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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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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用千里镜仔细观察过中军和右翼军阵的旗号变换,也仔细听了鼓声、号角声,发现友军各批次军队调动的次数渐渐频繁,且命令变换也较多。

    作战节奏加快,而且是被动加快,那么接下来,就会乱。

    王僧辩是沙场宿将,麾下将领也都是久经战阵,所以不至于指挥失灵。

    唯一的可能,就是齐军把进攻重点放在己方的中军和右翼,持续不断的进攻和各种袭扰,让北荆州军觉得吃力了。

    现在还是中午,这么耗下去,到了傍晚,恐怕北荆州军将士们会很疲劳。

    这是陈霸先的判断,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根据多年征战的经验,做出了初步判断。

    他立刻下令本阵将士加强攻势,挤压齐军右翼,缓解己方右翼和中军的负担,而不是等中军下令,他这边才有动作。

    虽然北荆州军的将士,对出身岭表的兵卒多有嘲讽,陈霸先对此也很不爽,但紧要关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陈昌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两军对阵打了半天,步阵还是“挤来挤去”,骑兵则不断相互追逐、游荡,搞不好今天都分不出胜负,只觉无趣得很。

    在他印象里,打仗应该是这样:一员猛将率领精锐骑兵撞入敌阵、势不可挡,导致敌阵很快溃散,于是己方将士掩杀过去,战斗一个时辰内就结束。

    正琢磨间,见父亲用千里镜看着东面梁军大阵右翼,一动不动,面色凝重,他也拿起千里镜,看过去。

    却见东面尘土大作,似乎有不少敌军骑兵绕过龟背山,要对己方右翼的侧面有所动作。

    陈昌觉得纳闷:都试探了一个上午了,你们还能干什么?那里,可有许多道铁丝网护着,你们冲不动的!

 第五十六章 九头蛇

    呼啸而来的齐军骑兵,没有遇到多少对手,因为他们的对手梁军骑兵,仗着有铁丝网护住军阵,便有些懈怠。

    但即便出来也没用,因为齐军骑兵的数量很多,宛若一大群狼围了过来,梁军骑兵就像势单力薄的猎狗,还能如何?

    对此,斛律光很满意。

    他率军绕过争夺了一日都没打下来的龟背山,往梁军右翼后背而去。

    那里,拉起许多道铁丝网,这种奇异的铁制障碍物,骑兵确实无法冲破,所以,梁军才有恃无恐。

    然而,羊就是羊,以为躲在牢固的羊圈里,就能变成狼?

    笑话!

    按照战前拟定的战术,齐军骑兵袭扰梁军布阵,不断地在铁丝网前退却,为的就是让羊圈里的羊,以为围栏很牢固。

    龟背山,是齐军故意攻不下来,却又不停进攻的地方,吸引了梁军的兵力。

    当龟背山以及梁军右翼不断承受攻势、开始应接不暇后,基于对“围栏”牢固程度的绝对信任,会导致其“围栏”附近的防御变得松懈。

    有骑兵不顾箭矢,依次接近铁丝网,在二十余步距离上,与铁丝平行奔跑,以骑射对铁丝网后的梁军弓弩手放箭。

    又有其他骑兵,以单纵队接近铁丝网,保持平行,在数步距离上放慢马速。

    然后奋力抛出名为“九头蛇”的索具,将铁丝网扒住。

    这种索具,为一根粗硕的主绳上分数根子绳一般是九根,子绳末端为大铁钩,铁钩内侧薄利如刀刃,看上去像是九头一体的怪蛇,故而得名。

    “九头蛇”的主绳末端系在马鞍后侧,扒住铁丝网后,随着战马的前进、拖曳,很快绷直。

    其扒钩着铁丝网的铁钩,很快便将一根根细细的铁丝网割断。

    这就是齐军针对梁军铁丝网专门制作的克制工具,事前经过大量演练,对付模拟铁丝网的绳网很有效,也能切断专门打造、拼接出来的铁线。

    不断有齐军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亦或是战马拖曳铁丝网时,自己被扯倒。

    但装备着“九头蛇”索具的骑兵,依旧源源不断接近铁丝网。

    他们按照事前演练多次的战法,用不断的拖曳,来快速切割梁军铁丝网,又有身着两重甲的骑兵下马,以步弓和铁丝网另一头的梁兵对射。

    齐军采用的破网战术十分有效,很快,大段铁丝网防线变“薄”,变得“疏松”,就在不远处督战的斛律光,见“火候”差不多,下令甲骑撞阵。

    只有面帘、当胸、鸡颈装具的战马,在骑兵的驾驭下,向已经薄得岌岌可危的铁丝网防线撞去。

    他们在被铁丝网绊倒、缠住的同时,也把铁丝网给弄断。

    于是,曾经坚韧、不可摧毁的铁丝网防线,出现了一截空档。

    羊圈,出现缺口了。

    窥探已久的狼群,嚎叫着向缺口扑去,不顾一切向前挤,突入围栏,进入羊圈。

    梁军兵卒没想到牢固的铁丝网防线,在齐军诡异工具面前不堪一击,面对呼啸而来的齐军铁骑,选择迎战。

    在铁丝网后布防的梁兵,因为多为弓弩手和刀盾兵,面对奋力冲锋的敌骑,仓促间组织起来的防线,很快就被冲垮。

    他们被马撞翻、践踏,又有不少长矛兵挺矛来救,虽然也奋力捅翻一些骑兵,但更多的人被已经冲起来的骑兵撞倒,刺死。

    梁军右翼出现破绽,无法立刻组织有效防御,斛律光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率领蜂拥而来的骑兵,经由缺口,“挤”入梁军军阵“腰腹”。

    曾经厚实、看起来无法撼动的军阵,渐渐开始松动。

    龟背山上,观察四周战况的梁军哨兵,看着己方右翼被突破,而大量齐军骑兵如潮一般绕过龟背山,往那破口而去,面色变得惨白。

    主将杜龛见状心急如焚,声嘶力竭的喊起来:“快,快示警,快示警啊!!”

    。。。。。。。

    傍晚,残阳如血,梁军军阵勉强撑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撑过去,在齐军骑兵的不断冲锋下,右翼发生的崩溃,扩散到中军。

    右翼和中军溃败,左翼的豫州军苦苦支撑了一下,也支持不住,溃败。

    战线崩溃的梁军,既挡不住侧翼冲来的骑兵,也挡不住正面拼杀的步兵,全线崩溃之际,已然兵败如山倒。

    溃散的军阵,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梁军步兵,但也有悍勇之士,奋力组织起防线,试图阻挡突入阵中的敌骑。

    然而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已经冲来的具装甲骑。

    人马俱甲的具装甲骑,宛若一个个移动的大铁钟,无论是人还是马,全身上下都是铁甲,只露出双眼。

    长长的马槊,刺入梁兵的身躯,强壮的坐骑,仗着铠甲防护直接撞倒血肉之躯。

    被鲜血染红的马蹄,践踏着一具具年轻的身体,而策马冲锋的年轻人,怀着初阵的喜悦和激动,率领精锐的百保鲜卑,杀透人群。

    十八岁的高长恭,第一次参加大战,也是第一次策马踏阵,他的左右,都是精锐的百保鲜卑,人马俱甲,所向披靡。

    高长恭由中军出击,从正面突入崩溃的梁军军阵,驰骋在腥风血雨之中,在人群里踏出一条血路。

    血路不断延伸,其尽头,就是敌军中军大旗所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高长恭希望自己能够杀敌军主帅,那么梁军不但此次攻势被粉碎,接下来也会因为没了主心骨,导致后续防御不利。

    届时,不要说豫州,就连沔北州郡,也不是不能收复。

    如此一来,国家便能确保河南安全。

    他自幼习武,熟读兵书,弓马娴熟,擅使马槊,常听人讲起先辈南征北战的赫赫战功,身为高家子孙,自豪之余,立下志向。

    希望如古来名将那般,驰骋沙场,平定天下。

    梁军中军外围的防御极其森严,看得出守卫中军的都是精锐,但却挡不住高长恭的百保鲜卑,在具装甲骑的冲击下,这“硬壳”被穿透。

    但又一层“硬壳”出现在眼前,高长恭定睛一看,却见这是一层网,如同灌木般,缠绕在一根根木桩之间,将中军围住。

    想来这就是铁丝网,高长恭知道不能硬冲,便转了个弯,擦边而过,冲散人群,速度不减。

    羊圈围栏再坚固,也是个羊的牢笼,羊躲在里面,跑不掉的。

    所以,高长恭要先把周围的杂兵清理掉,这孤零零的中军,己方步兵围住即可。

    躲过一次骑兵冲击的梁军中军,留守将士们却没有多大喜悦,兵败如山倒,他们应该撤了,但主帅不肯撤。

    大旗下,王僧辩手持节仗,倔强的站着。

    他看着四周溃散的将士,看着护在周围的部曲、将士,看着密密麻麻围上来的敌兵,心中百味杂陈。

    没想到,自己是以如此结局告别人世。

    一场决战,就这么败了,铁丝网居然被对方轻易破解,这一点,谁也没想到。

    虽然一开始兵败时,他可以撤,方才,还可以突围,但王僧辩知道自己不能撤,不能突围,也不能活着。

    他只有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王僧辩是湘东王萧绎的故吏,此次萧绎满怀信心、力排众议,让他挂帅挥师北伐,力求收复河南之地,是不允许出问题的。

    哪怕是战事不利、没有收获,也好过全军覆没。

    王僧辩侍奉萧绎多年,知道萧绎的品行:对方素来亲近文人、看不起武人,为人刻薄寡恩、自视甚高,猜忌心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

    此次惨败,萧绎颜面扫地,暴怒之下,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若活着回去,只会自取其辱。

    若投降齐国,则会连累家人,毕竟他还有弟弟和儿子,在朝为官,若他投降了,萧绎不会放过王家的。

    只有死在这里,死在战场上,“力战而死”,对他,对他家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旁边,年轻的王颁守在父亲身边,虽然面色惨白,但一脸决绝。

    父亲让他走,他不走,硬是留下来。

    因为他不能让父亲战死沙场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王颁认为自己有许多兄弟,所以,就由他,陪着父亲走黄泉路。

    让他丢下父亲不管自己逃命,做不到,也没脸回去见人。

    号角声起,此起彼伏,尖锐而凄厉,王僧辩循声望去,却听得这些号角声来自齐军中军处。

    那里旌旗招展,想来齐帝就在当中。

    只是这号角声,听起来像是收兵?

    王僧辩和部将们有些奇怪,如今他们兵败如山倒,齐军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收兵做什么?

    东面传来鼓声,那是据守龟背山垂死挣扎的杜龛所部残兵,向岌岌可危的中军发来信号。

    信号是什么意思?

    擂鼓擂鼓再战?

    却见大量齐兵后撤,看样子,是在重新布阵。

    王僧辩心中一动:如此一来,意味着

    “父亲,东边,东边!!”用千里镜观察东面的王颁呼喊起来,声音带着颤抖,以及喜悦。

    王僧辩拿起千里镜,向东看去,瞳孔一缩。

    东边,地平线上,尘土大作。

    无数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

    骑兵越来越近,不用千里镜,都能看到对方的动静。

    看上去,大概能有两三千骑,可在陷入绝望1人们眼中,那就是密密麻麻的骑兵,几乎把东边的地平线都挡住了。

    王僧辩再用千里镜仔细看去,骑兵打出的旗号,以及那特征明显的“漏斗盔”,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徐、徐、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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