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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无限流]-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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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台行驶速度缓慢的交通工具,说要去见“神”,颇有些滑稽。
元明清孤身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将一颗心精准地剖作两半,一半计算斟酌着诸般委婉动听的说辞,一半酝酿着鼎沸的杀意。
观光车在一间华丽异常的宾馆前,缓缓踏下了刹车。
那年轻的男人将元明清领下车、带入大厅后,温和有礼地对他欠一欠身,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出了宾馆。
元明清猜想这是让他在原地等待的意思,于是束手静待着某位接引人的到来。
宾馆内灯火通明,光明得像是一处圣殿。
他站在华光烁烁的大厅中央,碎钻一样的吊灯光芒过于刺目,像是玻璃碴一样揉入他的眼里,逼得元明清只得低着头,看着地面大理石瓷砖上自己的三尺倒影。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全面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他的口袋里,有一把偷偷拆卸下来、在每个不眠之夜中,进
行了紧急改装的尖锐纺锤。
他在思考,为什么没人来搜他的身?
难道说,这个“神”真的很强悍?
还是祂自恃拥有掌控这种奇特的精神病毒的能力,认为不可能有人能伤到祂?
所以祂才这样排斥不能为祂所掌控的“正常人”?
在梳理着种种可能性时,倏然间,他的余光捕捉到,大厅侧旁出现了一个端着盘子的纤细身影。
他的神经骤然紧绷。
那身影也并未躲藏,而是在一怔之后,试试探探地向他走来。
“元先生,你好啊。”抱着一大筐晚餐食材的李银航招呼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明清:“…………”
在一瞬的怔愣后,元明清脑中诸般念头尽数烟消,化作万千无形银针,自内而起,刺得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而发出那声纯出于礼节的招呼后,李银航也在距离元明清十数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彼此观望,谁都没有先动。
一人是冷汗横流,一人是心怀警惕。
打破了这窒息沉默的,是身穿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舫。
他在围襟上随意地擦了擦手,老友一样地向元明清点了点头:“来了?”
说着,江舫又为元明清指了个位置:“来餐厅坐吧。饭快好了。”
惊变之下,元明清热血逆流至顶,全身骤然冰凉。
但在心神激荡中,他仍保有了一丝起码的理智。
他客气地一点头:“好。”
动作尽量不僵直地走到餐厅,他在长桌旁站定,并不肯坐。
江舫似是根本看不出他的戒备,笑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元明清伸手,湿冷的手心搭上椅背,判断着当下的局势。
江舫笑容不改,内容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请坐。”
无法,元明清只得在末端位置坐下。
他的心念飞转如电。
目前看来,江舫他们是投靠了“神”的。
他先行一步,在这里
谋得了做饭的职位,为“神”服务吗?
那么,他们既然已取信了“神”,自己要怎样说,才能最快动摇他们在“神”心中的地位?
以及……
他现在还有藉“神”之手的必要吗?
今天是月圆之夜,南舟的战力基本为负值。
证据是他甚至没有出现在这里。
如果在这里完全放弃伪装,一杀二的话……
元明清的目光瞟向一侧,发现刚刚送完菜的李银航正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窥探他。
注意到自己看到了她,她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咻的一下缩回头,消失在了门边。
……跑得倒快。
煎炒烹炸声不间断地从厨房内传来,每一下动静,都惹得元明清杀意暴涨几分。
在他意图做出起身的动作时,江舫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转出。
知道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元明清便强行把起立的动作拗成了一个跷二郎腿的动作,态度温和的释出善意:“没想到啊,还能再见到你们。”
江舫将盛着热腾腾菜肴的瓷盘子放下。
啪的一声,声音不算重。
“没想到吗?”江舫擦净手指,微微歪头,看向元明清,带着点不庄重的俏皮,“不是你想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舫哥撸猫20
第203章 末日症候群(十七)
起初; 元明清没能听懂。
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小镇的“神”召唤他到这里来的吗?
江舫是……“神”?
他取代了“神”?
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
为什么“神”的身份变换,没有引起小镇内外的任何骚动?
当疑惑产生时,先前不曾细思的种种违和; 点点怪异,在元明清的脑中彻底引爆开来。
元明清眼前走马灯一样掠过丛丛画面。
时间倒流; 步步逆行。
以“不是你想见我吗?”这一声询问为始,元明清低下了头。
落在他眼中的; 不是高级规整的大理石瓷砖; 而是浮了一层肮脏尘土的工厂地面。
从他颈后流下的属于唐宋的热血,一滴滴落到尘埃之中。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只因为用力过猛而攥得发抖的手掌忽的伸到他的面前。
唐宋暴躁又果决的吼声在他耳畔响起:“死了就死了!”
元明清一动不动。
那只紧攥着的手慢慢放开,带着颓丧。
场景切换到了带着他们初来到环境恶劣的工厂时; 唐宋同样躺在床上,指尖和脸颊一样,都是纸一样的苍白虚弱,意有埋怨:“……你不该管我的。”
是啊。
为什么不放弃已经重伤的唐宋,转而死皮赖脸地找上“立方舟”结盟?
好问题。
因为元明清没有失忆,他知道场外还有观众。
在“失忆”的状态下; 有相对来说更“安全”的轻症患者区可去,且有“世界中存在某种精神感染病毒”这样价值极高的情报掌握在手中; 倘若元明清非要跟上对他们不友好、且没有任何主动邀请他们意向的“立方舟”,前往神经病浓度极高的中心地带; 既不符合人性,同样不符合逻辑。
理由太多了。
他甚至找不到……一定要跟上他们的理由。
如果,唐宋不受伤就好了。
他们或许就不会束手束脚。
或许不会……
元明清眼前一黑,周遭细细的震动感、车
身转弯碰撞铁轨的动静,让他重返那条推动着他们走向剧情转折点时的隧道。
深入隧道,灯管损坏; 漆黑寂然。
这里是太好的伏击场所了。
当时,不管是唐宋,还是元明清,都是这样想的。
……那么,对“立方舟”来说,不也是同样吗。
一点突破,遍及其余。
之前他们所认为的优势,当真是优势吗?
“立方舟”的劣势,又是劣势吗?
如果一开始,就都是局?
为什么自己和唐宋,分别被分到列车的一头一尾?
为什么战力最弱、杀了也没人知道的李银航,会被分配到战力最强的南舟身边?
为什么被分配到仅仅一门之隔的江舫和唐宋,江舫拿到的是可以近距离杀伤的左·轮手·枪,而被隔离在门内的唐宋,拿到的是看似威力巨大,近战中却极其不易瞄准的步·枪?
为什么唐宋看似占优,却必须要做出“开门”这个在封闭车厢内一定会发出声响、吸引目光的动作,才能发动攻击?
有一门作隔,他根本无从判断江舫是否走到射程范围之外,更无法盲射。
想要不引人注目地跟上江舫,只能另寻他途。
于是,那条隧道,顺遂着所有人的心意,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他趁黑潜入车厢,南舟与江舫趁黑夺取枪·支,一枪反制。
伴随着压倒性的光明来袭的,是轰然一声枪响。
唐宋的膝盖在他眼前被炸得肉飞骨碎。
有一星血液迎面溅来,他下意识闭眼躲避,想象中的沉重粘腻却没有到来。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雪亮刺目的灯辉,热气腾腾的菜肴,整洁干净的餐厅,得体绅士的江舫。
可是,他眼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究竟在哪里?
在副本里,还是在……
某个完全被对方支配的空间中?
无人知晓,元明清的脑中正发生着一起混沌的大爆·炸。
无数念头壅塞住了他的思路,像是绕树之藤,缠拧着他的心,一路向深处堕落而去。
那颗心要落到
多深的位置,要去到哪里,元明清统统不知道。
但他的身体却在此时采取了最正确的举动。
他拾起一把放在桌边的餐刀,向赤手空拳的江舫甩手掷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靠思考去得出答案。
杀了他,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仍然不能避免还有观众在看的可能。
所以,他留了一手。
他的武力值初始数据是8,恰与江舫的数值持平。
他设定如此,只要和人交手,脑中便会自动计算出如何过招,如何动作。
如果餐厅里只有江舫的话,只要抓住一隙时机,他不是没有胜算!
江舫侧身躲避的那一瞬,就是时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舫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他非但没有反抗,还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手,用血肉之躯阻住了那把餐刀。
一阵皮肉撕裂声过后,本来快步冲至江舫身前的元明清一时怔住,不明所以。
然而,事已至此,元明清不认为自己还能停得下来。
他也绝对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他掌心里翻出藏匿已久的锥尖。
寒光一闪,一点荧荧尖芒,映入了江舫的瞳仁。、
可面对如此危机,江舫仍是不动分毫,只是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漂亮地打出了一个响指。
随即,元明清惊悚地发现,那点寒芒,以尖端为始,消沙一样化在了他的手心中。
……他变回了双手空空的状态。
这变化实在过于骇人,元明清瞳孔一缩,骤然止住攻势,收身一转,转瞬之间,已经和江舫拉开了距离。
江舫望向元明清,摇摇头,满心惋惜。
“就非要用这个世界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用你的道具呢?”
“害怕你们的观众看到了吗?”
江舫看似真心发问,却是问问诛心。
元明清心跳如鼓,三四滴黄豆大小的汗珠,接连从元明清额头滚落而下。
江舫活动了一下手腕,便有更多的血从创口汹涌而出,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条条血线,滴落在
地。
他似乎根本觉察不出痛楚,只发出了一声感叹:“嗨呀。”
他晃一晃手,斜插在血肉上的银刃便像是魔术师的道具,倏忽消失,唯留下一个望之令人心悸的狰狞血洞。
“……你……记得?”
元明清的心胀疼难忍,从喉咙里强自挤出的声音,完全是变形的气音。
他甚至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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