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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敲响了登闻鼓？”诸葛琉璃诧异道。

　　　　杨霜也眉头一挑。

　　　　宫门外悬设登闻鼓，允许击鼓鸣冤直诉于朝廷，又称：“阙左悬登闻鼓，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表其奏。”

　　　　一旦登闻鼓响，陛下必须上朝，过问此事。所以敲响登闻鼓的代价也很大，那就是鸣冤者先廷杖三十，一是防止刁民恶意，二是越级冒犯。

　　　　三十廷杖可不轻，水火棍实打实的打在屁股上，惩罚后皮开肉绽，身体弱的都会被打得半死。

　　　　而且登闻鼓一响，很多官员都会遭殃。

　　　　大隋朝并未设立专门的官衙管理登闻鼓，只设立一个鼓司，暂时归御史台管辖。一旦登闻鼓响，专门的御史要禀告御史中丞，然后御史中丞在禀告陛下。

　　　　到时候一旦问责，御史台的官员就会遭殃。

　　　　上次登闻鼓响，还是三年前。

　　　　这次是谁？又牵扯什么案件？

　　　　好奇的杨霜驻足，没等多久，就看到御史押着敲鼓者走来。

　　　　而杨霜更加惊奇，因为敲鼓者竟是位少女。

　　　　而御史中丞也手持诉状正准备进宫面圣，不过被杨霜拦了下来。

　　　　“下官薛参，拜见明王殿下。”所有人行礼拜见。

　　　　杨霜问道：“什么冤情，竟然敲响了登闻鼓？”

　　　　御史中丞恭敬道：“回禀殿下，击鼓者是易州易县人士，名叫杨晴，为他哥哥杨素伸冤。杨素毒杀养父，恶行昭昭，刑部调查后证据确凿，已经定下秋后斩立决，并由大理寺审核，陛下朱批。”

　　　　“你说为谁伸冤？”杨霜诧异问道。

　　　　御史中丞又道：“为杨素伸冤，殿下听说过此人？”

　　　　杨霜顿时笑了，越加觉得这方世界有意思了。

　　　　有杨广、红拂女，再来杨素也不奇怪。

　　　　若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杨素，那自己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第23章　杨素

　　　　如果这个杨素就是那个杨素，那杨霜不介意出手相助。

　　　　杨坚曾说：“越国公素，志度恢弘，机鉴明远，怀佐时之略，包经国之才。”

　　　　这段话中，虽有杨坚对爱臣的盛赞，但是杨素也的确有本事。杨霜准备组建自己的势力，自然要网罗能臣武将。

　　　　他看了一眼杨素的妹妹，小姑娘年纪不大，容貌可人，但此时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么单薄，真若打三十廷杖，不死也得卧床不起。

　　　　所以杨指着禁军校尉，挥了挥手。

　　　　校尉赶忙上前，恭敬道：“殿下，卑职在。”

　　　　杨霜伸手入袖，取出一把金豆子，说道：“伸手。”

　　　　校尉一愣，但还是双手做捧起姿势。

　　　　杨霜将金豆子倒他手心，说道：“请你的弟兄去花楼逛逛。这丫头虽然因为敲响了登闻鼓要被处置，但毕竟是为了兄长，又从易州赶来，此乃情义，也不容易，过会廷杖时尽量手下留情。我相信你们中有些人也有弟弟妹妹，将心比心，你觉得呢？”

　　　　校尉点了点头，连忙道：“请殿下放心，卑职知道怎么做。”

　　　　杨霜点点头，这才带着诸葛琉璃入宫。

　　　　行走的路上，诸葛琉璃柔声说道：“殿下真的变了，不仅懂得怜香惜玉，而且还考虑周全。今日的举手之劳，救了那个姑娘。”

　　　　若是杨霜以前的性格，会直接借助身份处理这件事，这不是不可以，但传到他人耳朵里，以讹传讹，便是他霸道，甚至仗势欺人，甚至会有更不好的名声。

　　　　而现在杨霜的处理手段就非常温和，收买人心，以理服人，禁军收了好处还会暗中称赞他仁义，传出去后，也是一种名声的加持。

　　　　所以一把金豆子价格不菲，却没有一丝浪费。

　　　　“人只有经历挫折，才会成长。”杨霜笑着解释。

　　　　诸葛琉璃点点头，想到了刚刚那少女的柔弱，忍不住道：“殿下，就算禁军手下留情做做样子，那位姑娘也会受伤。要不我们好人做到底，把她带回王府吧。我看她虽然文弱，但眉间倔强，蛮可怜的。”

　　　　杨霜正有此意，正好方便他询问杨素的情况，于是点头道：“好，就依夫人的。”

　　　　于是便安排一名禁军代劳，把受过刑的杨晴送去明王府。

　　　　而杨霜和诸葛琉璃则去慈宁宫，向明德太后请安。

　　　　一个时辰后，杨霜和诸葛琉璃返回明王府。

　　　　“那名姑娘送回来了吗？”刚刚入府，诸葛琉璃就问向府中下人。

　　　　下人应道：“回禀王妃，人被安置在客房休息，已经请女医看过伤势了。”

　　　　诸葛琉璃连忙朝着客房走去。

　　　　杨霜跟在身后，感慨自己穿越遇到一个好媳妇，不仅漂亮，而且心怀慈悲，家有贤妻胜万金，万一娶的是容嬷嬷，那这辈子就完蛋了。

　　　　来到客房前，诸葛琉璃已经进去，杨霜停在了院中。

　　　　韩擒虎已经从刑部赶了回来，拿到了杨素一案的罪证。

　　　　杨霜接过案件公文，看完始末，眉头立即蹙起。

　　　　此案还真是铁证如山啊。

　　　　杨素毒杀父亲，此父虽非亲生父亲，只是养父，但也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案件中有人证有物证，能证明杨素和养父发生争吵，能证明杨素买了毒药，事发时，杨素和养父喝酒，趁机毒害了他。

　　　　虽然杨素下狱后，极力声称自己是冤枉的，但人证物证都在，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此案移交刑部、大理寺后，都是定的秋后问斩，但杨素坚称自己是冤枉的，按照大隋律，只要罪犯喊冤，案件必须重审，但重审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人证物证都摆在那里。

　　　　此案最后上呈陛下，对于杨素死不认罪的嚣张气焰，陛下的暴脾气上来，直接朱批敲定死罪。

　　　　算算时间，距离问斩仅有十余天。

　　　　合上公文，杨霜问向韩擒虎：“宫内有什么消息？”

　　　　“回禀殿下，登闻鼓响，陛下临朝，得知是为死囚杨素伸冤，便训斥了两声，没有过多的询问。”韩擒虎说道。

　　　　杨霜点了点头，此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齐全，完全没有翻案的证据，所以就算杨素喊冤，也无济于事。

　　　　“看来，本王要去死牢走一遭了。”

　　　　杨霜有了决断，但去之前，还得问问杨晴。

　　　　抬脚走进房间，就看到诸葛琉璃正陪着杨晴说话，只见她双眼通红，但却咬着贝齿，不让悲伤流露。

　　　　看到杨霜后，杨晴忍着疼痛下床，跪下叩头：“民女拜谢明王殿下施救之恩，殿下的恩情，民女无以为报，只能给殿下磕头了。”

　　　　杨霜受她跪拜，不然这姑娘的心里会过意不去，待她拜完，诸葛琉璃才扶她起来。

　　　　看来禁军果然手下留情，她还能站立，说服那三十廷杖的力度极小，只是做做样子。

　　　　“本王有话问你，你大哥杨素当真是被冤枉的？”杨霜问道。

　　　　杨晴连连点头，“我大哥为人孝悌，岂会毒害父亲？纵使他不是我们的亲爹，但对我们无微不至，视我们为己出，我大哥岂会加害？”

　　　　杨霜又道：“但案件公文上说，杨素和你们的父亲有恩怨，发生过极大的争执，这就为了什么？”

　　　　“回禀殿下，我大哥志向高远，准备从军报效朝廷，去边关抵御外敌，但父亲想让他继承家业，这才发生了剧烈争吵”

　　　　杨晴把她知道的情况如此告知。

　　　　在案件公文中，杨素虽然也解释了争吵的原因，也解释了买毒药的目的，但依然都是口说无凭，像是故意脱罪。

　　　　就在这时，杨晴又跪了下来，哀求道：“民女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恳请殿下出手相助，但时至今日，民女已无其他办法了。殿下若是相助，民女愿意用性命报答殿下。”

　　　　说罢，又是叩头。

　　　　杨霜扶她起来，安慰道：“本王会去死牢走一遭，若你大哥真是冤枉，本王会尽力，你先安心在府中住下。”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杨晴激动地眼泪冒出，再也控制不出情绪。

　　　　接下来，杨霜没有耽搁，让韩擒虎准备车马，前往刑部大牢。

　第24章　品行是衡量人的标准

　　　　按照大隋官制，京都的监牢分为昭狱和天牢。

　　　　昭狱是陛下下旨关押官员的地方，而天牢就是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位于刑部西面，和所有监牢一样，这里冷清寂寥，氛围就显得压抑。

　　　　杨霜的到来引起狱吏的惊慌，完全想不到明王殿下会亲至，他唯恐怠慢，连忙去请刑部郎中。

　　　　“下官梁正烈，拜见明王殿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这名刑部郎中一脸恭敬。

　　　　杨霜说明来意：“本王想见见死囚杨素，并无大事。”

　　　　“下官明白，殿下请。”梁正烈不敢阻拦，只能亲自引领，走入了死牢中。

　　　　牢内昏暗，越往深处，越是幽暗。

　　　　各种死囚蓬头露面，如同行尸走肉，能关在这里，基本上都是大罪，只等秋后问斩。

　　　　来到一处监牢，杨霜看到了杨素。

　　　　只见他身穿白色囚衣，虽然头发凌乱，伤痕累累，但目光坚毅，警觉性极高。

　　　　他本来盘膝坐在地上，看到杨霜等人停了下来，连忙起身。

　　　　杨霜弹指示意，狱吏等人纷纷回避。

　　　　“你就是杨素？”杨霜打量完，从气度和气质来看，这个杨素不是浪得虚名之徒。

　　　　杨素也在打量杨霜，虽然杨霜穿着便装，但气度在那里，必然不是寻常之人。

　　　　他心生好奇，便拱手回道：“是我，不知公子见我，所为何事？”

　　　　杨霜笑了笑，便道：“你妹妹杨晴今日敲响了登闻鼓，替你申冤。”

　　　　“什么？我妹妹怎么样了？”杨素焦急万分，连忙抓住监牢木栏，急声追问。

　　　　杨霜安慰道：“你妹妹平安无事，我收买了禁军，那三十廷杖只是走个形式。”

　　　　“多谢公子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杨素松了一口气，随即跪下扣了响头。

　　　　杨霜笑着受他一拜，虽然只是简短的交流，却让杨霜看出了杨素此人的性情。

　　　　他回头看向韩擒虎，只见韩擒虎点了点头。

　　　　韩奇虎以勇猛著称，眼光极高，所谓英雄惜英雄，他能看出杨素的能耐。他点头，便说明杨素此人武艺不凡。

　　　　“起来吧，本王亲自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你这一拜。”杨霜笑道。

　　　　杨素虎躯一颤，一脸震惊地看着杨霜，“不知殿下是”

　　　　“这位是明王殿下。”韩擒虎立即介绍道。

　　　　杨素立即皱眉，他被关进死牢两个多月，自然不知道太子被废，降为明王。

　　　　“本王名为杨霜。”杨霜提醒了一句。

　　　　杨素这才明白，更加惊诧：“殿下不是太子殿下吗？”

　　　　杨霜耸了耸肩，随意道：“犯了点错，太子身份被废了。”

　　　　此话虽是自嘲，但总有一种装逼的韵味。

　　　　杨素虽然不凡，但也从未经历这种事，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不说废话。”杨霜主动说明来意：“本王听说你有些本领，又听你妹妹说你忠勇孝悌，所以不忍一位栋梁冤死，我看过案件始末，觉得透着蹊跷。”

　　　　杨素的双眼立即泛红，魁梧的虎躯有些颤抖，眼中闪烁光亮。

　　　　人之将死，能看透太多的东西。

　　　　杨素到死都不承认自己杀了养父，坚称自己是冤枉的，但他认命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救他。

　　　　死，对他而言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