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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在家里歇了太久，夹着公文包的手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的基本功这辈子是不会丢了，只要组织需要，他可以义无反顾为组织服务。

　　　　虽说这些年，科技不断进步，犯罪画像师日渐被现代技术取代。

　　　　21世纪初期，摄像探头遍布大街小巷，原来一年能办280多起模拟画像，后来一年只需要处理20来起，还都是根据视频画像。

　　　　但是犯罪画像师并不会完全被时代淘汰！

　　　　比如在山西一起爆炸案中，晚上红外线拍摄不清楚，只是个模糊人影。

　　　　警方从走路姿势来看是老年人，身形瘦削。摄像头俯拍到脑门心和鼻尖，隐隐感觉有颧骨，判断是个瓜子脸或者瘦脸。

　　　　就是根据这些，犯罪画像师提供了模拟画像，警方在可疑对象中筛查，一天后破案了。

　　　　去年上海有个枪击案，他们单位请张斌去画像。张斌说，不是有监控吗？他们说，不行，停电了。

　　　　张斌知道，总会有需要罪犯画像师的时候，任何一样职业都不会凭空消失，除非科技真的做到了万无一失。

　　　　“老张，辛苦你跑一趟了！”刘子明迎了出来，眉宇之间忧心忡忡，脸比铁锅的锅底还要黑。

　　　　张斌笑了笑，直奔主题：“子明，金茂府的那个保安来了吗？”

　　　　“在审讯室里，我带你去见见他！是个老保安，退休之后应聘到物业公司，被安排在地库出入口。”

　　　　“好的！你带路！”

　　　　两人一路来到审讯室，老保安坐在审讯室一脸骇色。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回来警局，还直接进了审讯室。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怪我急着下班，直接给那浑蛋放行了！”

　　　　“别慌！我们请你过来，只是需要你配合我们警方描述出犯罪嫌疑人的样貌和体态！”刘子明拍了拍老保安的肩膀，让他冷静一点。

　　　　张斌坐在老保安对面，笑了笑，一身正气，“你好！我是犯罪画像师张斌！我也是刚退休，我们看起来是同龄人。”

　　　　说完，张斌主动伸手和老保安握了握手，两人手部触碰在一起时，老保安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不得不说，张斌在安抚目击证人的心理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老一辈的专业人才，技术方面很硬核。

　　　　一旦掌握了技能，一辈子都会刻在骨血里头，就像身体的一部分。

　　　　“老同志，说说那名五菱面包车司机的身高、年龄，或者有什么说什么！

　　　　不要紧张，也切记不要过分夸大事实，把你看见的告诉我就行了，不管有用还是没用。”

　　　　话落，老保安喝了杯中一口水开始回忆道：“警察同志，当时我正在交接换班，那辆面包车经过道闸时，我看了一眼，没有车牌照。我心里膈应了一下，但是我同事催着我一起去买体育彩票，我就想着赶紧换班。

　　　　面包车司机我看了一眼，他穿着一身黑衣，身高可能不高，主驾驶座椅很靠前。

　　　　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上面好像有个钩子状的标识。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是一次性口罩。

　　　　他当时就露出了一双细长的眼睛，我看了一眼，眼白多，眼黑少，比例很奇怪，看着样子挺凶的。

　　　　如果不急着去买体育彩票，我一定会将他拦住了。多怪我，是我财迷心窍了。

　　　　对了，他好像是个左撇子，我很少看见有人用左手擦后视镜。他当时取出一块抹布，擦了擦后视镜，用的就是左手。”

　　　　张斌一边在画板上画像，一边点点头，“还有吗？不要漏掉一丝细节，再仔细回忆一下。”

　　　　说完，张斌还对着老保安扯起一个微笑，这让老保安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俩看起来是同龄人，交流起来比和刘子明刚才顺畅多了。

　　　　张斌又擅长心理建设，这一方面刘子明不得不承认，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老保安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面包车好像是手动挡的，他开出来的时候还熄火了，不过很快就点着了。

　　　　他发动面包车的时候，我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看了我一眼，细长的眼睛好像在冲着我笑，笑得很怪！

　　　　对了，他车上没人，不过后备箱里面估计有重物，后轮胎有点压了下去。

　　　　我当时以为他轮胎没气了，还想上去提醒他，见他笑得怪异，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同事在一旁催我一起去买体彩，今晚大乐透要开奖，我就正常交接班了！”

　　　　张斌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看向老保安，语气温和道：“兄弟，你记得那人的头围和脸型吗？”

　第468章　像是一条楚汉分界

　　　　老保安闭上眼睛开始沉思，想了半天，他开口说道：“那货脑袋不大！一般脑袋大的人戴不进去鸭舌帽，他那帽子里面的空间看着挺大。脸上的口罩挺尺寸挺合适的，不过好像有点松。

　　　　对了，我特别记得他的眼睛！是那种下垂的三角眼！”

　　　　张斌立刻在纸上画出了几种三种眼的素描，问道：“这里面有他的眼睛吗？”

　　　　老保安看了半天，眉头蹙了蹙，“还是不够三角眼，他的眼尾是下挂的，很典型的三角眼。”

　　　　张斌又在一张空白纸上画出一些三角眼，摆在老保安面前，“兄弟，你再仔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

　　　　老保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直声称三角眼画得不像三角形。

　　　　后来张斌又画了十几双三角眼，都被老保安全部否定了，张斌大概已经明白了。

　　　　“兄弟，别紧张，你现在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过度夸张了！”

　　　　老保安喝光了一杯水，主动要求刘子明他们先出去，给他一个人五分钟的冷静时间。

　　　　五分钟过去后，张斌再次走进审讯室，这次他让刘子明等人都出去在外面等着，避免给目击证人造成心理压力。

　　　　老保安和张斌继续交涉，这次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很快张斌就画出了嫌疑人的画像。

　　　　画中，一名黑衣男子坐在面包车的主驾驶位置上，戴着鸭舌帽，老保安说的钩子状是运动品牌耐克的标识。

　　　　帽檐下，男子戴着黑色口罩，一双阴鸷的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比例极度不协调。

　　　　男子扯起三角眼，露出一丝阴笑！

　　　　这个细节感让老保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您简直是神呐！”老保安激动地握着张斌的手，眼神中满满的惊叹。

　　　　很快，刘子明将老保安放了回去，他和张斌将模拟画像立即送往技术科，让他们尽快恢复成AI模拟人像，在全网开始悬赏通缉此人。

　　　　有了罪犯的容貌特征，刘子明立刻联系办理二代身份证的部门，让他们在数据库中寻找此容貌特征的嫌疑人。

　　　　这份工作简直是大海捞针，海港市三百多万人口，不可能就他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人。

　　　　但是目前没辙，笨方法也得照做。找出嫌疑人，看看他们在警局有没有犯罪的记录，这样又会筛选出一部分人。

　　　　公安人员有时候在一筹莫展时，必须使用笨方法。只要一直在寻找的路上，就一定能够发现罪犯的踪迹。

　　　　如果放弃一丝可以获取罪犯信息的希望，那么注定罪犯会逍遥法外，永远躲在暗处窥视着警方。

　　　　说不定凶手还会是围观群众当中的一名，也许你回眸会看见他正在冲着你诡异的笑，等你追上去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子明和张斌离开审讯室，两人迎面遇见了庄建国从走廊的尽头走向二人。

　　　　庄建国看起来忧心忡忡，眉宇之间疲惫不堪。看见张斌的一刹那，庄建国眉头松开了。

　　　　他俩好久不见了，张斌已经退休了一年多的时间，整个人精神面貌看起来十分好。

　　　　两人有微信，老张经常在朋友圈晒下一代，他的宝贝孙子。

　　　　“老张，好久不见！”庄建国缓过神来，张开双臂，和张斌来了个世纪大拥抱。

　　　　张斌一脸笑容，拍了拍庄建国的肩膀，“老庄，好久不见，上回来警局没瞧见你。没想到这次能碰到你，你是个大忙人啊！”

　　　　“老张，我也想着赶紧退休抱外孙子！我女儿现在也在海港警局，就跟着这小子后面，成天看不见她人。

　　　　老张，你有福气，孙子有了，是不是很快又要抱孙女了？”庄建国笑了笑，眉宇之间夹杂着一丝特别的情绪。

　　　　具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刘子明看不透。

　　　　“他们小两口确实有二胎计划，响应国家号召嘛！两孩子都是党员，意识觉悟高，紧跟党走！

　　　　我们家小芳前天回家吃饭的时候和她妈妈在厨房里窃窃私语，好像是准备将二胎计划提上日程了。

　　　　孩子们想生就生，我们老两口已经退休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带好下一代。哈哈哈！”

　　　　庄建国拍了拍张斌，“老张，当初你可说过，退休之后打算过诗和远方的生活，现在怎么甘心在家带孙子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不是我孙子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我孙子。

　　　　小夫妻俩工作都忙，孩子的后勤保障工作我们照顾起来比较放心。等孩子再大点，我们带着小家伙一起去诗和远方！”

　　　　两人很久不见，说笑了一会儿，张斌鼻子嗅了嗅，“老庄，你这烟不是已经戒了有二十年了吗？最近办案压力大，烟瘾又犯了？”

　　　　庄建国错愕了三秒，点点头，“是啊！我临了都要退休了，给我这么当头一棒，砸得我措手不及！

　　　　海港市发生这么恶劣的连环杀人案，我彻夜都睡不着觉。

　　　　子明也很辛苦，这帮年轻的警员都很辛苦，大家已经奋斗在一线二十来天了。”

　　　　“老庄，不管怎样，保重身体，少抽烟！我等你退休后和我一起打太极！

　　　　咱俩每天可以约着到公园里面遛鸟去！晨练过后，咱俩再去老街的古月楼点上两碗鱼汤面，两份烫干丝，把退休后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庄建国看着张斌的笑脸，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也很憧憬退休之后的生活。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可以像张斌说的那样！

　　　　庄建国的心口一紧，他还能有那一天吗？

　　　　张斌拎着公文包，一身笔挺的警服，英姿飒爽。

　　　　老庄拍了拍张斌的肩膀，看着他一身功勋章，老张当之无愧！

　　　　“老庄，子明，那我就先回去了！孙子在家等我！”张斌向两人握手告别。

　　　　庄建国执意要用警车送他，被老张拒绝了，“动用警车太张扬了，人都退休了，还是低调些好！老庄，我等你！”

　　　　张斌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刘子明，两人点头会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子明和庄建国并肩站立着，午后的最后一丝残阳照在海港警局窗明几净的玻璃窗上。

　　　　张斌向着光明的方向脚步不歇，他带着一袭金色的光芒离开了海港警局。

　　　　他这一辈子，行的正，坐的直，堂堂正正，一身正气。

　　　　他对得起头上的警徽，肩章上的警衔，左胸前的功勋章。

　　　　“老庄，你俩都约好了退休后的生活，是不是很期待？”刘子明一双黑眸铿锵有力，他注视着庄建国。

　　　　庄建国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张斌离开的方向。

　　　　一抹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