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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蒙传球！”

　　　　曹悍驱马从左边线很隐蔽地杀入突厥半场，而后横切直逼对方球门。

　　　　夫蒙灵察从右边中场附近一记长传，红球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准确落在曹悍身前。

　　　　两名突厥队员嗷嗷叫着贴身上前防守，曹悍一手握杆一手拽紧缰绳，红球好像黏在杆头上一样，左闪右躲灵活避过突厥人的争抢。

　　　　曹悍瞅准时机，正要挥杆击球，猛地只觉一股劲风刮过耳边，他下意识脖子一缩，一根球杆从他头顶掠过！

　　　　莫贺达干和他胯下的大黑马贴靠过来，曹悍只觉一股巨力如海浪般冲向他！

　　　　肩膀像是顶在一块生铁上，紫燕和大黑马贴靠在一块，两匹马都是爆裂性子，狰狞地张开马嘴啃咬对方。

　　　　莫贺达干手肘似重锤侧向朝曹悍腰肋砸去，曹悍挥杆的手急忙缩回，同样以肘还击！

　　　　“砰”

　　　　一声闷响，像两柄大锤碰撞，莫贺达干狼眸里光芒越亮，兴奋的战意从他胸中燃起！

　　　　虽是挡住了莫贺达干的突袭，但红球却被他趁机用杆子击飞，落入了突厥人的杆下。

　　　　“曹悍！大周的勇士，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莫贺达干哈哈大笑着，能在大周，汉人的土地上遇见一名旗鼓相当的对手，令他非常高兴。

　　　　曹悍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拍马回追，他更关心比赛胜负，而不是什么棋逢对手。

　　　　这种中二的热血想法对于他这种老油条来说，只能是对于青春的缅怀。

　　　　双方在中场附近投入重兵，球杆乱挥，马鸣嘶吼，怒骂咆哮，黄沙滚滚冲天而起，到处都是一副惨烈厮杀的景象！

　　　　场边一片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这群大周官员们绝大部分都没上过战场，而当下的情形，已经是和平状态下最接近真实战场的场面。

　　　　御帐内同样气氛紧张，东赞域松和吐蕃使者们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周在面对突厥时爆发出如此顽强的斗志。

　　　　默啜可汗紧紧攥住拳头，一动不动紧盯场上沙尘弥漫之处，额头上一丝汗水不经意间流淌下。

　　　　武则天年迈，看到现在已经有些疲倦了，上官婉儿轻声提醒她歇息会，武则天却摇摇头强撑着，只是让高延福跪在一旁为她捏腿。

　　　　李显不停地擦着脸上油汗，李旦无奈地看了眼身边的太平公主，低声道：“小妹，你很紧张？”

　　　　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事关大周颜面，突厥人又这般难对付，你难道不紧张？”

　　　　李旦苦笑道：“愚兄当然紧张啊！可你紧张能不能不要掐愚兄的胳膊？”

　　　　太平公主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拽紧李旦的胳膊，鲜红的指甲都掐进肉里。

　　　　“嘿嘿手误手误，八哥对不住了！”

　　　　太平公主讪讪一笑，把丰腴的胳膊收回来，很矜持淑女地两手搭在一起放在膝上。

　　　　李旦揉揉被掐疼的地方，刚要松口气，只见球场上，莫贺达干带球以一往无前的剽悍气势杀向大周球门！

　　　　御帐内众臣倒吸一口凉气，太平公主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又抓住李旦的胳膊，还是同一个地方，用力掐住！

　　　　“嘶”李旦脸上颤了颤，欲哭无泪。

　　　　莫贺达干胯下大黑马速度很快，曹悍回追之下落后一步。

　　　　眼看最后两名防守球员拦不住，曹悍果断地将球杆掷出，如一杆长标枪，精准前飞击中莫贺达干控在杆子下的红球，将其击飞。

　　　　莫贺达干大怒，用突厥语骂了声，拔转马头冲向红球，曹悍弯腰捡起球杆也冲了过去。

　　　　莫贺达干挥杆击球，曹悍同样出杆击球，只是发力方向正好与他相反。

　　　　两根球杆一正一反打在红球上，咔嚓两声球杆折断，红球停在原地没动。

　　　　四目相对，霹霹电芒乍响，宛若狂狮对猛虎！

　　　　莫贺达干粗壮胳膊猛地探出钳住曹悍肩膀，想要把他从马背掀翻。

　　　　曹悍顺势离开马背，双腿一夹夹住他的腰，两人同时坠下马来！

　　　　落地后二人翻身半蹲，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又同时一声怒吼蹬地暴起，如果摔角的斗士一样顶在一块！

　　　　场上队员目瞪口呆，望着这两大猛汉毫无预兆地直接动起手来。

　　　　场边观众也是面面相觑，火爆的比赛终于要升级成武斗现场了吗？

　　　　御帐内，默啜可汗端起酒樽饮了口，手有些发抖，他还从未见过能有人跟莫贺达干正面较量而不落败的。

　　　　武则天笑着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

　　　　张昌宗拍案怒叱道：“胡闹！这是打马球还是比拳脚？成何体统？简直太失礼了！陛下，臣请陛下治曹悍君前失仪之罪！”

　　　　娄师德、王方庆几位老宰相相视而笑，皆是抚须不语。

　　　　太平公主忍不住讥笑道：“分明是突厥人先动手的，难不成要站着挨打？邺国公要是不满，何不上场去把曹悍换下来，你去跟那莫贺达干较量较量？”

　　　　张昌宗哼唧道：“突厥人毕竟是外客，我大周官员与之当场斗殴，有失上国威严！”

　　　　娄师德捋捋白须，笑吟吟地道：“胜者才有资格讲尊威，所谓礼节，不过是强者给予弱者的体面而已！”

　　　　李旦抚掌而笑：“娄相公此话精辟！”

　　　　张昌宗还不服，武则天淡淡地道：“安静看着就是，毋须多言！”

　　　　“。。。是，臣遵旨！”张昌宗瞧出皇帝有些不悦，委委屈屈地揖礼不敢再多话。

　　　　场边铜磬接连不断地敲响，夏官官员跑上前制止。

　　　　曹悍很果断地推开莫贺达干跳到一旁，指着他气喘吁吁地道：“是他先动手的！就是他！把他罚下场去！”

　　　　莫贺达干怒视曹悍，突然觉得这家伙很无赖。

　　　　夏官官员白了曹悍一眼，自然不可能将突厥人罚下场，再说曹悍刚才投掷球杆的举动也有违规嫌疑。

　　　　警告了一番，比赛重新开始，曹悍接过一个新球杆，朝莫贺达干撇撇嘴，施施然地爬上马背。

　第九十五章　上帝之脚

　　　　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不到一炷香时间。

　　　　曹悍心里焦急起来，突厥人能接受一场平局，但大周可不行。

　　　　这可是在神都，大周皇帝陛下御前，被突厥人击败的话，岂不让番邦看了笑话。

　　　　而且比赛胜负还关系到他能否顺利复出官场，得到朝廷任用，于公于私都务必取胜！

　　　　曹悍大吼一声，示意队员们往前压，阵型整体前移，压到敌方半场制造混乱。

　　　　突厥人有些精疲力竭，斗志逐渐涣散，他们的任务是阻止大周得胜，一场平局也在接受范围内，时间所剩不多，他们现在的心思更多的是花在防守上。

　　　　莫贺达干寸步不离的跟着曹悍，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嘲笑道：“怎么，你还妄图在最后时刻攻破我方球门？这场比赛你们打的不错，令我刮目相看！但也仅此而已，想击败大突厥，却是不可能的！”

　　　　曹悍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汉话讲的不错，我再教你一句，‘马球是圆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贺达干狼眸微眯，“那就让我看看奇迹是否会降临！”

　　　　曹悍拽紧缰绳骑着紫燕冲向突厥半场，莫贺达干紧追在后，将狗皮膏药战术发挥到极致。

　　　　红球还在程伯献控制下，曹悍打手势示意队员们稳一稳，先把球控住，慢慢往前推进。

　　　　突厥队员也在莫贺达干的指挥下落位防守，不会轻易出击，暴露空当给对手找到突击的机会。

　　　　曹悍朝夫蒙灵察吹了声口哨，夫蒙会意，又把消息传给阿史那斛瑟罗，两人纵马沿着两侧边线朝突厥球门冲去。

　　　　窦晟率领两名队员正面突进，大周球队摆出了一副大举进攻的架势。

　　　　莫贺达干用突厥语连喊了好几声，本来有些躁动的突厥人又冷静下去，后防线丝毫不乱，将球门把守的固若金汤。

　　　　曹悍有些恼火，觉得自己吃了语言上的大亏，他听不懂突厥语，不明白莫贺达干在说什么。

　　　　可莫贺达干听得懂汉话，搞得他都不敢大声下达战术指令。

　　　　场上也只有阿史那斛瑟罗精通突厥语，只是光凭他一人，也没办法将突厥人的意图及时送出。

　　　　看来有时间得跟着骨碌突学学突厥语，再跟康亚克学学粟特语。

　　　　不出意料的话，这应该就是大周最后一次有效进攻，场边观众瞪大眼睛紧张不已，御帐内也是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在紧张注视着这次进攻的结果。

　　　　红球在大周队员球杆下来回传动，始终找不到威胁突厥球门的机会。

　　　　宴良骏在场边大吼，提醒队员们时间快结束了。

　　　　曹悍咬牙，猛夹马腹，紫燕领会心意，撒开蹄子全速冲向突厥球门。

　　　　莫贺达干胯下大黑马启动速度不如紫燕快，但奔跑起来后也仅仅只是落后丈许距离，只要曹悍稍有停顿就能追上。

　　　　夫蒙灵察将球传到曹悍杆下，接球瞬间，莫贺达干已经靠拢过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曹悍心里大骂，骑着紫燕侧过身子卡住身位，拨动红球与莫贺达干纠缠在一块。

　　　　曹悍作势欲把红球传给夫蒙，却是眼角余光斜瞟，而后斜侧方一拨，传给了另一边冲上前接应的阿史那斛瑟罗。

　　　　当即就有两名突厥队员冲向阿史那将军，窦晟也率人赶到，双方队员拥堵在球门前，争抢站位一片混乱，黄沙扬起灰蒙蒙一片，当真有几分沙场争锋的意味。

　　　　阿史那斛瑟罗没等红球落稳，挥杆再度把球传到夫蒙身前，眨眼间，三名大周球员完成了一次三角互传，顺利将两名突厥防守队员吸引开。

　　　　夫蒙灵察哇哇大叫着护球冲向球门，利用强壮的身体与三名围抢的突厥人对抗，窦晟也带人各自盯防，几乎是马贴着马，人挤着人，场面乱糟糟一片。

　　　　夫蒙灵察球传不出来，曹悍大急，想要甩脱莫贺达干上前接应。

　　　　莫贺达干哪里能让他如愿，球杆一横拦在身前，曹悍大怒，直接挥舞球杆和他打在一处。

　　　　远远望去，突厥球门前一片黄沙飞扬，几处小战团各自纠缠在一块，甚至都分不清那些是突厥人，那些是大周队员。

　　　　喀嚓一声，曹悍和莫贺达干手中球杆同时折断，二人怒视对方，下一秒，两人直接骑在马上出拳相搏。

　　　　恰在此时，夫蒙灵察拼了老命抓住空隙将红球传出，以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飞向曹悍。

　　　　莫贺达干钳住曹悍的双臂，曹悍也扣住他的手腕，二人都不愿松开。

　　　　“嘿嘿，没有球杆，手也挣脱不开，看你如何击球！”莫贺达干大笑。

　　　　曹悍气急，四周却是无人接应，眼看红球飞来，他突然抓住莫贺达干的手臂，借力一拽，让他的身子离开紫燕。

　　　　曹悍侧身横在半空，左脚一勾将球勾住，而后顺势朝着球门一挑。

　　　　莫贺达干双目睁大，眼睁睁望着红球从他头顶高高飞过，然后轻飘飘地下坠，擦着横梁落入网中！

　　　　曹悍趁着莫贺达干发愣瞬间挣脱开，跃上马背双手高举欢呼。

　　　　场边同时响起震天响的战鼓声，和比赛结束敲响的铜钲声。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球门前一片乱战，沙尘遮掩，除了莫贺达干清楚看见曹悍是用脚踢进球门的，其他人都毫无所觉，等他们注意到时，只看见红球已经落入突厥球门。

　　　　场边悬挂大周龙旗的旗杆上，升起一只红灯笼，代表大周进一球，一比零小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