱的契机，命令“蛇手”沙曼及其两名搭档“九首巨魔”斯卡拉和兽人酋长“撕裂者”库尔金率领悍不畏死的兽人佣兵，以前排枯萎怪作为抵挡枪林弹雨的掩体，朝斐真人的阵线不断挺进。

　　　　拉瓦尔男爵本人则在亲卫队“蓝色枪骑兵”的簇拥下，统率重振士气的三千骑兵，尾随“黑斧佣兵团”发起全面反攻仿佛刚刚还在退却的潮水又汹涌上涨，扑向岸堤。

　　　　眼瞅着己方部队的阵型就要崩溃，康华利将军无法再维持淡然自若的绅士风度，匆忙催马上前，亲自督战稳住阵脚，同时吩咐副官马克史密斯少校，调遣随军法师团上前对抗枯萎怪，尽快排除掉这群意料之外的搅局者。

　　　　“随军法师团”只是一个不甚精确的说法，事实上在这支由上百名奥术施法者构成的团队里，术士还要多过法师。

　　　　特别是在当前的处境下，号称“奥术炮台”的术士，由于法术位通常比同级法师更多，再加上不用提前准备法术，比法师更适合扮演为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的角色。

　　　　百名奥术施法者跟随骑乘骏马的史密斯少校，由相邻的两座步兵矩阵之间穿过，抵达阵地最前线。

　　　　史密斯少校端坐在马背上，一声令下，左右两侧扈从迅速下马，就地竖起塔盾，组成一排厚实的盾墙，抵挡对面枯针怪射来的飞针。

　　　　百人法师团依托盾墙提供的防御，从容吟咏咒，打出施法手势，集体轰出3环“火球术”！

　　　　上百颗火球，相继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闪亮的尾迹，砸向集群迫近到两百码内的枯萎怪，爆发出的烈焰笼罩大地，染红天空。

　　　　枯萎怪的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不怕箭矢枪弹，却如同绝大多数活化植物那样，具有畏惧火焰的弱点，被火系魔法攻击时遭受双倍伤害，干枯的枝叶也很容易被引燃，持续燃烧到化作一堆灰烬。

　　　　火球轰炸对枯萎怪造成了重创，但是并没有阻止这群根本没有心智、更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邪恶植物。

　　　　一部分枯萎怪被火球轰碎，更多枯萎怪却碾过同伴的尸体，拖着熊熊燃烧的枝条，如同众多大号火把，继续朝斐真人的阵地逼近。

　　　　“发射！”

　　　　史密斯少校挥出马刀，身后的法师团再次集体轰出“火球术”。

　　　　这一轮攻击的目标不仅是枯萎怪，也将尾随枯萎怪的兽人佣兵囊括在轰炸范围之内，试图用烈焰在阵地前方创造出一条“隔离带”，迫使米德加德一方的人类部队知难而退，放弃反扑。

　　　　乔安通过“鹰眼术”观察到战场上的最新变化，禁不住心急如焚。

　　　　“爵爷，如果没有其它变数，黑斧佣兵团的大部分枯萎怪与兽人武士，恐怕来不及与敌军短兵相接，就会被消灭在进军途中。”

　　　　卡斯蒂斯勋爵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望着少年法师：“战争难免会有伤亡，我们只能力求避免无意义的牺牲，用适当的伤亡换来一场胜利是值得的，不然还能怎样？”

　　　　乔安隐约觉得爵爷这话是在暗示什么，一时间却又猜不透他的言外之意，索性放弃揣摩对方的心思，直接道出自己的打算。

　　　　“爵爷，如果我现在就赶去支援拉瓦尔爵士的部队，最起码可以牵制住敌军一部分奥术施法者，迫使他们无暇施法攻击我军，减少我方在返攻途中付出的伤亡。”

　　　　“维达博士，您一个人去前线，这实在太危险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开口劝阻，“不妨再耐心等等，或许用不着您亲自出手，拉瓦尔的部队也能赢得胜利。”

　　　　乔安看了海姆达尔一眼，一个难以克制念头的浮出脑海。

　　　　他当然知道海姆达尔大师的劝说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然而考虑到对方出身于仇视拉瓦尔男爵以及“征服教团”的沃尔松格部落，就很难让人相信他说这番话时是站在不偏不倚的立场。

　　　　卡斯蒂斯勋爵似乎觉察到乔安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温和的笑容。

　　　　“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话，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

　　　　“爵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您多保重。”

　　　　“好了，孩子，快去吧，我和海姆达尔期待你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战场上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乔安无暇耽搁，匆忙变成约顿海姆鹰人形态，冲出帐篷，振翅腾空飞起，在自己身上加持4环“高等隐形术”，整个人融入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幕。

　　　　海姆达尔目送乔安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皱起两道浓眉，回头向主人请示：“爵爷，这样真的好吗？要不咱们也跟过去，免得维达博士发生意外。”

　　　　“别担心，海姆达尔，那孩子天生强运，绝不是短命的人，倒是那些试图挡他路的家伙，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卡斯蒂斯勋爵笃定地下了断言。

　　　　海姆达尔听得似懂非懂，然而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命运女神帝茉丝的选民，能看出某人的运势变化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爵爷，就算韦达博士的安全有保障，您也不该让他离开这可跟您事先计划的不一样。”

　　　　“海姆达尔，我原本的确是打算采取旁观的立场，反正不用咱们出手，拉瓦尔也有能力击败康华利的部队，无非多损失一些花钱雇来的佣兵而已。”

　　　　卡斯蒂斯勋爵自嘲的笑了笑。

　　　　“尽管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很卑鄙，有点对不住在战场上尽职尽责的黑斧佣兵们然而坦率的说，我的确是巴不得那些崇拜恶魔的邪教徒与斐真侵略者同归于尽。”

　　　　“既然是这样，您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维达博士，劝说他耐心等待邪教徒与侵略者两败俱伤？”海姆达尔费解地望着卡斯蒂斯勋爵，“以维达博士的聪明头脑，一定能够体会到您的一片苦心。”

　第174章　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