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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嗅蔷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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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固然重要,但是这做饭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主要是这几个全是男人,找个女人来做肯定是不妥。
而让他们几个自己做,又是不行,那陈老头爱玉成性,根本不会做什么饭,两个徒弟据老头说做得饭能让人吃坏肚子,更是不行,而冯满也不善长厨艺,虎子就更别提了,难道要自己留下来给他们做饭?怎么可能!
目前最需要解决的就是烧饭的人,徐长清略一寻思,便换了外衣带着虎子离开玉远斋,直奔城北。
此时旱灾已蔓延,虽然赈灾款朝廷已经拨出,但远水解不了近火,仍有大批灾民涌入京城,之后这些灾民大部分都被朝廷妥善安置了,只剩下一些年老病衰的留了下来,成了讨饭的叫花子。
徐长清当年就是其中之中,几年内不停的辗转到京城的各个乞丐窝里,认识的人虽多,但他性子冷,大多与人没什么交情,其中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也都相继死了,那个教他厨艺的老乞丐,是最后一个,死前徐长清还把自己讨来的唯一的一块干饼塞在他口里,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咀嚼,含着饼子饿死了。
以前想到这些,只觉得世态炎凉,人情冷淡,那时遍地冻死饿死的,倒也不觉得苦,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心里发涩。
徐长清与虎子在几个他熟悉的乞丐窝附近转了转,他记得老乞丐说过,他入的京城时间比他早两年,算起来,应该就是现在。
虎子不知道徐长清找什么人,但也是瞪着眼睛到处看着,徐长清见状便把那老乞丐的外貌,及腿有点拐的特点说给虎子听,让他也留意下。
直到转了八九条街坊,徐长清找得心急火燎时,虎子突然大声开口道:“徐少爷,你看那个墙角的老头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就坐着那个,旁边有个木拐。”
徐长清急忙看去,待看清后,顿时心下一松,面露喜色,颇为高兴的拍了拍虎子的肩膀,“你晚上有口福了。”说完便快步走了过去。
老乞丐姓钱,名钱远,头发凌乱,黑中掺白,腹下辘辘,脚因为逃荒路上摔了一跤,也没有好好医治,一路走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瘸一拐。
他正准备坐着歇歇脚,一会再去讨碗水喝的空档,便见两人走过来打量他半响。
钱远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都是半大的小孩,穿着极为平常,但不知为何老是盯着他看,他一个老头子,身上没银没钱,又不曾得罪过人,但仍然心下忐忑。
人在落魄时,本就是低人一等,遇事也不敢理直气壮的呵斥,怕一旦得罪了不快得罪的人性命不保,所以坐在那里半天没敢坑声,终于忍不住悄悄拿过木拐想走开时,突然被人叫住了。
因为钱远与两年后有些区别,徐长清一开始怕认错了人,再三打量后,才上前温声询问道:“老人家,你是否会厨艺?”
钱远家里有几代都是为官家做膳食的,祖传也自有一套庖丁手艺,只是自己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空有手艺也找不到人肯雇佣他,此时闻言,这才醒觉忙道:“老朽以前做过伙夫,懂得些厨艺。”
徐长清点头,随即道:“那我就雇你做伙夫,供吃住,但是要签卖身契,不知你可愿意?”
钱远现在头无半尺梁,三餐不济,如今突然有个人要雇他工,还给吃给住,惊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立即激动道:“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也就忽略了眼前这个东家怎么知道他会厨艺这个事。
徐长清和钱远的说话声,让旁边一些逃灾的人听到了,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厮,都纷纷哀求着看能不能也雇佣他们,徐长清犹豫的扫了一眼,强壮有力的都去做苦力了,剩下的皆是些面黄肌瘦的,其中有几个面孔,徐长清还很眼熟,其中有两个与他关系还不错,只是后来被朝廷安置了,其实说是安置,也不过是打发他们去做苦力,用劳动力换口饭吃,也不会是什么好差事。
徐长清稍一顿,心中便有了点主意,这两个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都极为老实憨厚,其中一个手还极巧,画得一手好画,最喜欢琢磨那些雕花的图案,没事就在地上拿草棍比划,画出的花样很多乞丐都围着看,只是时运不济,被安置去干苦力,恐怕这一去之下,双手就再也拿不起画笔,另一个却是极有耐心的,这两个人好好培养都会是人才,徐长清打算给陈老先生做徒弟,看能不能跟着学一手玉雕活,毕竟重金请玉雕师也不长久。
想到此,徐长清便将那两人挑了出来,准备和钱远一起带回去,还有几个嘴巴极甜的凑上前一口一个小哥的喊,什么家有老母要养活,不满月的儿子嗷嗷待哺……
徐长清正眼都没瞧一眼,最前头那个叫得欢的人他认得,以前在乞丐堆里混得最好,经常嘲笑别的乞丐没本事,平日见了有钱人便油嘴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街上随便转一圈骗两银子,就能有吃有喝很多天,徐长清估计凭着那张嘴,以后也不能愁吃穿,就不必为他操心。
何况自己那庙小也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带着三人回了玉远斋,徐长清让人先烧了水,让三人到澡间洗个干净,又让虎子去买了几套衣物,顺便带些菜肉回来。
钱远三人洗完澡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看向徐长清的目光已是感激至极,只差点没落泪了,也没用徐长清吩咐,头一低便就去了厨房,一个洗菜洗肉,一个烧火,钱远掌勺,一会工夫就烧了一桌美食。
后院里屋,坑烧得热乎,地上还有盆火炭,屋里热乎乎的,几个人连同陈老头都做在坑上,伸着脖子,围着一桌子的菜,吃得舌头都快打结了,虎子更是吃得狼吞虎咽,极为凶残,陈老头边吃还边说:“我说东家,你这是上哪儿找得一个这么好的厨子,手艺真是绝了,可一点也不比那些个什么金玉满堂的酒楼菜色差啊……”
虎子在一边鼓着腮帮子也道:“就是就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比我娘我做的好一百倍……”
钱远捧着饭碗眼眶都湿润了,只差没有老泪纵横。
陈老的徒弟倒是比他收敛多了,另外那两个一直小心冀冀的挟菜,可能是因为不熟的关系,并不多言,只是不时看向徐长清,自从知道他是这家气派的玉器店的东家时,目光即是感激又有些敬畏。
徐长清边喝着茶边看着他们,面上一直温温的带着笑意,丝毫不觉得他们无礼,倒感觉有些温暖,这些人前世大多命运多桀,这一世能这样聚在一起实在不容易,以后玉店就是他们的家,人养玉店,玉店养人,若是生意兴旺了,他也绝不会亏待了这些人。
56、第五十六章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三个寒暑。
原来的玉远斋老字号玉店,现在已经改名为大苑美玉,名子更加朗朗上口,也更为大气,只短短的三年时间,招牌竟是比以前更加响亮。
玉店内雅致的摆置,憨厚实在的伙计,公道的价格,以及雕琢精美的玉器,都使得大苑美玉逐渐的在京城里崭露头脚。
最开始的时候,玉店颇不被人看好,不仅玉饰模样中规中距,雕功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若不是玉质还不错,也的确物美价廉,根本就没什么买客,就这样持续了一年,之中好玉不知糟蹋了多少,品相好的玉品也不知赔本贱卖了多少,但是近两年来,势头却是越来越旺,店里现在已是清一色的上品好玉,最次的也是中品以上,就算是中品玉,无论是玉的质地种水,还是雕工花样都可以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头也越来越响。
玉器大到摆件,小到珠子,质地,雕工都是越来越来出色,件件堪称精品,玉件的花样也频频出新,皆是新颖别致,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价钱也自然是水涨船高。
京城里多少富家媳妇小姐见了面,彼此互相攀比着身上所带的最新款的饰品,若是发现有人戴着苑玉家买的玉饰,都要凑上前羡慕的翻来看去,爱不释手。
因为店内各种玉石种水奇佳,雕工和花样皆是精美绝伦,若戴一件在身上至少平填三分雅致和灵气,所以很受大宛爱玉之人的追捧。
夏日午后,玉店里靠后窗的地方,放着一只藤椅,藤椅上掂着一大张玉帘,玉帘本是一块黄花丈,然后切成拇指长短的四方形块状,再将几百块打磨好的玉块穿洞,用锦丝搓线编在一起,成为一张可贴身的帘席。
这块黄花丈品质本是极好,是前些日子徐长清在赌石场拉回来的,整块石头曾呈嫩兰色,微微透明,只是这种玉有些绺纹,索性阿德便花了半个月的工夫,全部切成扁状一般大小的小玉条,然后每块细细的打磨,雕花,光是手工费就价值不菲,更何况都是选得其中玉色好的,最后串成了一大张玉席,专门留给徐长清解暑用。
阿德就是和钱远一起从城北带回来的三人之一,也算是徐长清将他们性子摸透了,一开始便让他跟着陈掌柜,只一年就成手了,阿德的话不多,但做事极有耐心,脑子活,手也很巧,雕玉最是拿手。
而另一个叫阿顺,虽是雕玉手艺稍逊于阿德,但是对雕的花样却是极为精通,他本就擅长画花鱼鸟兽,这玉饰更是给了他发展的空间,以前不断积累的东西,此时厚极薄发,每每画出的样子,制作成玉饰后都会被人一抢而空,极为讨喜,店里现在卖得最俏的花样也皆是出自他手。
徐长清手里拿着半卷书,倚在铺着黄花丈的帘席上,身穿着一身白色绢衫,质地极为轻薄温润,仔细见领口袖口处,都绣着同样丝线的白色的蔷薇花,做工极是精美,只是不细看,并不显眼。
窗外此时种着几株罕见的粉紫蔷薇,一阵微风吹进窗口,带进来一室花香,徐长清就在花香中倚着藤椅浅眠了一会。
店里陈掌柜和老帐房对视了一眼,不由的一笑,虎子已是十七岁,因为在店里吃得好,睡得香,虽然个子高了,但仍然是个胖墩,刚送走一位买玉佩的男子,回头见徐长清看书看睡了,也不由放轻手脚。
徐长清睡了片刻,便醒了过来,身下虽掂着玉帘,极为清凉,但是稍显得有些硬,尽管铺了一层锦丝,一动之下却仍然有些发板,随即手里握紧了书,正了正身子。
陈掌柜见徐长清醒了,便端了杯凉茶过来,凉茶是之前徐长清用热水泡好的,放在后院刚打上来的井水里凉着,刚被钱远拿了出来。
“看书累了的话就喝口茶吧,冰得刚刚好。”陈掌柜的笑眯眯的说,这几年他虽然多收了几个徒弟,也忙碌了些,但却是样样顺心舒心,徒弟个个有出息,店里的生意又好,每月东家给他的薪酬也相当高。
这位徐少爷对自己人出手大方,从不亏待手底下的人,加上做菜的钱师傅手艺绝佳,每餐吃得好,现在人明显都胖了,也比以前年轻了几岁不止,连白发都变黑了。
徐长清冲他歉意一笑道:“麻烦掌柜了,还要你专程费脚力送过来。”昨夜银狼犯了脾气,跟他闹得欢,所以睡得有些晚,白天才有些发困,说完抬手接过玉杯,见里面泡好的蔷薇茶花瓣微展,已是沁凉,不由的低头喝了一口,满口留香。
“瞧您说的哪里话,收着我这老头子在这里养老,我感激都来不及,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提。”陈掌柜说的是实话,现在就算是徐长清不给他薪饷,他都心甘情愿留在这儿,不舍得走也不想走,走了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东家,和这么对口和气的一群人,就算让他白干他都不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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