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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袁大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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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马三炮一听,正色道:“放几天放臭了,我就给你抗去吧?!”
笑声再次高了一个调。
“…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另一个文官实在忍不住了,手按在枪匣子上就要冲过去,我爷爷赶忙拉住他,低声道:“别冲动,这些兵都得了他的好处,不是办他的时候,等任务完成,回去向营长汇报,张营长一向注重军纪,一定会严办他的!”
“…哼!人在做,天在看!就让这个狗日的再多活两天!”另一个文官喘了几口粗气,总算放弃了把马三炮“就地正法”的念头。
又喧闹了好一会儿,火车总算是开了。整辆火车都在谈论着今晚的“收获”和马三炮的“销魂时刻”,唯独我爷爷他们俩,坐在最中间的闷罐车里,默默无言。
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挖坟掘墓,甚至奸尸,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简直就不应该是人做的。但又一想,孙殿英几年前就这么干了,到现在,人家是冀北保安司令。不但活着,而且越活越好。
反正,这个年代,人都是被逼疯的,普通老百姓为了不饿死,甚至可以交换着孩子来吃。这些当兵的为财,那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爷爷反复想着那老道的最后几句话,听他意思倒是觉得马三炮一定会遭天谴,但也不排除唬人的可能。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半夜,爷爷被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吵醒,往外面一看,竟然下雨了,而且是瓢泼大雨。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按理说雨季早已过去,下得这么大,也的确罕见。爷爷正奇怪间,却隐约听见睡在他对面的另一名文官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下车…往前走…活命…”
“你说什么?”爷爷没听清,一边问一边凑过去。
“要活命…下车…往前走…”晚上漆黑一片,货车车厢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直到爷爷来到了同僚的面前,才发现他依然睡着,双眼紧闭,嘴唇倒是不停动着。
原来是在说梦话!
“嘿!醒醒!”半夜说这种话是有些慎得慌,何况又有先前的事情,爷爷不想听,只管摇醒他那个同僚。
“…啊?…怎么了?”摇了两下,那人就醒了,揉着眼睛问道。
“你做的什么梦?怎么说这种话?”反正是醒了,爷爷只管问道。
“我…没做梦啊!”同僚想了想,回道。
“下雨啦?唉?车怎么又停了?”同僚一醒,就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爷爷本来还想问,却被他这么一打岔,给遮了过去。
扭头一瞧,的确,刚才光顾着看下雨听梦话了,没发现火车又停了。
而且仔细听去,附近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这个年代,而且又是这种天气,按理说火车非但不能停,还要加速前进,因为此时情况复杂,如果有人有心偷袭,正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想到此处,他们俩背心瞬间都凉了,难道车头已经被“占领”了?
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只有过去看看,列车一共六节车厢,士兵被平均分在了每节,况且这么大的雨,面对面说话都勉强听得见,叫人去看显然不现实。
如果真出了事,爷爷早就想好了,宁可被俘虏,也不能空着手回去,那是要枪毙的。
同僚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思,两个人没敢犹豫,在车厢一角找到两件简陋的蓑衣,披上后掏出手枪,就下车往车头的方向走去。
出来才发现,火车前半截停在了一座桥上,下面是一条不知名的河,倒也不宽,正因为大雨,河水上涨,眼看就快要淹没桥面了。
这个年头的桥简陋得很,除了铁轨,根本就过不了人,前面的车厢又锁死了,爷爷他们没办法,只得爬上去,从车顶过桥。
他们俩穿的皮鞋,在车厢与车厢之间需要跳过去,雨天也湿滑,在桥中间,爷爷的同僚跳过去没站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河中,多亏爷爷先过来了,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拽住,这才没要了他的命。
过了桥又跳下来,往前走了没几步,大雨中勉勉强强看到前方车头里微弱的光。顺着光又走了一段,这才瞅见车外面站着两个人。
爷爷心叫不好,赶忙贴着外面的山崖往前慢慢挪,直到很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火车司机和锅炉工,正大声交谈着。
“什么情况?”爷爷待看清后,放下心来,收起枪,走上前问道。
“哦,老总!”司机回过头来看到是“仅有”的两位长官,赶忙指着前面说道:“雨太大了,把山冲垮啦!过不去啦!”
由于雨实在太大,司机在外面和他说话,都是用喊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爷爷他们这才发现,前方几十米处,在车头灯光的照射下,铁轨直接被各种大石和泥土埋住了,显然是从旁边山上掉下来的。
“有紧急处理办法没有?”爷爷的同僚大声问道。
“那也得等雨停了啊老总!”司机愁眉苦脸道:“天亮了派人沿铁轨出去送信,叫人来帮忙清理才行啊!现在想走,不可能的!”
“咱们自己清理呢?”爷爷问道。
“您看那石头。”司机又抬起手指着前面道:“都是上千斤的,咱们这么些人也没工具啊!再说,雨再这么下,随时都有再冲垮的可能,太危险啦!”
“那你说怎么办?!”爷爷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做任务,就遇到这么个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没了主意。
司机想了片刻,答道:“现在肯定是不能走了!非要等到雨停或者天明才行啊!我往后倒倒吧,停在桥上也不安全啊!”
“…那行吧!就按你说的,抓紧时间!”爷爷眼看没别的办法,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司机得了命令,刚扒着扶手要上车,后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整辆火车向外侧慢慢歪去。
“不好!桥垮啦!快叫人下车!”爷爷立时反应过来,一定是桥被河冲垮了,桥上的两节车厢脱轨后在拉扯其余的车厢。如果不赶紧把人都叫出来,搞不好整辆列车都有被冲下去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间,爷爷的话刚喊出来,车头就已经被拽倒了,刚好外面又是一段比较陡峭的山坡,整列火车滚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车头里还有一名副司机,几个人忙手忙脚把他拽了出来,爷爷正准备去后面喊人,却被司机拽住了喊道:“老总,别过去!你听山上的声音,马上就要垮啦!咱们先顾自己吧!”说完,硬扯着爷爷他们俩跑到了之前那段滑坡的地方,找了块最大的石头往上爬。
这块石头,据爷爷说直径约有三米多,呈扁平型,他们几个人刚爬上去,只听见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从上面的山坡上传来。还没来得及害怕,车头那束强烈的灯光瞬间就被掩埋了。泥石流夹着整列火车,汹涌地朝山下冲去。
要说真是他们几个命大,泥石流刚好就被这块巨石割开了。饶是如此,站在石头上的他们也感觉到不停地晃动,并且逐渐朝山坡的边缘滑动。
在这漆黑的雨夜,没人敢动。山坡虽不算深,也不陡,但他们脚下随时有再次塌方的可能。到时候就算摔不死,也要被这些巨石压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连一分钟也没有,但爷爷他们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的确让人崩溃。
渐渐地,轰隆声停了下来,雨似乎也越来越小。火车司机打开腰间的手电,几个人顿时惊呆了,只见面前到处都是泥土和石块,原来的铁轨、树木,全都没了踪影,包括那辆列车。
“…报应啊…报应啊!”爷爷的同僚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
“这…这也太邪乎了…”想起刚才同僚在车上的梦话,连爷爷也怀疑,难道真是报应?一车当兵的,无一生还,除了他们俩没有动那些殉葬品,只剩身边这三个火车工,因为停车的时候他们在车头检修,自然没空去理会那个。
好在没过多久雨就停了,天也蒙蒙发亮,放眼望去,原先几十米深的沟,被填的只剩下十几米,哪里还有火车的影子,到处都是淤泥和石块,还有被冲倒的树木。
那些在车里睡觉的大头兵,自然也都没得活了。
爷爷他们沿着铁路线走了大半天,总算来到一个小站,联系到上峰,汇报完情况后,他们俩也就返回了部队。
虽然是天灾,但上面生气起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可那个年头找口饭吃很不容易,特别是在部队里当文官,那都算是相当不错了。爷爷他们不忍心放弃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只能硬着头皮回驻地报到。
好在上面并不是很责怪他们,但为了以儆效尤,每人还是挨了二十军棍,抬回营房养伤。
随即,从上去抢修铁路线回来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那天晚上,除了他们那个方圆三公里的小山沟,整个豫北和山东,都滴雨未下。这让爷爷他们俩更认为是动了那口棺材的才招惹来的灾祸。除了他们五人,所有拿了东西的大兵都丢了性命,那老道临走时所说的话,竟然全部应验了!
同僚却始终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那个马三炮,一死不足以赎回他的罪过。
只有那天晚上同僚的梦话,被爷爷深藏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因为这毕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这句梦话,很可能连他们俩都要留在那个小山沟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但让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是,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第三天,挨过军棍的屁股刚好一点,能下地了,那个当时带头起哄,带头开棺,带头哄抢陪葬品,甚至侮辱死者的人……马三炮,居然奇迹般地也回来了!
本以为老天有眼,谁知道竟把这个最该死的给放了回来。
马三炮不是空手回来的,他还背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那列火车上最贵的一箱药品……阿司匹林。
这下可有意思了,因为爷爷他俩以为所有人都死了,所以并没有汇报当晚扒棺哄抢的事情。如今,马三炮带着最值钱的货物回来,不但不用受罚,而且还被长官全营通报嘉奖,外加两个月的军饷。
看似这家伙命大,但又有些不同,回来后的马三炮变得少言寡语,始终面无表情。他这种人本应该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活跃的,可就连发大洋的时候,脸上的那抹笑意看起来也勉强得很。
同僚自然不会理他,爷爷找了个机会,问马三炮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却用那一双冷冰冰的眼看着爷爷,始终不开口。
不说就不说吧~维护军纪的被罚,带头起哄的反而被褒奖,纵然爷爷比他同僚脾气好,看到这种结局,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这次事情总该结束了吧?不,依然没有!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在爷爷他们回来后的第五天,也是马三炮回来后的第二天,军营里发生了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由于马三炮他们排“全军覆没”,这家伙被分在了另外一个排里,而且升官了,当上了那个排的副排长。
可就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全营早上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给惊醒了。
爷爷自然也被吓醒,起初他们以为是“营啸”。可听了半天,发现只是一个人在喊,也就放下心来。
要知道军队里最害怕的就是“营啸”。 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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