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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身后的火焰在燃烧，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从不停息。

　　　　芙罗拉坐在远处的大石头上，一句话都不说。

　　　　苏明让她害怕。

　　　　苏明的决定是对的，这很容易想明白。

　　　　但苏明就是让她害怕，没有缘由。

　　　　她很后悔加入调查局，如果不加入调查局，她依旧能得到苏明的帮助，因为他帮她并不求什么回报。

　　　　但她加入了调查局，那些事情被希尔薇知道了，她就再也退出不了。

　　　　真恶心……今天这件事会让她做多久的噩梦？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她不知道。

　　　　过了不知多久，惨叫声终于停止，但芙罗拉没有返回去，她不想看到苏明，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苏明，也或许，苏明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必须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

　　　　苏明喘着粗气，在地上坐下，鼻尖缭绕着蛋白质的焦臭味和铁锈味，双手的血已经干了，稍微动一下，被烤干的血液碎片就会分裂开来，像纸片一样落下。

　　　　现在苏明身边没有一个人，夏晓瑜不在，芙罗拉也不再，亚瑟和刘飞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现在这样子最好，他也不想见到他们。

　　　　苏明的手还在抖，他早就知道，脑子想通不代表心情不会受影响，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恐怖片是假的，却依旧会害怕。

　　　　“啊！嘶哇拉大！斯瓦拉大！呜呜呜啊啊啊！”

　　　　苏明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用当地土著的语言呼喊着。

　　　　他眨了眨干涩发红的眼珠，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疑惑着为什么漏了一个，因为他做事很认真，确信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绕过一座已经烧塌的木屋，跟随声音来到屋子的背面，耳边一直回想着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哪有什么幸存的小孩，地上只有一滩黑粉，粉末的形状是娇小的人形，呈蜷缩状。

　　　　“啊，是……”

　　　　苏明眨了眨眼，他记起来了，刚才的声音他早就听到过，那个小孩已经搞定了。

　　　　所以刚才的声音……是幻听吗？

　　　　比刚才更多的声音在苏明耳边响起来，但并没有那个孩子的声音那么清晰，若有若无，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又被风吹散了，和风声混在一起，几乎听不清。

　　　　还未彻底烧尽的木炭在脚边发出轻微的焦响，耳边的呼喊声连木炭轻微的炸响都盖不过，但其中包含的情感却清晰而强烈。

　　　　“对，是我杀了你们。”苏明淡淡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慢吞吞地走着，远离了处刑的现场。

　　　　走了十几米，他遥遥看到芙罗拉和亚瑟刘飞云坐在一块大石头旁。

　　　　苏明没有过去，他找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和大家相对而坐，他们遥遥对望了一眼，亚瑟迅速错开视线，刘飞云和他对视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刘飞云能理解苏明的所作所为，不，理解是很容易的，只要用理性的思维去思考，很容易就能理解。

　　　　但即使理解了苏明，他也不能像苏明这么果断。

　　　　所以他非常佩服苏明，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苏明时，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人，当时他只觉得苏明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乱来的人。

　　　　刘飞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因为异能使用过度而受伤严重的手，已经被苏明医好了。

　　　　如果没有苏明，他的实力将一直保持在正常水平的五成。

　　　　他抬起头，对苏明投去感激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苏明远远和他对望，他从刘飞云眼中看到了一些理解。

　　　　苏明低下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身前脚步声接近，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苏明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

　　　　“晓瑜。”

　　　　苏明本以为是夏晓瑜，转头一看，却是芙罗拉。

　　　　“感觉很不好受吧？”芙罗拉问道。

　　　　苏明眨了眨眼，耸了下肩：“超恶心。”

　　　　芙罗拉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到嘴边，又不能说出来。

　　　　她可以说的有很多，比如——

　　　　‘我知道那很难受，这不是你的错。’

　　　　‘你做的是对的，他们不死的话，我们就可能死，外面会有更多的人死。’

　　　　‘是他们把我们拉进这个世界来的，这是他们的责任，不是我们得。’

　　　　类似于这些的安慰话，她肚子里有很多，一下子就能吐出一大堆，但她知道这些说了没用，反倒显得虚情假意。

　　　　“苏明……谢谢你。”芙罗拉揉了揉眼珠，轻声道。

　　　　“小事，你加入调查局本来就不是为了做这种事，你是为了你弟弟不是吗？”苏明回道。

　　　　他其实连这句话都不想回，他现在说一句话都累，就想睡觉……虽然一点都不困。

　　　　村庄的左右入口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房屋倒塌的巨响，巨大的响声离他们很远，并没有逼近。

　　　　然后，约莫过了五分钟，什么声音都没了，战斗结束了。

　　　　江益川和希尔薇，他们浑身染血地从村口的两头走过来。

　第两百零二章　江益川的处世哲学

　　　　希尔薇虽然身上都是血，但步伐却很从容，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坦白说，苏明很不理解为什么部长还能笑得出来，他怀疑部长可能是和什么微笑恶魔做了交易，代价是平常必须露出微笑，如果一天的微笑时间不达到16小时就会突然暴毙什么的。

　　　　嗯，仔细一想，这个想法好像有点道理啊！

　　　　苏明忽然有了些精神，他想到希尔薇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微笑，所以她凑不到每天笑16个小时，所以她才一天到晚都在加班。

　　　　这样解释的话就说的通了，部长是和微笑恶魔签订了契约！苏明没头没脑地瞎想着。

　　　　江益川喘着粗气，用上衣的一角擦拭着手里的武士刀，他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亚瑟和刘飞云，然后转身向苏明这边走来。

　　　　“辛苦了！”江益川用力拍了下苏明的肩膀，在苏明左侧坐下。

　　　　“队长，都解决了吗？他们强不强？”

　　　　“还是蛮强的，用魅惑之眼也没用，不过好在他们不会用异化创造异能护甲。”江益川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关于屠村这件事，别放在心上，这事儿总要有人干的，如果你不做的话就是我来做……没什么区别。”

　　　　苏明眼神复杂地瞅了江益川一眼，道：“如果我没猜错，部长你应该很少安慰别人吧？”

　　　　“不，我安慰别人很有一套，因为我总是讲道理，不说没用的表面话。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得对就是做得对。比如说小明你刚才做的这件事，它是对的。”江益川一本正经地说。

　　　　苏明沉默了，他确定江益川绝对不会安慰人。

　　　　“队长……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经常遇到。”江益川不假思索道，他转头看向苏明，表情认真地询问，“要听吗？我可以给你讲几个。”

　　　　太扯了，这货根本不会聊天，苏明心想。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江益川的现身说法？于是气氛又陷入到怪异的沉默中去。

　　　　过了几分钟？江益川突然又开口：“我还是说一个例子好了，我遇见过这样一件事。以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在怪异影响的范围里遇到了一个小孩子？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总结一下？就是我们如果救那小孩，我们就很可能会死。

　　　　然后我们队伍里有个人冒死去把小孩救了回来？然后带着小孩一路跑？最后活下来的就我一个。

　　　　中间的过程我就省略了，没什么好讲的，这个任务结束之后的事情，我可以着重给你讲讲。

　　　　那次任务？整个小队一共死了五个人？怪异没有被消灭，我们唯一的成果就是救出了那个小孩。

　　　　那件事被大肆报道，受到了社会大众的好评，大家都在赞扬死掉的五个专员，我也觉得这件事具有很大的正面意义？看似死掉的五人换一个小孩亏了，但我觉得这件事带来的精神上的社会影响力？是无比巨大的。

　　　　我觉得那样做很好，强者为了弱者牺牲？是一件很伟大的事。”

　　　　“队长，你这件事和我刚才做的不一样吧？”

　　　　“对？我还没说到这一点呢。你刚才那件事和我说的这件事的差别？就在于拯救的行动是否会产生负面影响。死掉五个专员救一个小孩？就只是救了一个小孩。

　　　　但如果你为了让村庄里的这些人继续活着，让白雾继续存在，就会死更多人。”

　　　　听到这里，苏明感觉自己听懂了江益川的意思。

　　　　而江益川并没有遮掩的想法，他直接挑明了最后的结论：“想要保护一个事物，要看他有没有害，就算他本身是无辜的，但如果有害，就应该被消灭。如果没有害处，那你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去救他。

　　　　你在黑门里没杀那些小孩，并不算做错了，但如果你在这里拒绝杀死这些村民，那你就做得不对。

　　　　调查专员的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代表众多普通人，你不能觉得为了救他我可以去死，然后就舍命去救。你得想象你这么做会不会害了其他人。

　　　　只有想通了这一点你才算是真正的调查专员，否则你就只是在调查局赚钱混日子的打工仔。”

　　　　苏明低下头，心想这真是通俗的道理。

　　　　江益川看了苏明一眼，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刚才是正常情况的大道理，听听就行了，只能代表我的一般看法，它的好处是帮你做事之后不被骂，让你平常生活相对舒服一点。

　　　　现在，我要讲我另一个观点，也是我的为人准则：如果你遇到一件你无论如何，即使放弃生命都想要做的事，那刚才我讲的那些规则全都可以无视掉，把它们当成放屁就可以。

　　　　你要不顾一切地去做那件你想做的那件事……前提是你做好了死的准备。”

　　　　苏明抬头，惊讶地看向江益川。

　　　　刚才那些话可不像是他这样的社畜能说出的话，这和他在苏明心里的形象不符。

　　　　江益川说的前一个道理，和他的社畜形象很相符，那种原则彰显着高层次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其中由散发着理性的光辉，每一处细节都在证明自己已经被高尚的职业道德洗脑了。

　　　　但刚才他刚说的那个观点，每一个字都叛逆，每一行笔画都充满了离经叛道的气质，就像前一秒还在劝你好好学习的老师，突然对你说“学习很重要，但如果你愿意死在女人肚皮上，那就去他妈的学习！你得勇敢地去大保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听起来还是蛮过瘾的，苏明觉得或许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怎样，刚才那番话真的让苏明好受了许多。

　　　　苏明自问绝对不可能为了这群村民去死，所以遵守江益川说的第一个观点很合理。

　　　　“队长，你真牛逼。”苏明由衷地感叹道。

　　　　江益川低了下头，又重新抬起，默默道：“刚才那种话听听就行了，别和部长说，否则三万字的检查报告逃不掉。”

　　　　芙罗拉：“……”

　　　　苏明：“……”

　　　　希尔薇从对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换掉了之前染血的衣服，换上了新衣服。

　　　　“所有人都过来，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希尔薇大声道。

　　　　苏明双手撑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