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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小凡笑了笑：“聪明人有的是，明白人没几个。”

　　　　这话并不矛盾，人精有很多。可真正看得透彻的，又有几人。

　　　　石元孙支持儿子去唐州，旁人也便不好再说什么。曹小梅说道：“这次一定要带上我！”

　　　　“不行，小梅这次你一定不能去。”

　　　　“为什么？”曹小梅急了。

　　　　“这是去赈灾，灾区那地方哀鸿遍野又天寒地冻的。还有瘟疫横行，缺衣少食。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照顾好蓁蓁。”

　　　　曹小梅下巴微抬：“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跟着去，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石小凡有些头大，曹小梅还真是难对付。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打感情牌，石小凡笑着轻声道：“小梅啊，你身子弱。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的，莫要伤了身子。你和公主安心在家照顾孩子它不香么，你想外面雪花飘飘，你在屋子里抱着炭火盆，嗑着瓜子喝着茶，多惬意。”

　　　　“不惬意，一点儿都不惬意。我就是要去唐州，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石小凡大怒，一拍桌子：“我说不行就不行！一到冬天你就犯病，身子这么弱，万一病了谁照顾你。”

　　　　石小凡说的是曹小梅在会州城的后遗症，会州城外，曹小梅虽然到最后捡回一条命，和毕竟烙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咳嗽，旧伤发作很是急人。若是到了唐州再一病倒，石小凡的担心不无道理。

　　　　赵嫕也在一旁劝道：“小梅，你就听话在家里待着。你要是闷了，我陪你出去玩儿。”

　　　　赵嫕心细如发，知道曹小梅的性子好动。在家她是待不住的，既然她想玩，那就陪着她好了。

　　　　曹小梅没说话，赌气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去房内生闷气去了，石小凡坐了下来：“甭理她，吃饭。”

　　　　“你吃个屁的饭！”石元孙一脚把他的椅子给踢到了一边去，石小凡一愣。

　　　　“跟媳妇发火算什么本事，还不滚去哄哄她。”石元孙大怒。

　　　　旁边赵嫕也给石小凡使了个眼色，石小凡立刻没了脾气，扔掉碗筷去了曹小梅房间。

　　　　这大概是成亲这许多年以来，石小凡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他是真的担心，担心曹小梅会出点什么意外。不知道石小凡用的什么办法，他去曹小梅房间哄了半天，曹小梅终于答应不跟着一起去了。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哀鸿遍野

　　　　谁也不知道京西南路的唐州如今成什么样了，是真如奏疏里说的那样，哀鸿遍野易子而食呢，还是并没有那么严重，或者是其他原因。

　　　　如果有，石小凡希望是后者。他真的不想，不想去看那副末日景象。

　　　　宣抚使，唐后期派大臣巡视战后地区及水旱灾区，称宣先安慰使或宣抚使。宋不常置，掌宣布威灵、抚绥边境及统护将帅、督视军旅之事，以二府大臣充。

　　　　作为朝廷的宣抚使，石小凡义不容辞。一支一千余人的官兵队伍，跟着一同奔赴灾区。

　　　　走的时候，朝廷已经下诏，京西北路各州府调拨官粮运往唐州，以解百姓粮食困乏之急。

　　　　柳河县，县城外已经可以看到路边到处都是逃荒的饥民了。石小凡带着狗腿子们坐着马车缓缓行进，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大昌，你个王八蛋干嘛停下！”睡的正香的石小凡在车里怒骂。

　　　　马车，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睡觉的好地方。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石小凡迷迷糊糊的就在马车上睡着了。

　　　　石小凡做了一个美梦，他梦到自己成了神仙，人类梦寐以求追求的长生之道被他找到了。可是若想要长生，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他好像需要完成一些什么任务才能增加寿命的样子，完成一件任务你的寿命增加多少年。完不成还会被扣掉寿命，听起来很扯淡，可石小凡乐此不疲的感觉很有趣。梦里的任务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去了秦朝修长城，去了埃及建金字塔。去了漠北抵御匈奴、去了土木堡救皇帝

　　　　更扯淡的，他居然去了书中和书里的人物对话。眼看着范进抱着一只鸡在叫卖，然后看见范进中了举。还有孔乙己的那一碟茴香豆，还有花白胡子的满口之乎者也。每完成一个任务，就会给自己增加一些寿命的奖励。这个梦很美，石小凡时不常的在马车内笑出猪叫

　　　　就在他到了三国董卓的府上，传说中的貂蝉也在。石小凡鬼使神差的在后花园看到一个窈窕仙子般的背影，据说那人就是貂蝉了。只是，这背影很熟悉，有点像赵嫕。

　　　　石小凡很好奇，他想看看这貂蝉到底长得什么样。比起他家的赵嫕来谁更漂亮一些，可当他刚要走过去看一眼的时候，朱大昌的一个急刹车，让他从美梦中惊醒。

　　　　石小凡破口大骂，朱大昌居然没有回应。这让石小凡很是奇怪，他拉开车门，被惊呆了。

　　　　此时已近隆冬，路边倒毙的两具尸体。逃荒的饥民你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的本来面目了，似乎饥民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头发蓬松凌乱，瘦骨如柴浑身上下没有半两肉。衣服破碎不堪，处处打着补丁。有的地方，轻易粗布下露出了发黑的棉絮。

　　　　这两个饥民饿死在路边的，好像是一对夫妻。男的手里还死死的拿着一根要饭棍，女的怀里抱着一个残破的黑陶碗。二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手指和风干的鸡爪一样，胳膊就是一张皮包着骨头。恐怕是这夫妻二人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斤吧。

　　　　他们夫妻身上的全部家当，大概也就是男人背上的包袱了。不用想，包袱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这是一对普通的百姓，他们原本有着一个贫寒但安稳的家。穷但是温馨，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辛勤劳作，在这个世上活了下来。

　　　　然而，不知是天灾还是，或者都有。连年的干旱，地里的庄稼枯萎了。他们没了食物来源，甚至于草根树皮都被他们吃完了。他们寻找着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直到他们的家乡再也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抛家舍业开始沿路乞讨。千千

　　　　赤地千里的唐州，乞讨是何其艰难

　　　　这些都是石小凡的臆测，其实现实更残酷。不是这对夫妻没了食物来源，天灾是诱因，才是主因。

　　　　连年的干旱，加上官府的盘剥，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庄稼没了收成，可赋税依旧在变本加厉。甚至，他们开春的种粮，都被官府无情的收去。没了吃的，只能抛家舍业的乞讨。

　　　　赤地千里，不讨饭会饿死，讨饭一样会饿死。这还是离着唐州尚远的柳河县地界。这里已经这样，唐州岂不是更是地狱。

　　　　石小凡走下马车，除了震惊就是愤怒。饿殍遍野，为何朝廷并不早点上报。非得哀鸿遍野，压不住了的时候才上报。据说是远在北面的永兴军路得知有唐州灾民入境，才知道那边出了灾情。

　　　　后面的马车纷纷停下，狗腿子们都跟着过来了，来福和旺财他们看到这两具尸体，也都无不大惊。

　　　　“来福，把他们埋了。”石小凡俯下身，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小公爷，咱们、咱们埋不了。”来福沉痛的说。

　　　　石小凡猛然抬起头，他循着来福的目光看去，这条道路不远处的两侧，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这些都逃荒的饥民，他们其中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孩子。

　　　　众人都被吓着了，这么多尸体，狗腿子们这些人要是全部埋起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再者，这还只是外围。越是往里走，里面怕是更多。

　　　　天寒地冻，尸体都已经冻僵。若是夏天，恐怕早已腐烂发臭，瘟疫横行了。

　　　　“那也得埋，都、都，你们找找，把所有人都埋了。”石小凡紧握着拳头，眼眶有泪水在打转。

　　　　这些都是人啊，一条条人命。他们不是畜生，是人。人怎么能这样，活着的时候不像个人，死了更不像个鬼。

　　　　来福拒绝：“不行，我们埋不了。”

　　　　石小凡大怒，狠狠的一脚把来福踢飞在地。

　　　　来福爬起来，依旧倔强地：“小公爷你是做大事的人，你想救唐州的百姓。就得继续走，逝者如斯，活着的人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

　　　　来福说的没错，你来救的是活人。死人顾不上了，可石小凡做不到，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曝尸荒野。

　　　　“把小公爷扶到车上去！”来福语气充满威严。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巧遇

　　　　石小凡也有意气用事的时候，狗腿子们没有头。如果有，基本来福在狗腿子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威严的。

　　　　所以当石小凡犯错的时候，来福可以指挥狗腿子，硬架着他上车。

　　　　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赈灾。石小凡捂着胸口，他实在看不得这些人间惨景。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打死也不会来唐州。

　　　　越往前走，饿殍越多。直到，终于他们看到了路边乞讨的活人。

　　　　饥民们更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他们没迈出一步，都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求生的本能已经使他们变成了无法思考的动物，看到马车，他们本能的举起手里的碗。

　　　　尽管知道这是徒劳，赤地千里都是饥荒。谁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再拿出来接济饥民了，石小凡推开马车门，狠狠的一脚踢过去：“停车，我叫你停车！””、

　　　　这一脚力度之大，差点把朱大昌从马车上踢下去。朱大昌只好停住马车，还没停稳，石小凡便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他从车上摸出一些干粮，准备分发给那些饥民们。

　　　　食物，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饥民们焕发了精神。他们抢着爬着争先恐后的奔了过来，石小凡给他们每个人分发着干粮，获取他内心的一丝丝安慰。

　　　　这有什么用，你带来的这点干粮能救活几个人。而且，干粮都分了，自吃什么。

　　　　顾不得这许多了，人生总得去做一些你或许会后悔但必须要去做的事。来福叹了口气，和狗腿子们一起下了马车，把各自车上的干粮拿出来，去分发那些饥民。

　　　　每个人一个馒头或者半块饼，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不够分，半块饼下肚，继续有人伸出手，一脸的渴求。

　　　　石小凡无奈的摇摇头，没了。他们的马车上，也已经没有了粮食。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旺财走过来，问一个饥民：“你们为何不留在柳河县，那里的县衙不发粮食么？”

　　　　“粮食早就吃光了，没了。柳河县每天都饿死人，用板车一车车的往外拉。再等下去就是个死，出城也是死，我们不想等死，就出来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说道。

　　　　“县衙没设粥棚么。”旺财又问。

　　　　那老者叹了口气：“设了，可饥民太多，根本就不够。”

　　　　“那你们去哪儿？”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家是回不去了，走不动了路边一躺，就当回家了。”老者说。

　　　　生存都是奢望，活着已经是在受罪。死就死吧，随便饿死在路边，一了百了了。

　　　　石小凡默然，或许赵祯说得对，什么盛世、什么明君，这就是水深火热，昏君奸臣当道。赵祯是昏君，而我石小凡就是奸臣。我们自以为天下太平了，百姓过上好日子了。不愁吃，不愁穿了。163tx

　　　　实际情况呢，这唐州，这柳河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百姓过成这样，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妄自菲薄的石小凡，没有了往日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