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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致安是知道具体地址的，所以不用傅莫深多说什么，自觉地把车开到了五单元的楼下。
　　傅莫深开门下车，眉宇间疲态尽显，但是霸气依旧，“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里走，顾致安看着他笔挺的背影长了长嘴，叮嘱的话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听到门铃声时苏然还在睡觉，她懵懂的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的看着窗帘紧闭的室内。
　　屋内还是熟悉的摆设，床头半开的杂志还是Gerry离开时的样子，苏然有些恍惚。
　　她本以为昨天她是睡不着的，谁知道她竟然蜷缩在门边睡了过去，一夜梦不断，人们来去匆匆。
　　一时间她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怕头散发的傻坐着，妆花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邋遢而呆滞。
　　门铃还在响，苏然梦游似的站起来走出了卧室，路过她平时住的那间房间时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苏然用了三秒钟时间才认出那个人。
　　记忆里的眉眼，一双眼睛漆黑，目光复杂的看着苏然，清冷而疏远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平时总是西装革履，今天却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比平时年轻平和了许多。
　　苏然用身体把进门的路堵得死死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与其说是神情冷漠，不如说是死寂、灰败。
　　两人沉默对峙着，互不相让的凝视着彼此，仿佛谁先挪开视线谁就在低头认输，微妙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
　　“我……”傅莫深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清了清喉咙，“咳，我联系不上你，就找了过来。”
　　傅莫深的眼睛里还有血丝，苏然用视线描绘着血丝的走势。
　　“还有必要吗？”苏然问，声音不大中气不足，没了平时的悦耳，显得喑哑难听。
　　傅莫深看着苏然万念俱灰的模样，心脏绞痛，这股疼痛沿着经脉传递到每个神经末梢，勉强站立的身形晃了晃。
　　他强忍着心痛和四肢的酸软无力，斟酌着用词，解释道，“昨天，我喝多了。”
　　简单的六个字让苏然苍白的唇瓣向后勾了勾，她想笑，然后她就冷笑出声。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用语言呛傅莫深，只是笑，不说话，一股酸胀感自鼻梁蔓延开来。
　　眼眶不小心湿了，也仅仅只是湿了。
　　傅莫深知道这样的解释说服不了苏然，但是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他不能说白雅给他下了药。
　　这是出于多年的情谊对白雅这个老朋友的保护，而且出于他良好的教养，他也没办法做出损坏女人名声的事情。
　　傅莫深抿了抿嘴唇，深邃的眼眸里隐晦的露出些无措的神情，表情却足够冷淡平静。
　　苏然诧异于傅莫深的反应，内心却没有太多的波动，她不敢再奢望些什么了。
　　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那就当你喝多了吧。”
　　“反正和我没关系。”苏然说。
　　这句话无异于给傅莫深判下了死刑，傅莫深一慌，伸手想抓住苏然的手臂，却被苏然躲了过去。
　　傅莫深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差点站不稳，他扶着墙稳住身形，声音低沉却无力，“你相信我，昨天的事情真的并非我本意。”
　　“我和她在公司谈完事情顺便一起过去了，见你们还没有过来就先喝了两杯，我不小心喝多了。”
　　“我……”傅莫深吞吞吐吐，似乎不确定这句话到底要说不说出来，他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把她当你了。”
　　听到这句话苏然猛然偏过了头，长发垂落在脸颊两旁，挡住了傅莫深看向她的视线。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湿润了苏然的下颌、颈脖与衣襟。
　　她不想哭的，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她觉得很累，由内而外的疲惫，也觉得可悲，所有的一切都很可悲。
　　“别说了。”苏然长舒一口气，怔怔的看着墙角的落地灯，“就这样吧，傅莫深。”
　　傅莫深闻言终于脸色大变，镇定的驱壳四分五裂，他无力的双手搭在苏然的双肩上，“苏然！”
　　他想把苏然抱进怀里，但是他没有力气，他颤抖着双手摇了摇苏然，“你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们的感情！”
　　“我们之间，哪有感情可言啊。”苏然神情悲惘的说着。
　　眼泪的阀门一旦打开泪水就再也止不住，无声的往下淌着，“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这段孽缘也该结束了，不光彩的开始就该不体面的结束。”
　　“不要说这种赌气的话好不好？”傅莫深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用自己的身体贴着苏然的，仿佛这样就能离苏然更近一点。
　　可是不管他们的距离有多近，傅莫深都觉得苏然离他越来越远。
　　“昨天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但是不要说分开这样的话，我错了，苏然，我错了。”
　　高傲如傅莫深在爱情面前也只能低头祈求，他不能就这样放开苏然，更不能让苏然就此孑然一身。
　　苏然却只想摆脱一切让她痛苦的人，她的想法近乎偏执。
　　傅莫深还在她的耳边低喃着，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却再也敲不进苏然的内心。
　　她沉浸于无边黑暗，声音空洞，“我当初就应该想到，但凡是我在意的东西必然有失去的那一天，我怎么可能会过的顺心如意？”
　　“你和我在一起怎么会有好下场？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好下场？他们怎么会放过我？”
　　“傅莫深，我不怪你，但是结束吧，让这一切都结束。”
　　“你说错了，一切都不会过去，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逾越的。”
　　“我们是时候散了，然后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傅莫深听不太明白苏然的话，苏然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思维也太过跳脱，但是傅莫深隐隐能感受到苏然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惊。
　　有什么东西死去了，又有什么东西活了。
　　他不能看着苏然跌进深渊，他用发抖的手费力拥着苏然，柔声安抚道，“交给我，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我们好好冷静几天，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轻声的安慰却适得其反，苏然突然激动起来，她猛地挣开傅莫深的怀抱，肌肉松弛剂的副作用让傅莫深轻轻松松就被苏然推开了。
　　“别再用这招哄我了！”苏然满脸的泪水，眼神厌恶而仇恨。
　　傅莫深看着有些失控的苏然僵在了原地。
　　“你还想哄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个傻子！”
　　“别再自欺欺人了，别再让我自欺欺人了！”苏然因说话太过用力而微微弯下了腰，苍白的脸涨的通红。
　　“每次都让我等！等！等！我等来了什么？我等来的永远是下一次厄运！”
　　沙哑的声音奋力拉扯，竟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苏然上扬的眼角里全是晶莹的液体，妆花的乱七八糟，艳丽的五官失去了素日的光彩，让她看起来像个妆容夸张的小丑。
　　以前苏然总是因为别人而如此伤心难过，傅莫深总能很好的安抚苏然，第一次苏然因为他而哭泣，傅莫深一时间手足无措。
　　“小苏然！”屋子里突然快步走出了一个人，满脸担忧和疼惜的把苏然拉起来护住。
　　他轻轻地擦去苏然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说罢他看向傅莫深，声音一冷，“小苏然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还要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没看到她都已经哭成这样了吗！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她好，麻烦你放过她。”
　　傅莫深在看到厉寒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阴晴不定的盯着厉寒，腮帮子狠狠咬着，咬肌鼓了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苏然无关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莫深阴测测的说道。
　　厉寒揽着苏然不屑的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傅莫深。”
　　傅莫深紧紧的盯着厉寒微微耷拉的眼睛，他能从里面看见得意，他握紧了拳头。
　　苏然听着两人的争执，烦不胜烦，脑仁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抬起手臂擦去脸上的水迹，甩开厉寒的手，红肿着眼睛看向傅莫深，视线却透过傅莫深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出去。”她说。
　　傅莫深欲语还休的看着苏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出去！”厉寒见状上前往外推搡了傅莫深一把，傅莫深被他直接推出了门，险些摔倒。
　　厉寒想关上门，苏然却突然抬起手臂挡住了厉寒的动作，加重语气说道，“都出去。”
　　“小苏然……”厉寒还想再挣扎一下。
　　“出去！”苏然骤然尖叫道。
　　这样尖锐的声音让厉寒不敢再怠慢，连忙举起双手，“好好好，我走我走，只要你稍微开心一点就行。”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想不开，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门，遇到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厉寒不放心的交待道。
　　苏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门完全推开，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
　　傅莫深站在门外看着屋内对峙的两人，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厉寒默默闭上了嘴，不甘不愿的往外走，嘴里还说个没玩，“记得按时吃饭，不想做饭叫外卖就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
　　“嘭——”
　　门关了。
　　就像是苏然的内心世界，从此关闭。
　　厉寒脸上看不出丝毫被驱赶的狼狈，他理了理衣领，似笑非笑的瞟了傅莫深一眼。
　　他对着电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总，请吧。”
　　“你想做什么？”傅莫深没有动，腰背挺得笔直，神情清远冷漠，双手却抖的越发厉害。
　　厉寒傲慢的扯了扯嘴角，按了一下电梯的关闭按钮，“傅总这话说的，我能干什么？照顾照顾妹妹罢了。”
　　傅莫深费力的走到厉寒的面前，漆黑的眼睛逼视着厉寒，气势惊人，“你想得到什么？”
　　厉寒对上傅莫深的视线，微微耷拉的眼睑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鸷和凶狠，“我想要什么，你一向不是最清楚吗？”
　　他往前走两步拉近与傅莫深的距离，身高相近的两人伟岸对峙，光透过窗户从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穿过，洒了一地光明，却遮不住人形的黑暗。
　　“我从地狱爬出来，我要让你们统统从地狱走一遭。”厉寒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从腹腔发出，沉闷而厚重。
　　与寒冬里飘浮的冷空气相融合，阴冷刺骨。
　　傅莫深看着厉寒满是滔天恨意的双眼，他的呼吸蓦然变得沉重，胸膛上下起伏。
　　手掌无力的半拳着，他的表情无喜无悲，他低沉的嗓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听起来有些寂寥，“你到现在还在怪我不帮你，你恨我。”
　　厉寒凶恶的看着傅莫深，眼眸染上血光，像一条毒蛇在窥探猎物。
　　他的五官近乎失控，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坏，而他在极力抑制。
　　“你、不、配。”每说一个字，厉寒就用手指狠狠点一下傅莫深的左心房。
　　他凑近傅莫深，几乎和傅莫深鼻间相碰，“我凭什么要让你帮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求着你帮我？”
　　“快收起你这幅谁都看不起的嘴脸，你这种永远活在象牙塔里的人，不配让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恨。”