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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部:捕老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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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欲雪。
“但你也不必担心。我已跟爹分析过了。他说,就算你不跟来,他也会分给你两成,以犒赏你护宝之功,有了这笔财富,你只要够运,要成为一方之主,决非难事。你一向志大才高,只欠缺了些运气。”离离一面拭抹掉脸上的易容,一面交代清楚,现刻她的面容已捣得一塌糊涂,已分不清哪一处是真眉真目,仿佛只有她的语音才是最真实的,“这之后,咱们就各奔天涯,各走前程,谁也碍不着谁的。”
欲雪未雪。
庄怀飞欲言又止。
他当然听出离离语气中的雪意。
──她的心里已早下了一场雪吧?
他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终于还是没有说,到头来,他只是说:
“也许,你猜对了。你赶快去换洗一下,洗去易容之物。今儿你就跟恋恋、小珍。沙姑娘。姑姑她们一道,她们不知内情,万一有人找上你们麻烦,也会投鼠忌器一些。余事由我应付。”
离离很不高兴他那似是无动于衷的回答。她很想找个什么事情来刺他一刺,来证实他仍然是以前那个他,至少,是个有激情、有血性的汉子:
“我看得出来,你的脚有点不妥。爹说:你的右腿受过伤,而且还伤得很重──”她冷俏地道,“其实,你就算有心,恐怕也无力。千山万水难行,天涯海角走不了。”
他霍然回身,翟然的道:“我的脚还没断。我不愿与你们同行,是因为我是捕头,你们是寇匪。我不抓你们,是因为吴大人。我欠他的情。我蒙他的重托,代为保管的事物,我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管那是什么,我会交回给他,但不会收他的酬谢。”
他的语音是一场早雪,到末了结成了冰:“其实你不用告诉我那是什么,值多少,我不管。我只负责交回给你。你也不必激我,我不相信运气,我只相信我自己。也许,没有运气也是一种运气。悠转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本要神仙过海,却成小鬼上岸,那又何妨?那也无妨!我要帮你,就一定帮你。我去留由我自己来定。你激我也无用。”
离离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旁的小去却道:“庄爷……你变多了……真让我家小姐失望。”
狮口豹目的呼年也,也对庄怀飞怒目而视。
庄怀飞冷冷地道:“我心如琴,沉入海底。”
离离终于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情毕竟还是在的,只不过已不是情人了。
“那好,”离离跟呼年也和小去吩咐道:“我们走吧。”
序怀飞眉头一皱,“去哪里?”
离离用小去递上来沾了水的丝巾,清理颜面,“我们自有去处,不想烦着你,也没意思要领你的情。”
庄怀飞有点急,“现在外面风声可紧,你们这样出去,只怕有险。”
“就是因为外面风紧,”离离接下了小去送来的脸纱,裹在鬓边,坚决的道:“我们不想连累名捕,所以才更加要走──你放心,我们能来,自然也有去处。”
庄怀飞闷哼一声:“我留不住你?”
离离已用纱布掩住了大部分的玉靥,只听她冷冷地道:
“我心无情,意若寒冰。”
庄怀飞心知她在应和他刚才说过的话,知她气在心头。阻也阻不了,只好说:“你一切都得小心点。”
“有心了。”离离挥手,小去、呼年也左右相护,往外行去,“我们明儿一大早来讨回本来就属于我和爹的东西。”
临行出门口,离离只掀了桔帽,悠然回道,发瀑披下,游目询览了一下房里排得齐齐整整的大量古籍、书册,道:“难得你还是那么爱读古人书,黄金屋却还是留回给你自己跟你的颜如玉相聚吧,我还是省却这个尴尬了。”
“偏劳了。”
临走前,她还说了句客气话。
可是,映着午后的早销魂的阳光一照,这一次,庄怀飞还是瞥见了她抹去易容物后的容颜,像一朵水上的芙蓉,脸上有些水珠,水聚于眉目传情处,鬓上仍有一珠一翠,疏疏散散,晶莹欲滴,饶有书意。
庄怀飞这么一看便惊了一个艳。
一如当年。
构思于九七年五月二十二日至六月八日。
与家姊、外甥、余愿、唐喜、唐正、何时日、梁无多欢聚香江。
湖南黄芳接待秀芳、素馨等一行七人游圆明新园,下榻海湾大酒店,留下丽影共忆念;人面桃花今又是,未妨惆怅是轻狂。个是:波折即是快乐,忘情却非无情。熠熠刀剑,尽是法相:郁郁黄花,无非法身,我如一梦,得失随缘,情若菩提,物莫能伤。
校正于九七年六月底。
大奋发、大写作也大看各种珍贵CD时期。感谢爱丽丝、唐凌加盟,士气高昂,节节胜利/可感小褟每遇重大节日,必自德来咭入电,虽未亲接获,仍感其长情/曾遇嘉欣,SD之琳。
逢静香犹可观,好静的香,好香的静。
第五章 岸上的鱼
一 我不一定都能了解你
在离离游盼流眄离去之前,庄怀飞好似还是有点怔怔发呆。
离离才一走,他已点了点头,招了招手。
一招手,人就来了。
是红猫。
他蹑足走轻,真是比猫掌还轻。
“舟子备好了么?”
“备好了。”
“那好。你跟去,保护他们。”
红猫知道庄怀飞指的是离离。
但他不似平常,并没有马上动身。
“嗯?”
“他们回来了。”
“谁?”
“谢大人,唐军监,他们请你到‘愚缸’一叙。”
“愚缸”是谢梦山平时休闲也是练功之地,那儿的特色是养了很多缸的鱼。
各式各种的鱼。
──如庄怀飞的“有作为坊”,有各式各样的书一般。
谢梦山喜欢鱼。
他养了很多鱼。
那儿是他的重地。
“还有,”红猫附加了句,“他也来了。”
“他?”
“铁手。”
“他!”
“另外,老何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然后红猫凑近庄怀飞耳边,讲了几句话。
庄怀飞的脸色变得像一个放了三个冬夜的铁馒头。
之后红猫才欠身,道:“我去了。”
“把雷移、雷欲一齐叫过去,人多好办事,”庄怀飞吩咐道,“一定要保护离离不得有失。”
“是。”
“咱们依计行事。”
“是。”
红猫走了,庄怀飞先行回到“黄金屋”内,掏了几包东西、瓶子,揣在襟内,正要离去,这才走到门口,已见一人信步向他走来。
那人其实也不怎么高大,但这样向他走来的时候,予人一种“一座山的走动”的感觉。
他弯着嘴角笑了:“是你。”
那汉子也笑了:
“是你。”
庄怀飞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汉子道:“你在,我怎能不来!”
庄怀飞的笑意也有点飞飞的,“你是专冲着我来的了?”
汉子道:“其实,我是给谢大人、唐军监等扯过来的,我来,是要找你,但也不只是要找你而已……”
这汉子正是名捕铁手。
他本来正待说下去。
──…他还要来见小珍的……
但庄怀飞已忽然敛容道:“那你是来抓我的了。”
这回,到铁手怔了怔,道:“你都知道了?”
铁手完全没意料到庄怀飞一见着他,便道破他的来意,他本来还一直盘算着如何跟庄怀飞问明原委,谢梦山和唐天海也故意让他先到“有作为坊”一行,先跟庄怀飞沟通一下,劝说一回,看看形势才定敌友。
庄怀飞的笑容这回是灰灰的,“我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铁手的手,早已想会上一会了,我这一双浪得虚名的腿,万一折了也不算冤!”
铁手忙道:“这是什么话!你又没犯事,我为什么要抓你?我们又为何要交手?我们是好朋友!”
庄怀飞唇角一掀,算是嗤笑,“好朋友?你要真当我是朋友便不该来!”
铁手笑了。“世上哪有不准相见的朋友!”
庄怀飞道:“有。世上还有老死不相推问的朋友。”
铁手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我也不一定都能了解你,但你必有原委,我想听听。”
庄怀飞反问:“你指的是什么事?不妨明说。”
铁手道:“只怕不是事,而是人的问题。”
庄怀飞:“何人?”
铁手道:“吴。铁。翼。”
怀飞,“他犯了事?”
铁:“他至少犯下了八门血案、幕后夺权、劫杀富贵之家、残杀旧部、策划飞来桥伏袭、阻杀同僚、与赵燕侠培植霸王花麻醉毒害人等十数大罪,早已死不足惜。”
飞:“他与我何关?”
手:“有人说他已来投靠你。”
庄,“你也是我的朋友,我道上的朋友也有不喜欢你的,但我可不能因此而对付你。”
“但圣旨己下,朝廷有令,要抓此人归案,他掠劫所得之宝藏。也一定要全数起回。”
“──全数取回?都充公吧!其实,都供天子。权臣荒淫享乐去也!”
“其实你犯不着为吴铁翼背这黑锅,”铁手叹道,“他为人十恶不赦,你会受他连累的。”
“我知道你的个性,一向是小恶可容、大恶不赦的。”庄怀飞溜溜的道,“可是,他是我的朋友,你却不是他的朋友。”
铁手道:“朋友犯了法,也一样要治罪,不然,朋比为奸,王法焉存?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来劝你,才要说这番话。”
庄怀飞摇首道:“其实你不必再说了,要说的,不如你用手我用脚说吧。”
“我却不想跟你交手。”
“那就交脚吧!好好打一场,让我们的决裂也能掷地有声!”
“你只要把人交出来就行了。”
“人?”庄怀飞故作懵懂,“谁?”
“吴。铁。翼。”
“我没见过他。”
庄怀飞耸耸肩,轻松地说。
“真的?”
忽然,匆匆行来一人,向铁手、庄怀飞行礼作揖,道:
“二位大爷,谢大人在‘愚缸’苦候已久,早备水酒。请二位即行过去赏光是盼,”
来催促的人便是何尔蒙。
庄怀飞望望铁手哈哈笑道:“山里有老虎,缸里有大鱼。但总不能不去吧?”
铁手却比他沉重,“一定要去。若不去,就等于认了罪了,若去有惊险,弟与兄同担。”
庄怀飞低了低头,才道:“我有点怀念。”
铁手问:“怀念什么?”
庄怀飞:“我们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
“怀念个啥!”铁手说道:“今天就是,一切没变。”
庄怀飞忽然觉得一口血气,涌上喉头,忍不住道:“你我相交一场,已是不枉,你不知前因后果,个中原委,还是不要插手是好。我兄名声,如日方中,不要为我而耽误。”
铁手微怒道:“此案因由,我确未明,但兄侠骨光明。已不必置疑。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明白的就说清楚,你现在就算不拿我当朋友,我也一样死磨硬泡,几许风雨,点指江山,海阔天高,灰飞烟灭,就让我跟你分这个担、刀山火海走一趟。”
庄怀飞好像在看一个怪人,“你没把事情弄清楚就帮我?”
铁手道:“你的为人我很清楚,不帮你帮谁?”
庄怀飞瞪了他个半晌.才说:“你生平有好友无数,敌人多,朋友更多,看来传言非虚。”
铁手淡淡笑道:“我一向喜欢交朋友,有交无类。”
庄怀飞哼道:“但我的朋友一向不多。”
铁手笑道:“我兄一向择友慎重,不像我,投缘即是知交。”
庄怀飞还是不笑。
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绷住脸,一字一句的道:
“但我交你这个朋友,总算没有交错。”
说罢,大笑。
两人在大笑中携手而行。
赴约去。
跟铁手联袂踏步而行的庄怀飞,仍不忘回头向他的同僚也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部属打趣道:
“你别怕,我和铁手都还不打算要逃。”
何尔蒙依然恭敬得像在死人墓前鞠躬似的说:“卑职不怕。就算要逃,庄爷也不会撇下卑职逃。”
庄怀飞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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